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柃的目光，如同两枚深嵌在万年冰川深处的幽黑寒星，缓缓扫过独孤洴盛身上每一处狰狞的伤口、破碎的龙鳞、凝固的血冰。
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审视死物的、彻底的漠然。
“扰吾清修者，”她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棱相互撞击，清脆、冰冷、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空间的寒意。
一只素白如玉、毫无血色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起一点幽邃到极致的冰蓝寒芒。那寒芒虽小，却仿佛蕴含着冻结星辰的力量，让周围飘落的雪沫瞬间化为虚无，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死。”
宣判落下，指尖寒芒即将迸射。
就在这死寂的杀机凝固到顶点时——
“呵…呵……”
一串低沉、破碎，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笑声，突兀地从独孤洴盛被冰晶覆盖的口中逸出。
他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脸上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狂放不羁的笑容。
熔金般的瞳孔穿透血污与冰晶，死死锁住白竹柃那双幽深冰冷的眼睛，仿佛要将那两潭寒冰点燃。
“白竹柃……”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近乎赞叹的、令人心悸的执着，“你的眼睛……”他喘了口气，血沫再次涌出，在唇边冻结，“……比传闻更冷。”
那带着血腥气的、滚烫的话语，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一颗烧红的铁块，瞬间激起无形的涟漪。
白竹柃指尖那点足以冻结神魂的寒芒，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凝滞了万分之一刹那。
她万年冰封般的心湖，似乎被这濒死狂徒的言语，投下了一颗微小却异常灼热的石子。
那微不可察的凝滞，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微尘。
独孤洴盛脸上那狂狷的笑意骤然凝固，如同被冻结的面具。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紧绷如弓弦的意志瞬间崩断。
魁伟的身躯猛地一颤，暗金瞳孔中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被一片沉沉的死灰覆盖。
“噗——”
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冰碴的暗红血液狂喷而出，在空中便凝结成一片猩红刺目的冰雾。他双膝一软，如同被斩断了提线的木偶，沉重无比地向前扑倒。
覆盖着破碎龙鳞的身躯砸在坚硬冰冷的冻土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激起一圈浑浊的雪尘。最后一点微弱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冰原之上，只余下呼啸的风雪声，以及那具了无生息、被血冰覆盖的龙躯。
白竹柃依旧站在原地，指尖那点幽邃的冰蓝寒芒并未散去，反而在她意念流转间，变得更加凝练、危险。
风雪在她素白的袍角翻飞，却沾染不上分毫。她看着倒伏在咫尺之遥的闯入者，眼神依旧冰封，如同审视镜湖冰层下那些永恒的标本。
死亡的气息弥漫开来，浓郁而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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