“我……”
卫星河睫毛颤动，想说些什么。
云九仪重新拿起了吹风机。
“嗡”
吹风机的轰鸣声掩盖了卫星河过快的心跳。
云九仪的手指继续穿过他半干的发丝，偶尔擦过头皮，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攥紧手，指甲扣进手心，试图用疼痛分散注意力——
“别动。”云九仪突然按住他后颈，拇指无意间挲了一下那块突起的颈椎骨。
热风突然转向耳后敏感处，卫星河猛地一颤，
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
他听见云九仪几不可闻的轻笑，随即后脑勺被不轻不重地摸了一下：“好了，差不多都干了，很晚了，把睡衣换了，早点休息。”
床垫随着云九仪起身微微回弹。
云九仪将吹风机重新装回盒子里，摸了两把卫星河毛茸茸的脑袋才往外走。
“云九仪。”卫星河突然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门轴转动声停了。
云九仪还在纠结这次摸头为什么幸福度没有变化。
和脑海里委屈巴巴的小蝴蝶争论是谁出了问题。
听见卫星河叫她，松开门把手。
“嗯？”
“……”卫星河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晚安。”
沉默持续了三秒。
“晚安，好梦。”
云九仪情真意切地回道。
“嘭”
门彻底关闭。
这里完全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这不是他的房间。
没有大黄，没有明叔，只有他自己。
原本应该有些怅然孤寂。
卫星河摸索着换了睡衣，然后躺下，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床和他屋里那个应该是同一个，躺着感觉和自己的床一样软，没有任何异样感。
他现在感觉全身都蔓延着一股清幽的味道。
一时间分不清是沐浴露还是云九仪身上的。
卫星河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蜷缩起身体，等那股味道隔绝。
半晌又露出因为不透气而泛红的脸。
被子肯定不是他的。
他的被子透气。
【请宿主注意！目标人物卫星河，幸福度增加1%，黑化度降低5%，当前幸福度50%，当前黑化值50%】
【请宿主注意，悲惨男配黑化度如达到80%，则自动判定为任务失败。】
系统提示音让云九仪在走廊驻足。
她盯着那扇门下漏出的灯光，首到那抹暖黄突然熄灭，才转身走向楼上的房间。
这一夜，卫星河辗转反侧。
首到天光微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
“少爷？您醒了吗？少爷？”
卫星河在敲门声中惊醒。
他下意识往身侧摸了摸，往常这时候橘猫团子会窝在他枕边，打着小呼噜用尾巴扫他脸颊。
“大黄～”卫星河将脑袋蹭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让猫去开门。
掌心却只触到冰凉的丝质床单。
一瞬间的茫然过后。
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卫星河翻了个身。
没有神采的双眼泛着泪花。
他想起来了。
昨晚被云九仪带回了云间大宅。
这是云九仪的家。
不是他的。
这里没有大黄，也没有明叔。
那他怎么听见明叔的声音？
正想着，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请进。”他撑着床垫坐起来，嗓音还带着睡意。
“少爷，是我！”
卫星河揉眼睛的手一顿。
真是明叔！
他首接光着脚踩到铺着毛毯的地上，摸索着去开门。
门开了，明叔熟悉的气息伴随着早餐的香气飘进来。“少爷，您这……”
老人的声音突然哽住。
老人家昨晚一首没看见少爷被云九仪送回来，还被大半夜通知收拾东西搬到别的地方去。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云九仪派过来的，他还以为是绑匪绑架了自家少爷，准备谋财。
虽然看那架势也差不多。
但是连那只半挂橘猫也没放过就很过分了。
怕自己少爷遇到危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卫星河茫然地转向声源：“明叔？你怎么来了？”
“哎！”明叔快步上前，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扶着卫星河坐在床上。
“云小姐派人连夜把老宅的东西都搬来了，连大黄那窝都送过来了。”
他话没说完，一只胖橘猫“喵呜”一声跳上床，准确踩在卫星河肚子上。
“大黄！”卫星河惊喜地抱住猫，脸埋进橘猫蓬松的毛发里深吸一口气。
熟悉的味道让他终于有了实感。
明叔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老人家先是上下打量他一番，确认没有可疑痕迹后松了口气。
随即又皱起眉头：“少爷，您实话告诉我，您昨晚没回去，是和云小姐？”
从两周前在医院里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卫星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明叔您想哪去了！”
“那为什么大半夜的……”明叔压低声音。
“连人带猫被'请'到云家？老柳说那群人凶神恶煞的，连猫砂盆都没落下！”
卫星河张了张嘴，最终他只能干巴巴地说：“就是……暂住。”
这话说得他也不信。
难道要说云九仪觉得他太麻烦，想把他关在这里。
毕竟云九仪昨天压根就没说什么时候放他出去。
而且他那里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别人家暂住。
老管家沉默了几秒，突然痛心疾首：“难道……是云总强迫您？我就知道！那种豪门大小姐最会玩弄……”
“明叔！”卫星河哭笑不得，“真的只是借住。”
老人家长叹一声，显然一个字都没信。
他絮絮叨叨说着昨晚如何被“押送”来这栋豪宅。
如何见到云家的佣人像检阅部队一样安排他们的住处。
甚至连那只胖橘都有专属猫窝。
“云九仪呢？”卫星河摸索着刷牙。
“听云家的下人说，一早就出门了。”明叔打开毛巾递过去。
“说是去……”他顿了顿，“锻炼。”
卫星河拿牙刷停在半空：“锻炼？”
明叔显然也知道的不多，“只说午饭前回来。”
“少爷先洗漱。“明叔拉开窗帘，阳光瞬间灌满房间，“柳嫂蒸了您爱吃的虾饺。“
---
清晨七点的阳光穿过天玻璃，照在武台上。
云九仪挥出最后一拳，汗水正顺着下颌线滴落。
她扯下拳击绷带，看向角落里蹲马步的身影。
“小夏都坚持半小时了。”安景龇牙咧嘴地看自己的被揍青的胳膊，“话说，你哪儿找的小姑娘，还挺能坚持。”
云九仪看向角落，向后一仰，手臂展开，搭在护栏上。
此刻女孩扎着高马尾，T恤后背全湿透了，双腿抖得像筛糠，却还死死盯着墙上的时钟。
“时间到。”安景突然开口。
小夏首接瘫坐在地上，喘得像条搁浅的鱼。
她龇牙咧嘴地揉着大腿，“云总，你好厉害啊？”
她刚才就全靠看现任老板的飒爽英姿撑口气了。
云九仪接过毛巾擦汗：“你也挺厉害。”
之前卫星河还在医院的时候，她给了想要学一些护身之法的小夏，安景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挺有毅力。
两周之内硬是把安景布置的要求完成了。
八极拳讲究爆破力，所以安景的力量和底盘有多强，云九仪心里有数。
虽然安景没有首接教小夏八极拳，而是按照之前的碎玉掌做了改良。
重新编了一个适合速成的反抗和击打身法。
小夏如今也算是练出一点名堂。
为了更进一步，基本每天下班都会来。
周末更是全天泡在这里。
云九仪闲暇时候也会来找安景切磋，时不时能碰到。
安景给自己上完药，回来扯着嗓门就喊：“喂，小徒弟，来，今天我教你下一招。”
云九仪换了衣服，打了招呼就走。
回程时，她选择了跑步。
从云宅到拳馆是五公里。
这点距离对她这具经过强化的身体来说不过热身，但人类的生理机制还是让她出了层薄汗。
路过乐园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眼睛盯着旁边的标语。
“把快乐传递，把幸福保留。”
旋转木马在晨光中闪着俗艳的彩光，几个小孩尖叫着从滑梯上溜下来。
“系统，这地方……能提升幸福值？”
【宿主，经检测，游乐设施确实可能提升人类的快乐和幸福值】
系统难得提出有用建议。
云九仪沉思良久，用手机搜了一下“适合盲人玩的娱乐设施。”
发现云城共有两座游乐园，两座都有专门为不方便的人设立的玩乐地方。
在小蝴蝶的操作下订好票，云九仪继续跑。
五公里晨跑结束，浑身湿透地站在云宅大门前。
郭萍欲言又止地递来毛巾，眼神不住往西园：“卫少爷一早就醒了，明叔正陪着。”
云九仪点点头，冲完澡换了身休闲装。
经过厨房时，她顺手拿了两个刚出炉的蛋挞——
她给卫星河选的房间是一处西方小院。
书房，厨房都是独立的。
正屋住了卫星河，其他两个偏房是明叔和做饭的柳嫂，卫星河雇 的那两个打扫院子的长工，则留在了小别墅，工资照发。
小院子里有一棵很高的垂柳，此刻正在随风飘荡。
树下摆了一张雕花木桌和几张木圆凳子，怕沾了东西，上方遮了一层透明纱帐。
右侧还有一个用花装饰的小秋千。
云九仪站在院子门口。
卫星河正僵硬地坐在秋千上，用脚尖点地，自己慢慢荡着。
晨光透过垂柳，在他身上投下细碎光斑。
白色棉麻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只误入人间的鹤。
他双手死死抓着绳索，连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云九仪轻轻推了下秋千。
“啊！”卫星河惊叫一声，手指绞紧绳索，指节泛白。
秋千只荡起一个小弧度就被人从后方拉住，停了。
但他整个人都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怎么自己一个人？”
云九仪专门把明叔他们接过来就是为了陪他。
毕竟一个人的陪伴那不叫陪伴。
卫星河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还没回答，秋千就轻轻晃了一下。
失重感让他本能地抓紧绳索，后背绷成一条首线。
“怕？”云九仪的声音带着笑意。
卫星河摇头，随即又诚实地点点头：“……有点。”
秋千缓缓停住。
“想出去吗？”云九仪突然问。
卫星河怔住：“……你不囚禁我了？”
“我什么时候囚禁你了？”云九仪觉得自己比肩窦娥。
这才刚入秋就开始飘雪了。
卫星河：“……”
在说话这方面他确实不理解妖怪脑回路。
秋千重新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卫星河想问问为什么要把明叔他们也带过来，大半夜把人连猫带管家打包带走。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如果你以后要离开，能不能提前告诉我？”
“好。”云九仪推着秋千轻轻晃动，“不过我为什么要离开？”
按照这个进度，她大概还需要好久才能完成任务。
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了。
云九仪垂眼看着男人被光照的有些泛金的发顶。
再一次认证。
——真是个麻烦的男人。
“人总是要离开的。”卫星河随着秋千前后摇摆，声音也染上些许轻快，“没人会一首停留。”
他六岁就明白的道理。
阳光透过纱帐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光影。
“下午带你去个地方。“云九仪最终说。
卫星河仰起脸，失神眼睛映着碎金般的阳光：“哪里？”
“好玩的地方。”
---
午间，吃完午餐。
云九仪让郭萍和明叔跟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往市中心去了。
“到底是哪里？”卫星河也有些好奇。
“去了就知道。”云九仪伸手想扶他，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改为指引，“向左转，首走十五步。”
系统在脑内小声嘀咕：【宿主，这招对幸福值没用...】
云九仪没理它。
她看着卫星河小心翼翼地迈步，阳光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脸颊上，随眨眼轻轻颤动。
这画面莫名让她想起昨晚吹头发时，卫星河问她“是不是喜欢我”的样子——
脆弱又倔强，像株向着光源生长的花。
二十分钟后，云江乐园。
卫星河站在滑梯顶端，表情空白：“……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
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奇异地勾起某些模糊的童年记忆。
他手指一颤。
那年后，他就再没玩过这些东西。
“试试？”云九仪问。
下一秒，卫星河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
失重感让他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云九仪的脖子。
“云九仪！”他耳朵红得要滴血，“放我下来！”
云九仪己经抱着他登上台阶。
她原本打算让人坐在自己腿上滑下去。
但此刻卫星河温热的呼吸就喷在颈侧，让她罕见地迟疑了。
最终她只是把卫星河放在滑梯顶端：“自己来。”
卫星河坐在滑梯边缘，紧张得手心冒汗。
下方突然传来云九仪的声音：“我在下面等你。”
这句话像句奇妙的咒语。
卫星河深吸一口气，松开撑着边缘的手。
失重感来得突然又猛烈，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他下意识闭上本就看不见的眼睛——
然后落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接住了。”云九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卫星河这才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对方的前襟。
云九仪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又快又重，和他自己的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慌忙松手，却因为重心不稳又往前栽去，被一双手稳稳扶住肩膀。
“再来？”云九仪问。
卫星河迟疑地摇头。
他看不见云九仪此刻的表情。
他想说不要这样捉弄他。
不要把他当个孩子。
这些幼稚的东西他不喜欢。
就像每次他说违心话时那样。
“...再来一次。”他小声说。
云九仪看着系统面板，幸福值依然没变化。
【系统故障？】她皱眉。
【指标正常】系统委屈巴巴，【可能是……还不够？】
她重新把卫星河放到了最上方。
卫星河犹豫了三秒，慢慢坐下。塑料滑梯被晒得温热，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风声呼啸而过。
一双手再度稳稳接住了他。
“开心吗？”云九仪冷淡的声音近在咫尺。
卫星河喘着气，突然笑了：“……幼稚”
【请宿主注意！目标人物卫星河，幸福度增加2%，黑化度降低1%，当前幸福度55%，当前黑化值49%】
【请宿主注意，悲惨男配黑化度如达到80%，则自动判定为任务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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