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千万别动！！！”
周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箍着陆凛绷紧如铁、疯狂颤抖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陆凛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汗水瞬间浸透了周凯的后背，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松开一丝缝隙，陆凛就会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焚毁一切的疯狂冲向舞台。
台上，陈默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戒指的寒芒距离沈宁的无名指只有咫尺之遥……
周凯眼前一黑，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轰——！”
不是冲向舞台，而是陆凛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向下坍缩，那股狂暴的、毁灭性的力量瞬间消散，他高大的身躯软软地瘫倒下来，沉重的头颅无力地抵在冰冷的桌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台上，戒指终于稳稳地套在了沈宁的无名指上。掌声、欢呼、祝福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璀璨的灯光聚焦在那一对璧人身上，幸福的光芒刺得角落里的阴影更加深重。
周凯不敢有丝毫耽搁。他半拖半抱，几乎是扛着陆凛那具沉重却虚软的身体，在喧嚣的声浪和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中，艰难地、狼狈地挤开人群，朝着宴会厅厚重的侧门挪去。
陆凛的头颅无力地垂在周凯肩上，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惨白的额角，呼吸微弱而急促。
酒店后巷狭窄、僻静，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投下惨淡的光晕，垃圾桶散发着隔夜的馊味，地面湿冷肮脏。
周凯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踉跄着将陆凛沉重的身体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让他靠着墙滑坐下去。陆凛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脸颊贴在冰冷的、布满污渍的墙砖上。
他蜷缩着，高大的身躯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脆弱，像一只被遗弃在垃圾堆旁的旧玩偶。
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细微地颤抖着，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停止的频率。
周凯知道，陆凛完了。
至少，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陆凛，在这一刻，彻底死在了这条冰冷的后巷里。
不知过了多久。
陆凛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依旧惨白如纸。
那不再是刚才舞台上翻涌着地狱熔岩的猩红风暴。
也不是被拖出来时濒临崩溃的死寂空洞。
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看着周凯，眼神没有任何波澜。
“没事了，礼也送了，我要回家了。”
没事？回家？这副鬼样子？这副灵魂都被抽空的样子？！
“我送你！”周凯绝不能放陆凛一个人走！这副样子开车？他不敢想象！
陆凛却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他甚至没有看周凯，撑住冰冷粗糙的墙壁，极其艰难地、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
周凯连忙伸手去扶，却被陆凛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拂开了手。
陆凛终于站稳了身体。
“没事，帮我叫个代驾吧，我想回家睡觉。”
说完，他不再看周凯一眼，也不等周凯有任何回应，他扶着冰冷的墙壁，朝着后巷通往酒店前广场的方向挪去。
周凯僵立在原地，这绝不是没事！
这分明是……一种告别！一种心死之后、了无牵挂的平静！一种……走向自我毁灭的前奏！
“陆凛！！！”周凯猛地回过神，撕心裂肺地朝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嘶吼，“你他妈别吓我！！到家给我发消息！！！”
陆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甚至没有回头。
代驾小哥抬起头，看到雇主惨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时，明显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不安。
陆凛没有解释。
他极其缓慢地拉开车门，动作带着一种虚脱后的沉重，他弯腰，将自己深深地、如同被抛弃的破旧玩偶般，塞进了后座狭小的空间里。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璀璨却冰冷的世界。
“先生，去哪里？”代驾小哥的声音隔着车窗，有些模糊。
后座一片死寂。
过了几秒，一个嘶哑、干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
“……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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