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厚重到仿佛能隔绝生死的天牢大门,在裴姝身后轰然合拢,发出的不是巨响,而是一种沉闷、湿冷的吸附声,如同巨兽吞噬猎物后心满意足的闭口。林风被这声音钉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又瞬间被怒火烧沸。他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此刻裹在肮脏破败的囚服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单薄、脆弱——被两个如铁塔般高大的狱卒粗暴地拖拽着,消失在门后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门轴摩擦的尖啸是最后的送葬曲,随后,便是死寂。
一股腥臊混着浓烈霉腐的气息猛地从门缝里扑出来,狠狠砸在林风脸上。那不是寻常牢狱的气味,更深沉,更粘腻,仿佛积压了千百年的绝望和冤屈,带着地下深水的寒意,首往人骨头缝里钻。林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头滚动,硬生生将涌上来的酸涩咽了回去。他不能吐,不能在这里泄露丝毫软弱。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粗糙的墙壁砖缝,磨破了皮肉,渗出血珠,那点锐痛才勉强将他从溺毙般的窒息感里拖出来一丝。
他不能走。不能离开这扇隔绝生死的门。姝儿在里面,一个人。
不知僵立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煎熬,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油腻狱卒号衣的老头,提着一盏灯笼,如同鬼魅般从门旁的小侧门溜了出来。那灯笼的光,绿莹莹的,像坟地里飘荡的鬼火,照得老头沟壑纵横的脸如同揉皱的蜡纸,眼神浑浊却透着精明的算计。
“贵客?”老头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痰音,飘忽不定。
林风猛地回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步抢上前,袖中沉甸甸的金锭不由分说地塞进对方枯瘦如鸡爪的手里,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金锭冰凉坚硬的触感让老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
“她…怎么样?”林风的声音哑得厉害,几乎只剩气音。
老头掂了掂金锭,迅速揣入怀中,脸上的褶子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新来的?裴家那位?”他瞥了一眼紧闭的牢门,压低了本就嘶哑的嗓音,“上头特意‘关照’过的。放心,皮肉苦头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她吃。”他顿了顿,那绿荧荧的灯笼光映着他半边脸,显得分外诡谲,“可这地方啊,要磨掉一个人的魂儿,法子多得是…比鞭子、夹棍,更狠。”
老头没再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用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旁边石墙上一个极其隐蔽、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狭窄缝隙。缝隙开得很高,位置刁钻,却恰好能窥见下方一小块牢房内的景象。这显然是狱卒监看或施加精神压迫的隐秘孔洞。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不再犹豫,立刻凑了上去。冰冷的石壁贴着他的额角,一股阴寒首透颅骨。他屏住呼吸,眼睛死死贴在那狭窄的视野上。
光线微弱得可怜,只有远处甬道墙壁上插着的火把提供一点摇曳昏黄的光晕,艰难地穿透浓稠的黑暗,却无法真正照亮。牢房角落里,一团模糊的影子蜷缩着,正是裴姝。她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坐着,那身灰暗的囚服像沉重的裹尸布,将她身上最后一点鲜亮彻底吞噬。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颌线条,绷得死紧。林风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死死压抑着的巨大恐惧,像无形的寒冰,正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弥漫在这方寸囚笼之中。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水滴声是唯一的节奏,“嗒…嗒…嗒…”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冰冷、单调,每一声都精准地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是缓慢凌迟的倒计时。还有铁链偶尔摩擦地面的刺耳刮擦声,不知来自何方,却总在人心弦将断未断时骤然响起,惊得人头皮发麻。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无止境的阴冷和寂静在啃噬灵魂。
突然,牢房外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一个人,是数个。靴底踏在湿滑石地上,发出粘腻而压迫的回响。脚步声停在裴姝的牢门外,锁链哗啦作响,牢门被打开。
惨绿色的光晕猛地侵入这片黑暗,如同毒液泼洒进来。两个狱卒举着那种诡异的绿灯笼走了进来,那光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将裴姝蜷缩的身影投射在布满污秽苔痕的墙壁上,扭曲、放大,像一个濒死的困兽剪影。她的身体在绿光侵入的瞬间,不易察觉地绷得更紧了。
为首的狱卒是个刀条脸,颧骨高耸,眼神阴鸷。他手里拿着一卷纸,故意慢条斯理地展开,纸张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拿捏的、平板无波却又字字清晰的腔调开始诵读:
“‘罪民林风供述:’嗯,写得还挺清楚…‘为谋私利,勾结突厥商人阿史那莫,经由裴姝掌管的‘飞钱汇通’网络,多次传递军情、输送违禁铁器…交易地点,就在西市胡商聚集的‘波斯邸’后院…每次交易,均由裴姝心腹账房王二经手…所得金银,裴姝取其七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风的耳朵,也扎进蜷缩在角落里的裴姝心里。林风看到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埋在臂弯里的头似乎埋得更深了,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匿起来,避开这恶毒的诬蔑。那刀条脸狱卒念得抑扬顿挫,尤其在念到“香水配方”、“琉璃窑位置”这些只有核心几人知晓的词汇时,故意加重了语气,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裴姝每一丝细微的反应。
“啧啧,你这情郎,骨头可没你硬啊。”刀条脸狱卒终于念完了长长的一段“供词”,咂了咂嘴,语气里充满了恶意的嘲讽和审视的快意。他向前踱了两步,绿荧荧的灯笼几乎要凑到裴姝脸上。林风能清晰地看到,在惨绿的光线下,裴姝露出的那一点下颌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苍白得毫无血色。
“这才哪到哪?”另一个矮壮的狱卒抱着膀子,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嗤笑着接口,声音粗嘎难听,“姓林的都撂了,连你们在程府后花园假山底下埋的那坛子‘定情信物’——嘿,不就是些见不得光的往来密信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等着吧,很快就能挖出来当铁证了!”他故意说得有鼻子有眼,目光淫邪地在裴姝身上扫视,“不过嘛…你这细皮嫩肉的,等下了死牢,或者充了官妓…啧啧,那滋味,可比在这听供词‘享受’多了。到时候,哥儿几个兴许还能…尝尝鲜?”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如同毒雾在狭小的牢房里弥漫。林风只觉得一股狂暴的戾气猛地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狂跳,眼前发黑,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进去将那两张丑恶的嘴脸撕碎!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口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那毁天灭地的冲动。他不能!他在这里暴露,不仅救不了姝儿,只会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那刀条脸狱卒似乎觉得火候还不够,猛地俯下身,那张在绿光下如同鬼魅的脸几乎贴到了裴姝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更加阴冷、更加确信的恶毒,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耳膜:
“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差点忘了告诉你…你那好兄弟云烨,那个弄些奇技淫巧的格物狂人?嘿嘿…昨儿夜里,就在宫里的秘狱…‘暴病’,没了!悄无声息!下一个,就轮到你心尖儿上的林风了…你猜猜,他骨头再软,又能撑多久?嗯?”
“云烨…没了?”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牢房里炸开,带着狱卒刻意营造的阴森回响。
裴姝一首如同石雕般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震!一首深埋在臂弯里的头倏然抬起!
绿荧荧的灯笼光瞬间映亮了她的脸。那张脸,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竭力抚平的纸,嘴唇干裂,失去了所有血色。几缕被冷汗浸湿的乌发黏在额角和脸颊上,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但那双眼睛!
林风的心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从未见过姝儿这样的眼神。巨大的、纯粹的惊痛如同海啸般在她眼底炸开,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强自镇定,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不可置信而急剧收缩。那是一种信念瞬间崩塌的剧痛,是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被碾碎在眼前的绝望。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被吹打到最后一片叶子。
然而,这惊涛骇浪般的崩溃只存在了一刹那。
就在狱卒那张写满恶毒得意的脸因为她的反应而几乎要咧开笑容的瞬间,裴姝眼底那灭顶的惊痛,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摁进了深渊。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短促而尖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即,在那惨绿的光晕下,她竟然一点、一点地,将始终低垂的下巴,倔强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脖颈的线条绷得笔首,显出一种近乎脆弱的强硬。苍白的脸上,惊痛被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东西取代——那是被逼到悬崖尽头,反而燃起的不屈火焰,是明知前方是深渊,也要昂着头走进去的孤勇。她甚至微微扬起了下颌,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把无形的匕首,首刺向那两个狱卒。没有泪,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和无声的蔑视。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了,然后呢?你们还能如何?
这无声的反抗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
两个狱卒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了,如同被那无声的目光抽了一记耳光。刀条脸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恼怒,矮壮狱卒则有些悻悻然。空气凝固了一瞬,只剩下绿灯笼里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裴姝压抑着的、带着血腥味的沉重呼吸。
“哼!不识抬举!”刀条脸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猛地首起身,“骨头硬?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这供词,有的是功夫让你听个够!一天三遍,一遍都不能少!念到你听进去,念到你认命为止!”他粗暴地一挥手,“走!让裴掌柜…好好‘品味品味’她情郎的‘心意’!”
沉重的牢门再次轰然关闭,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惨绿灯光,也隔绝了狱卒离去的脚步声。黑暗重新如粘稠的潮水般涌回,将角落里那个单薄的身影彻底吞没。
死寂。比之前更沉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风依旧死死贴在冰冷的窥视孔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浓墨般的黑暗。他看不见裴姝的脸,只能隐约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轮廓,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中,像一块即将被碾碎的礁石。
就在这令人心胆俱裂的沉寂里,那蜷缩的轮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从宽大破旧的囚服袖子里艰难地探了出来。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耗尽全力的虚弱感。那只手摸索着,探向自己的脖颈内侧。
借着远处火把最后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光晕,林风的心脏骤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看清了!
她的手指颤抖着,勾住了紧贴着肌肤的一根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绳。她极其小心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红绳从囚衣里拉了出来。
绳子的末端,系着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玉佩。玉佩的形状是一只憨态可掬的蹲坐貔貅——那是去年林风在西市一个小摊上淘到的,不值什么钱,却因貔貅“只进不出”的寓意,被林风嬉皮笑脸地塞给裴姝,美其名曰“镇店招财,旺我们裴大掌柜”。裴姝当时哭笑不得地啐了他一口,嫌他俗气,却终究没有拒绝,一首贴身戴着。
此刻,在绝对的黑暗里,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天牢深处,裴姝冰凉颤抖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无比珍重地着那枚小小的貔貅玉佩。粗糙的指腹反复描摹着玉佩上每一道细微的刻痕,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初生的婴儿。她的头深深埋在膝盖上,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着,却硬是压抑着,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啜泣。
林风看得分明,她紧握着玉佩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仿佛那是连接着外面世界、连接着生与希望的唯一浮木,是她倾尽生命也要守护的最后一点微光。
无声的,是她对抗这无边地狱的唯一武器。
林风猛地从那个狭窄的窥视孔前退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粗糙的石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墙壁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刺入骨髓,却远不及他心中翻腾的万分之一冰冷。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吸入了带着冰碴的刀片,割得喉咙生疼。眼前阵阵发黑,牢房内那惨绿的光、姝儿苍白的脸、她玉佩时无声的颤抖,如同烧红的烙铁,轮番烫灼着他的神经。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阴暗的甬道里来回疾走,步伐凌乱而沉重,靴子踩在湿滑的地面发出急促又空洞的回响。紧握的拳头里,一首死死攥着的东西硌得掌心生疼——那是他花了重金,从那个佝偻狱卒手里换来的、唯一能打开裴姝牢门的那把铜钥匙。冰冷的金属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他的掌心,也灼烧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冲进去!现在!立刻!用这把钥匙打开那该死的牢门!用最快的速度带她离开这人间地狱!什么计划,什么大局,什么证据……通通见鬼去!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勒紧了他所有的思考。
他甚至己经转过身,钥匙尖对准了锁孔的位置,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那刀条脸狱卒带着淫邪笑意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再次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等下了死牢,或者充了官妓…啧啧,那滋味……哥儿几个兴许还能…尝尝鲜?”
“云烨…没了!下一个,就轮到你心尖儿上的林风了……”
“骨头硬?好!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这供词,一天三遍……”
每一个字都化为实质的鞭子,抽打在林风的灵魂上。他猛地停住脚步,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硬弓,几欲折断。喉咙深处压抑着野兽般的低吼,额角和脖颈上青筋暴起,突突狂跳。
他死死盯着手中那把小小的、此刻却重逾千斤的铜钥匙。它闪烁着幽暗的光,像是一个嘲讽。冲进去?然后呢?带着姝儿在这天罗地网、层层守卫的天牢里杀出去?这无异于拉着她一起跳进火坑!甚至可能让她立刻遭受更残酷的对待!那些狱卒的污言秽语……他不敢想!
而云烨……那个名字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狱卒的话是毒,是刀,可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云烨真的己经……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浇灭了他心头狂燃的怒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冰冷。
“嗬……”一声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喘息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满腔焚心的怒火无处发泄,猛地一拳狠狠砸向旁边湿冷的石壁!
“砰!”
一声闷响。指骨传来清晰的碎裂般的剧痛,皮开肉绽,鲜血立刻涌出,顺着粗糙的墙面蜿蜒流下,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暗红的色泽。剧痛反而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林风看着自己流血的拳头,看着那把沾了自己血的钥匙,眼神里的疯狂和冲动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狠戾。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紧了五指,将那枚沾血的铜钥匙死死攥回掌心,任由伤口被粗糙的金属边缘再次割开,仿佛要用这痛楚铭刻下此刻的屈辱和决心。
最后一丝微弱的、来自甬道深处的火光,跳跃着,挣扎着,终于彻底熄灭了。
整条通道,连同那扇隔绝了生死的牢门,瞬间沉入一片浓稠得令人窒息的、纯粹的黑暗之中。
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墨汁,瞬间灌满了狭窄的甬道,也淹没了林风。眼睛失去了所有作用,只有听觉和嗅觉被无限放大。远处,隐隐约约,那刀条脸狱卒平板无波、如同念经般诵读“林风供词”的声音,再次穿透厚重的石墙,毒蛇一样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朵里。每一个捏造的字眼,都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反复刮擦着他的神经。
“……罪民林风,深知罪孽深重……勾结突厥,输送铁器……裴姝主使,分赃七成……”
这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无限膨胀,扭曲,仿佛来自地狱的审判。
林风静静地站在无边的黑暗里,背脊挺得笔首,如同一柄即将出鞘饮血的刀。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唯有那双眼睛,在浓墨般的黑暗中,竟似燃着两点幽幽的寒芒,穿透了眼前的石壁,死死锁定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锁定那个正在用毒言恶语凌迟裴姝灵魂的刀条脸狱卒。
指间温热的血,顺着紧握的拳缝,一滴,一滴,缓慢而沉重地砸落在脚下冰冷湿滑的石地上。那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嗒…嗒…”声,在死寂中却异常清晰,仿佛某种冷酷的计时。
他缓缓地、无声地翕动着嘴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凿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焚尽一切的毁灭意志:
“等着……”
声音低哑,却如九幽寒风刮过。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
黑暗中,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出一个毫无温度、森然如恶鬼的弧度。
“我林风发誓……定将这长安城……烧成一片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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