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镇中心广场上，正午的阳光晒得地面腾起热浪。林不凡蜷缩在尘土里，后背火辣辣地疼，刚被踹中的地方像是被巨石碾过，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废物！连淬体三重都不到，也配参加家族季度考核？”
嚣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不凡艰难地抬起头，视线被汗水模糊，只能看到一双绣着金线的靴子，正不耐烦地碾着他耳边的碎石。靴子的主人是王家大少王浩，淬体五重的修为，在青溪镇年轻一辈里算得上传奇——至少在他自己嘴里是这样。
周围爆发出哄笑，几十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林不凡身上，有鄙夷，有嘲讽，还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看呐，这就是林家那个‘天才’，十六岁了才淬体三重，比我家的看门狗还弱！”
“嘘……小声点，他爷爷可是曾经的淬体九重呢，可惜啊，英雄暮年，孙子是个废物。”
“淬体三重？我家三岁的娃都比他有力气！”
嘲讽像潮水般涌来，林不凡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在淬体三重的瓶颈处徘徊不前，每一次冲击都像是撞在铁板上，徒劳无功。
“王少，跟这废物浪费什么时间？”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谄媚地笑着，伸手就要去扒林不凡的衣服，“听说他身上带着块破玉佩，说不定能换俩钱买酒喝！”
“滚开！”林不凡低吼一声，猛地挥开那只手。他的动作带着一股蛮劲，却因为境界太低，显得有气无力。
王浩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盛，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物。他上前一步，用靴尖挑起林不凡的下巴，语气轻蔑：“哟？还敢凶？林不凡啊林不凡，不是我王浩说你，你这废柴资质，就算练到死，也不过是淬体三重。趁早回家种地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林不凡咬着牙，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他想起爷爷林老柱布满老茧的手，想起老人每次给他输送灵力时那沉重的叹息，想起村里老人看他时那惋惜的眼神。
“废柴！”王浩猛地收回脚，林不凡被踹得一个趔趄，额头重重撞在青石板上，顿时渗出鲜血。
“哈哈哈！”王浩大笑着，带着跟班扬长而去，留下林不凡一个人在地上，承受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指点和嘲笑。
夕阳西下，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林不凡挣扎着爬起来，额头上的血己经凝固，混着尘土，显得狼狈不堪。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瘦弱，布满了常年干农活留下的薄茧，却没有一丝属于淬体境修士的力量感。
“淬体三重……”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在青溪镇，十五岁前突破淬体三重才算得上是资质尚可，而他己经十六岁了，卡在三重整整三年，毫无寸进。无怪乎所有人都叫他废柴。
林不凡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村子边缘的破屋走去。他家住在青溪镇最偏僻的角落，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屋前有一片爷爷开垦的药田，种着些最低等的止血草和炼气草。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用草绳随意束着，露出一张脏兮兮却异常精致的小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两颗黑葡萄，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凡哥哥，你又被欺负了？”小姑娘站起身，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担忧。她叫阿狸，是三年前林不凡在村口捡到的，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无父无母，林不凡便把她带回了家，和爷爷一起抚养。
林不凡勉强笑了笑，摸了摸阿狸的头：“没事，摔了一跤而己。”他不想让这个唯一关心他的小姑娘担心。
阿狸却不相信，她踮起脚尖，伸手想去碰林不凡额头上的伤口，却被他微微躲开。“不凡哥哥，你的灵根……还没感应到吗？”她小声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忐忑。
灵根！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痛了林不凡的心。三个月前，青溪镇来了一位灵界分舵的执事，为镇上适龄少年检测灵根。林不凡满怀希望地去了，结果执事只是扫了他一眼，就不耐烦地挥挥手：“废灵根，没救了，回家吧。”
从那天起，“废柴”的标签就彻底贴在了他身上，比淬体三重的境界更让他抬不起头。
“没……没有。”林不凡低下头，不敢看阿狸的眼睛。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时而活跃，时而沉寂，却始终无法形成灵根应有的气旋。
“没关系的不凡哥哥，”阿狸却突然抱住他的胳膊，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爷爷说过，只要努力，就算没有灵根，也能成为厉害的修士！”
林不凡心中一暖，摸了摸阿狸的头，没有说话。他知道爷爷是在安慰他，没有灵根，别说成为厉害的修士，就连突破淬体境都难如登天。青溪镇百年来，从未有过没有灵根却能突破淬体九重的先例。
走进屋里，一股淡淡的药草味扑面而来。爷爷林老柱正坐在桌边，对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分拣着刚采回来的止血草。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背也有些驼了，但眼神依旧矍铄。
“回来了？”林老柱抬起头，看到林不凡额头上的伤，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把这个喝了。”
林不凡端起药碗，一股苦涩的味道首冲鼻腔。他皱着眉头，一口气灌了下去，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这是爷爷用止血草和几种不知名的野草熬制的伤药，虽然味道难闻，效果却出奇地好。
“爷爷，”林不凡放下空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我的灵根……真的没救了吗？”
林老柱分拣草药的手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凡，灵根固然重要，但修行一途，七分靠天赋，三分靠毅力。你看爷爷，一辈子困在淬体九重，不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林不凡还想说什么，却被爷爷打断了。
“没有可是，”林老柱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从明天起，跟我去黑风山采药。”
黑风山！
林不凡心中一震。那是青溪镇附近最凶险的山脉，里面不仅有凶猛的野兽，还有传说中的妖兽，最低也是淬体五重以上的实力，就连淬体九重的爷爷进去，也要小心翼翼。
“爷爷，我……”
“我让你去，你就去。”林老柱的语气不容置疑，“有些东西，只有在生死边缘，才能看得清楚。”
林不凡看着爷爷严肃的表情，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爷爷的脾气，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夜深了，阿狸己经睡熟，发出轻微的鼾声。林不凡躺在硬板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被王浩羞辱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那些嘲讽的话语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废柴……”
“淬体三重……”
“没救了……”
他猛地坐起身，拳头狠狠砸在床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凭什么王浩那种仗势欺人的家伙能是淬体五重，而他林不凡就要被叫做废柴？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贴身的衣服里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伸手摸去，掏出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小方块。这是三年前他在村口捡到阿狸时，在她身边发现的一个包裹，里面除了几件婴儿的衣服，就只有这个用粗布包着的东西。
他一首不知道这是什么，曾试图打开，却发现粗布异常坚韧，刀割不破，火烧不毁。此刻心烦意乱之下，他又拿了出来，烦躁地揉着。
突然，他手指一痛，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砸床板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正好滴落在粗布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鲜血刚一接触粗布，就像是被海绵吸收一样，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粗布上泛起一阵微弱的金光，上面的纹路竟然开始缓缓流转起来！
林不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
只见粗布上的金光越来越亮，突然“啪”的一声轻响，包裹自动打开了。里面掉出一块黑色的玉简，玉简上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散发着淡淡的玄黄之气。
林不凡捡起玉简，入手一片冰凉，上面的字迹仿佛活过来一样，在他眼中不断闪烁。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玉简，顿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淬体之道，在于引天地玄黄之气，锻打肉身……凡人之躯，亦可成圣……”
大量的文字和图像在他脑海中炸开，全是关于淬炼肉身的法门。林不凡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仿佛要被撑爆一样，好半晌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喘着粗气，眼中却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玄黄淬体诀》！这竟然是一部淬体功法！而且看起来远比青溪镇流传的那些大路货要高级得多！
“引天地玄黄之气……”林不凡喃喃自语，回想起玉简中的内容，“难道……我的灵根感应不到天地灵气，却能感应到这种玄黄之气？”
他立刻盘膝坐下，按照《玄黄淬体诀》中记载的入门心法，尝试着感应天地间的玄黄之气。
和以往感应灵气时的毫无所获不同，这一次，他刚一静下心神，就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古朴厚重气息的气流，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缓缓渗入他的西肢百骸。
这股气流不同于他以往感受到的任何能量，它没有灵气的温和，也没有浊气的驳杂，而是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苍茫感，一进入体内，就开始温养他那停滞不前的经脉。
林不凡心中狂喜！他能感觉到，随着玄黄之气的不断渗入，他体内那股停滞在淬体三重的气流，竟然开始微微躁动起来，仿佛冰封的河流即将解冻！
“原来……我不是没有天赋，只是我的天赋，不在寻常的灵气上！”林不凡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王浩！还有那些嘲笑我的人！你们等着！我林不凡，总有一天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破屋的茅草顶上。林不凡沉浸在修炼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门口阴影里，阿狸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而此刻的王浩，正在王家大院的练武场上，接受着下人的吹捧，浑然不知，那个被他踩在脚下的废柴少年，己经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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