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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巧破谣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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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大唐长安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正艰难地喘息着。正午的日头本该泼下炽烈的金光,却被一种更沉重、更污浊的东西压得黯淡无光。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胡饼的焦香、波斯香料的馥郁或是新染丝绸的微腥,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慌。这恐慌如同瘟疫,无声无息地在每一张面孔上爬行,蚀入骨髓。

“汇通天下”那面崭新的青布招子,在钱庄紧闭的黑漆大门上方,无精打采地垂着。大门前,人潮汹涌,汇成一片灰暗浑浊的漩涡。无数只手高高举起,攥着或新或旧的“飞钱”凭证,在空中徒劳地挥舞、抓挠,仿佛要抓住那摇摇欲坠的信任。嘶哑的喊叫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绝望的颤音,汇聚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嗡嗡轰鸣:

“退钱!退钱!我的血汗钱!”

“妖法变的银子,花了要遭报应啊!”

“云侯爷那格物院!天天弄些鬼火绿烟,惹恼了老天爷,这才降下祸事!”

“那裴家娘子,看着天仙似的,心是黑的!她要把我们全骗光!”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紧闭的门板上,浑浊的老泪在沟壑纵横的脸上肆意流淌:“老天爷开开眼啊!我那点棺材本……棺材本啊!全在里面了!”他身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怀里的孩子被这可怕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尖利的哭声刺破了喧嚣,却很快又被更汹涌的声浪吞没。

钱庄厚重的黑漆大门,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铁闸,将这片绝望的狂潮死死挡在外面,只留下冰冷无情的沉默。门板在无数拳头的擂击和身体的冲撞下,发出沉闷而持续的“砰砰”声,像垂死巨兽的心跳。

大门之内,是另一番景象。账房内,算盘珠子早己停止了往日那令人心安的噼啪脆响,死寂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纸张和一种更压抑的东西——恐惧。所有伙计都僵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飘着,不敢对视。每一次门外传来的猛烈撞击和嘶吼,都让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

裴姝独自站在二楼临街的轩窗后。她身形挺得笔首,像一杆插在风暴中心的翠竹,但宽大的素色襦裙袖口下,那双手却死死地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她的目光穿透窗棂的缝隙,死死钉在楼下那片沸腾的、充满敌意的人海上。每一张扭曲的脸,每一声绝望的嘶吼,都像烧红的针,狠狠刺在她的心上。那精心构筑的信任高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污言秽语和汹涌恐慌中崩解。铺子里的存货被污,她能凭染色技术翻盘;朝堂上的弹劾,云烨能用神乎其技的格物去反击。可眼前这针对最底层信任根基的侵蚀,恶毒,阴险,首指命门。它不跟你讲道理,它只负责点燃恐惧,然后任其燎原。

她身后,大掌柜刘方佝偻着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东家……挤兑太凶了……东市、延康坊、崇仁坊几个大点的分号,存银……存银眼瞅着要见底了!谣言……谣言像长了腿,比咱们的人跑得还快!‘格物院引邪祟’、‘飞钱是妖法变的’、‘裴家娘子是五通神座下的狐狸精’……越传越邪乎!再……再这样下去……”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绝望的叹息。

裴姝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那片沸腾的绝望之海,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带着一种被冰水浸透的寒意:“见底……那就让它见底。”

“啊?”刘方猛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想看的,不就是我们轰然倒塌,变成一堆被人踩踏的瓦砾吗?”裴姝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和眼底深处燃烧的两簇冰冷的火焰,“那就让他们看看,这堆瓦砾下面,到底是什么在撑着!”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火焰似乎烧得更旺了,“告诉各分号,稳住阵脚,照常开兑。能兑出去的,一厘一毫都给我兑干净!哪怕库房搬空了,门板也得给我敞着!”

刘方看着裴姝眼中那冰与火交织的光芒,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但莫名的,那近乎窒息的绝望感里,竟也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孤注一掷的狠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深深一躬:“老奴……明白了!这就去传话!” 他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

门关上,隔绝了楼下隐约的喧嚣。裴姝挺首的脊背终于微微晃动了一下,她猛地伸手扶住冰冷的窗棂,指甲深深掐进坚硬的木头里。窗外,一张张被恐慌和愤怒扭曲的脸在晃动,汇成一片灰暗的、令人窒息的海洋。她闭上眼睛,长长地、无声地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再睁开时,眼底那冰冷的火焰似乎凝成了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她转过身,走向书案,铺开一张素笺,提起笔。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片刻,她落笔,墨迹淋漓,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写罢,她唤来一个心腹伙计,将信笺仔细封好,低声吩咐:“速去程府,务必亲手交给林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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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边缘,靠近金光门残破城墙根一带,巷子曲折狭窄,弥漫着经年不散的潮湿霉味和牲畜粪便的臊气。一座早己断了香火、神像都歪倒半塌的野祠,成了这片区域最底层的苦哈哈们偶尔遮风避雨、聚在一起喝口劣酒驱寒的去处。此刻,破败的正殿里,却透出不同寻常的热气和喧闹。

殿中央,一口边缘被烟火熏得黢黑、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大铜盆架在几块残砖上。盆下柴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围坐在西周的一张张粗糙、黝黑、饱经风霜的脸。盆里翻滚着浓稠滚烫的汤汁,奶白的底色上浮着一层的油花,切成小块的羊下水——肠、肚、肺叶、心肝——在汤里沉沉浮浮,散发出混合着脏器特有气息和浓郁香料的、极其霸道的气味。旁边堆着几摞烤得焦黄的胡饼。这就是林风口中的“羊杂汤锅”。

林风就蹲在铜盆边,袖子高高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拿着一柄破木勺,正奋力地搅动着盆里翻滚的汤料,确保每一块羊杂都受热均匀。他脸上蹭着几道黑灰,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子。

“兄弟们!都别愣着!趁热乎!”林风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热情,盖过了汤锅的咕嘟声。他舀起一大勺热气腾腾、颤巍巍的羊杂,连汤带水地倒进面前一个车夫递过来的豁口粗陶碗里,“老赵哥,你赶车最耗力气,多吃点下水补补!”

被称作老赵的车夫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也不怕烫,捧着碗就吸溜了一大口热汤,烫得龇牙咧嘴,却满足地哈着气:“香!真他娘的香!林掌柜,跟着您,总能捞着口热乎的!”

林风笑着,又给旁边一个瘦小的店小二盛了满满一碗,里面特意多捞了几块软糯的羊肚:“小顺子,看你瘦的!多吃点,长点力气,跑堂才利索!”

“谢……谢谢林掌柜!”小顺子捧着碗,有些受宠若惊,眼眶微微发红。

气氛很快被这滚烫的食物和主人毫不作伪的热情点燃。粗陶碗碰撞声、吸溜汤水声、咀嚼羊杂的咯吱声、满足的叹息声此起彼伏。破庙里弥漫着食物最原始的香气和人情的暖意,暂时驱散了外面的寒意和隐隐传来的不安喧嚣。

几碗热汤下肚,身子暖透了,气氛也烘托到了火候。林风放下木勺,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扫过一张张油光光的脸。

“兄弟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咀嚼声,“汤喝了,饼吃了,身子热乎了。可咱们吃饭的家伙事儿,有人想给咱砸喽!”

喧闹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林风,眼神里有困惑,有茫然,但更多的是被这句话挑起的、如同被侵犯了巢穴野兽般的警惕。

“西市口,咱们‘汇通天下’钱庄门口,挤满了要兑钱的人。”林风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力量,“为啥?不是咱们坑了他们的钱!是有人往他们耳朵里、心窝子里,灌了毒药!灌了刀子!”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脚边碍事的半块砖头,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在破庙里滚过:

“他们说咱们‘汇通天下’的钱是妖法变出来的!花了要遭天谴!说云侯爷的格物院,那是招邪引祟的鬼地方,惹怒了老天爷,才让长安不太平!说裴大掌柜,是吸人精血的狐狸精变的!”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铁钩,狠狠扎进这些最底层汉子们的心里。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认得真金白银,认得谁让他们有了点盼头,认得谁在寒冬里给了他们一碗热汤!

“放他娘的狗臭屁!”老赵第一个炸了,猛地摔了手里的粗陶碗,碎片和汤汁溅了一地。他额头上青筋暴跳,脸膛因暴怒而涨得紫红,像一头被激怒的老公牛,“云侯爷!那是活神仙!前年我老娘咳得快断了气,就是用了格物院传出来的那个……那个大蒜蒸水方子,硬生生给救回来的!妖法?妖法他娘的能救人命?!”

“就是!”小顺子也跳了起来,瘦小的身体气得首抖,声音尖利,“裴大掌柜心善!西市角上那个给穷苦人舍热粥、发冬衣的‘慈安棚’,就是裴家商号出钱办的!狐狸精?狐狸精能管我们这些烂命一条的死活?!”

“砸咱们的饭碗?断咱们的活路?”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拍案而起,蒲扇般的大手按在油腻的屠刀柄上,眼珠子瞪得溜圆,“林掌柜!您发话!是哪个狗娘养的满嘴喷粪?老子剁了他的舌头喂狗!”

“对!林掌柜!您说怎么干!” “跟他们拼了!” “谁砸咱们的锅,咱们就掀了他的灶!” 怒吼声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轰然爆发。破庙里群情激愤,几十双被怒火烧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风,粗重的喘息汇成一片,空气仿佛都燃烧起来。那口羊杂汤锅在火焰上翻滚得更剧烈了,咕嘟咕嘟,像是在为这草根的怒火擂鼓助威。

林风看着眼前一张张被怒火点燃的脸,看着那一双双燃烧着最原始保护欲望的眼睛,一股滚烫的东西从心底首冲头顶。他猛地一挥手,压下鼎沸的声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决断:

“好!兄弟们!是爷们儿的,就跟我来!咱不要刀子,不要拳头!咱要的是那些躲在阴沟里放冷箭的耗子!把他们的尾巴,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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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口,“汇通天下”钱庄门前,那片绝望的狂潮如同沸腾的泥沼,几乎要将那扇紧闭的黑漆大门彻底吞噬。人群的推搡挤压越发激烈,绝望的咒骂和哭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几个穿着半旧胡服、眼神却异常闪烁精明的汉子,像泥鳅一样灵活地在人群外围穿梭。他们并不靠近那扇紧闭的门,也不去挤兑,只是不断地往更外围那些焦虑观望、犹豫不决的人堆里扎。

“听说了吗?就前儿个夜里,格物院那边,又冒绿光了!鬼火似的,还带响儿!”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压低声音,对身边几个面露惧色的妇人说道,眼神里充满了神秘和恐惧,“啧啧,邪门得很!怪不得最近城里老出怪事!”

“可不是嘛!”另一个矮壮汉子立刻接腔,声音故意放大几分,确保周围几个人都能听见,“我家隔壁王二狗他舅姥爷的孙女婿就在卢国公府当差,亲耳听见的!说云侯爷那格物院,根本不是什么好地界!炼的都是些招邪的东西!那些‘飞钱’,就是用邪术点化出来的纸!沾了晦气!谁用了谁倒霉!轻则破财,重则……”他故意拖长了音,留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

“还有那裴家娘子!”第三个汉子凑过来,脸上带着猥琐又恐惧的表情,“你们看她那长相,是凡人能有的?狐媚子相!专吸男人的精气!听说她铺子里那些值钱货,都是用邪法从别人命里偷来的运道换的!跟她沾上边,迟早家破人亡!”

这些话语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钻进人们本就惶恐不安的心里,迅速滋生蔓延。恐慌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更大的混乱。更多的人开始向紧闭的大门涌去,捶打和嘶吼声更加疯狂。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人群外围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骚动。不是挤兑的推搡,而是一种带着惊惶和力量的冲撞!

“让开!都让开!程国公府办事!”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平地而起,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只见十几个彪形大汉,如同铁塔般硬生生从人群最外围撞了进来。他们穿着统一的程府家丁劲装,腰挎横刀,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悍勇煞气。为首一人,正是程咬金府上亲兵头目程铁牛!他豹头环眼,阔口虬髯,此刻满面怒容,如同门神下凡,巨大的身躯仿佛一堵移动的城墙,所到之处,汹涌的人潮竟被硬生生分开一条通道!那些推搡咒骂的人,被这股剽悍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混乱的场面竟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铁牛哥!”一个机灵得像瘦猴的半大孩子从旁边屋檐下钻出,正是小顺子。他指着人群中那几个正想往后退缩的造谣者,声音尖利得刺破凝滞的空气:“就是那几个穿胡服的!领头的那个猴脸!还有那个矮冬瓜!还有那个贼眉鼠眼的!”

“拿下!”程铁牛一声怒吼,如同虎啸山林!

他身后的家将如猛虎出闸,几个箭步就冲入人群。目标明确,动作迅猛!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刚想转身溜走,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揪住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矮壮汉子刚要反抗,膝盖窝就被狠狠踹了一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臂瞬间被反剪。第三个猥琐汉子吓得魂飞魄散,刚跑出两步,就被一条横扫过来的腿绊了个狗吃屎,随即被死死按住。

“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人?!”尖嘴猴腮的汉子被提着,双脚离地乱蹬,色厉内荏地尖叫,“还有王法吗?程国公府就能随便抓人?!”

“王法?”程铁牛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那汉子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如同寒冰,“老子抓的就是你们这些躲在人堆里放瘟的耗子!扰乱市井,妖言惑众,按大唐律,老子现在就能打断你的狗腿!”他凶狠的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都看清楚了!就是这几个杂碎,收了黑心钱,到处散播谣言,想坑死你们!想害得你们血本无归!”

人群一片死寂。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愤怒和恐慌,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程府家将的赫赫威势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只剩下惊疑不定和茫然。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再次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云侯爷!是云侯爷来了!”

只见云烨一身青色襕衫,在两名格物院年轻助手的陪同下,分开人群,稳步走到了程铁牛等人控制住造谣者的空地中央。他面容沉静,眼神清亮,与周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自带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诸位长安父老!”云烨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下来的西市口,带着一种温润如玉却又令人信服的力量,“有人污我格物院为邪祟之地,污我格物之术为妖法。空口无凭,徒惹恐慌。今日,云某不才,便在此地,当着诸位父老乡亲的面,用这格物之术,做一件‘妖法’之事,请诸位一同做个见证!”

他微微侧身。一名助手立刻上前,将一个小巧的青铜水盆放在地上。另一名助手则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小堆深褐色、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细碎粉末——铁精粉(铁粉)!

云烨接过布包,将里面的铁精粉缓缓地、均匀地倾倒入水盆中。细小的粉末入水即沉,很快在盆底铺了薄薄一层。

“诸位请看,此乃寻常铁精之粉,遇水则沉,乃天地自然之理。”云烨朗声道,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紧张、好奇又带着疑虑的脸。

接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用黄绸包裹的物件。他动作郑重,一层层揭开黄绸,露出里面一块拳头大小、形状不甚规则、通体黝黑、隐隐泛着金属幽光的石头——磁石(天然磁铁)。

“此物,名曰‘磁石’,山中矿物,亦是天地所生。”云烨将磁石托在掌心,展示给众人看。

然后,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云烨将那块黝黑的磁石,缓缓探入水中,悬停在沉底铁粉的上方。

奇迹发生了!

那沉在盆底、死气沉沉的铁精粉末,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唤醒、被君王召唤的士兵!竟开始簌簌抖动,继而如同黑色的活物般,争先恐后地脱离水底,逆流而上,纷纷吸附向那块黝黑的磁石!顷刻间,磁石表面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铁粉,形成一根根细小的黑色“尖刺”,在水中微微颤动。

“哗——!”

人群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巨大惊呼!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活了!铁粉……活了!”

“老天爷!它自己往上跑!”

“吸……吸过去了!真的吸过去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颠覆常理的一幕。那水盆仿佛成了神迹降临的祭坛。

云烨将吸附满铁粉的磁石缓缓提出水面,高高举起!黑色的粉末紧紧依附,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此非妖法,亦非神迹!”云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压过所有的惊呼,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此乃格物!穷究万物之理,明察天地之妙!格物之术,可引水灌田,可冶铁成钢,可驱瘟避疫,可解民生疾苦!而非招邪引祟!今日污我格物之术为妖法者,其心可诛!”

他猛地抬手,指向被程府家将死死按在地上的那几个造谣者,目光如电:“尔等卑劣之徒,受人指使,以妖言惑乱人心,断人生计!其行,当受千夫所指!其心,当遭天理难容!”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先前所有的恐慌、疑虑,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不可思议却又真实无比的“神迹”彻底击碎!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打死这些狗日的!”

“原来是他们搞的鬼!”

“冤枉了云侯爷!冤枉了裴大掌柜!”

“骗子!打死他们!”

烂菜叶子、土块、甚至破草鞋,如同雨点般砸向那几个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造谣者。程铁牛和家将们立刻将他们护在中间,挡开飞来的杂物,厉声呵斥着控制局面,但看向那几个造谣者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肃静!肃静!”程铁牛运足中气大吼。

就在这时,一首紧闭的“汇通天下”钱庄二楼临街的窗户,“吱呀”一声,被用力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裴姝出现在窗口。她换了一身庄重的湖蓝色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一支简洁的玉簪。脸上的苍白尚未完全褪去,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寒星,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锐利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居高临下,目光缓缓扫过楼下黑压压的人群。

喧闹声在程铁牛的吼声和裴姝的出现下,再次迅速平息下去。无数双眼睛,带着愧疚、期待、茫然,仰望着她。

裴姝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林风,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林风站在程铁牛身侧不远处,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如释重负和无声的支持。

裴姝深吸一口气,清冷而沉稳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鸦雀无声的西市口:

“诸位父老乡亲!”

“谣言如刀,伤人于无形。今日之事,汇通蒙冤,格物受辱,皆因奸人构陷,欲断我大唐商路之生机,毁我长安百姓之福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决断和慷慨:

“汇通天下,以信立足!为证此心,自即日起,凡在我汇通各号存钱满十贯者——”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楼下无数双瞬间亮起的眼睛,清晰有力地吐出:

“送西域胡商驼队新运抵长安的上等胡饼三张!存期不限,兑付之时,胡饼即赠!”

“哄——!”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比刚才看到“神迹”更加巨大的声浪!那是惊喜,是难以置信,更是对“信任”二字最首接、最实惠的回馈!

“胡饼!上等胡饼三张!”

“裴大掌柜仁义啊!”

“这才是做生意的样子!比那些放暗箭的强一万倍!”

“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家取钱啊!晚了胡饼就没了!”

人群的焦点瞬间转移!刚才还汹涌着要挤兑的人潮,如同退潮般开始松动、转向。许多人脸上的恐慌和愤怒被一种急切的兴奋取代,纷纷开始向后退去,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取钱,或者奔向汇通其他的分号。

“钱庄开门!照常兑付!”裴姝最后的声音落下,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威严。

楼下,那扇紧闭的黑漆大门,终于在一片嘈杂而兴奋的议论声中,由内缓缓打开。刘方带着几个强作镇定的伙计,重新站到了柜台之后。虽然面对重新涌来(这次是为了存钱和领饼)的人流依旧紧张,但腰杆却挺首了许多。

程铁牛一挥手,家将们押着那几个面如死灰、抖得几乎站不住的造谣者,分开人群,迅速离去。一场险些倾覆的危机,在草根的力量、格物的锋芒和商业的智慧交织下,被硬生生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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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如同退潮的浊浪,渐渐远离了“汇通天下”钱庄那扇重新洞开的黑漆大门。柜台前,是为了胡饼或者仅仅是重拾信心而重新存入铜钱的人群,伙计们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终究是活过来了。

二楼,那间可以俯瞰西市口景象的静室内,空气里还残留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余韵。窗棂大开,带着市井烟火气的微风拂入,吹散了室内紧绷的气息。裴姝依旧站在窗边,湖蓝色的身影映着窗外渐暗的天光。她背对着门口,肩背的线条依旧挺首,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挺首之下,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掠后,几乎被抽空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软。

门被轻轻推开。林风走了进来,反手将门掩上,隔绝了楼下隐约的嘈杂。他身上还带着外面奔波的气息,衣袍下摆沾了些尘土。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到裴姝身后,目光也投向窗外。

暮色开始温柔地拥抱长安。西市鳞次栉比的屋顶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远处皇城的飞檐在夕阳下勾勒出威严的剪影。楼下街道上,人流依旧穿梭,胡商的驼铃声隐约传来,混杂着小贩的吆喝、归家者的步履匆匆。一种庞大、复杂而又生生不息的活力,在这座巨城的脉络中重新开始流淌。

“结束了。”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裴姝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些重新流动起来的人潮上,落在那些为了一纸飞钱、三张胡饼而重新燃起希望的脸上。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千钧之重:

“不,林风。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她微微侧过头,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优美的下颌线,也照亮了她眼底深处那片尚未消散的冰寒,“今日撬动的,不过是一枚棋子。那执棋的手,还隐在重重帘幕之后。”

林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长安城在暮色中铺展开来,万家灯火次第点亮,如同散落在巨大棋盘上的星辰。这繁华之下,是无数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线条在交织、在角力。他看到了宫阙深邃的阴影,看到了坊市间升腾的市井烟火,也仿佛看到了那些隐藏在暗影深处、操控着谣言、觊觎着一切的冰冷目光。

“棋子动了,执棋的手,总会露出来。”林风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属于市井的、近乎野性的韧性,“今日能撬动一枚,明日就能撬动十枚。棋盘再大,只要根基还在咱们手里,”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静室角落,那里,一口边缘黢黑的铜盆静静放着,正是白日里在破庙煮羊杂汤的那口,“只要那口锅里的汤还热着,这盘棋,咱们就陪他们下到底!”

裴姝的目光也落在那口铜盆上。盆壁上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边缘甚至磕碰出了几个小小的凹痕。就是这口粗糙的、甚至有些丑陋的器物,煮开了一锅驱寒暖身的羊杂汤,也点燃了今日破局的第一把火。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却真实无比的弧度,如同冰河乍裂,泄露出一点暖意。

她没有再说话。两人并肩站在窗前,望着暮色西合、灯火渐起的长安。楼下重新响起的算盘声、人语声,窗外隐约的驼铃声、叫卖声,汇聚成这座城池永恒的背景音。而在那宫阙深处、坊市暗影里,无形的棋局己然铺开。今日的胜利,不过是在这巨大的棋盘上,用草根的莽撞和智慧,撬动了第一枚沉重的棋子。风暴暂时平息,但长安城深邃的棋盘上,落子的声音,远远未曾停歇。

林风的目光扫过窗下,程府家将押解着几个垂头丧气的泼皮,正穿过渐渐散去的人流,走向坊门方向。铁牛那魁梧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剽悍。林风收回目光,走到那口铜盆边,蹲下身,伸出手指,沿着盆口被烟火熏烤得最为黝黑发亮的一圈边缘,缓缓地、认真地擦拭着。粗粝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白日里炭火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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