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的客厅里只剩下空调低低的嗡鸣声,将陈默小心翼翼的提议衬得格外清晰。
“……小宁,”他声音放得很轻,指尖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视线落在桌面,“你看,离婚礼也没几天了。要不…我们今晚别回家了,就…就我们两个人,在婚房,好好待一晚?提前习惯一下婚后的生活状态?”
沈宁脸上的笑意像是骤然凝固的水珠,然后无声地碎裂、消散下去。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排斥感,她感到呼吸有些微窒,喉咙发紧,一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沉默迅速淹没了房间。
这份沉默的重量清晰地压在陈默心上,他抬起头,看到沈宁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僵硬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抗拒,心头猛地一沉。
懊恼和慌乱瞬间攫住了他。
“对不起!”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急促的歉意,“是我太冒昧了,考虑不周。我…我就是觉得…” 他有些语无伦次,努力想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最终,他把这份尴尬归结于他认为最安全、最能让沈宁“理解”的缘由,“…你是个传统的姑娘,是我太心急了,没顾及你的感受。对不起,小宁。”
传统。
沈宁的指尖在桌下蜷缩了一下。
传统?
这个词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她的大脑皮层,精准地挑开了一个尘封的、滚烫的、带着禁忌气息的记忆匣子。
我传统吗?
一个尖锐的、带着浓浓自嘲的反问在她心底炸开。
刹那间,无数个画面不受控地在她眼前闪现、冲撞:
——是大学校外陆凛那间温馨的公寓,空气里飘散着栀子花香薰味道,混合着年轻躯体蒸腾出的汗水气息……
——是教学楼后隐秘的树荫下,陆凛滚烫的手掌紧紧扣着她的腰……
——是无数个夜晚,两人挤在陆凛公寓那张双人床上,肌肤相亲,气息交融,探索着彼此身体的所有秘密与欢愉……那些夜色里的耳鬓厮磨、喘息低吟,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夜,带着灼人的温度和黏腻的触感……
那些和陆凛温存过的、数不清的夜晚……
这份汹涌的回忆带着巨大的讽刺,瞬间将陈默口中那个“传统的姑娘”形象击得粉碎。
她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羞愧和自我厌弃,不是因为回忆本身,而是因为这强烈的反差——她在现任未婚夫面前本能的抗拒,内心却在疯狂叫嚣着与另一个男人肌肤相亲的过往。
这荒谬的对比让她难堪得几乎要呕吐。
而更深的、如同毒刺般的念头随之钻进脑海——
此刻的陆凛呢?
他是不是正抱着他那门当户对的顾家千金?
他是不是……像当年对她那样温柔地对待她?
昔日的“温柔”曾是她的独家秘藏,如今却可能成了另一个女人唾手可得的寻常,她仿佛能看到陆凛此刻的动作,那曾只属于她的、让她沉沦的温柔臂弯,此刻正环抱着一个陌生而高贵的躯体,说着同样让她心跳加速的情话,做着同样让她意乱情迷的亲昵……
“……没事,”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用道歉,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家具的事,你看着挑,我都可以。” 她甚至强迫自己扯动了一下嘴角,但那弧度僵硬得如同面具。
另一边。
陆家老宅灯火通明,巨大的穿衣镜前,顾晚晚身着第三套精致的敬酒服,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柔润的光泽。
陆夫人坐在一旁的法式沙发上,笑容得体,语调温柔地给出建议:“这件腰身收得极好,晚晚,衬得你气质特别温婉。” 她轻轻捏了捏顾晚晚的手臂,带着亲昵的赞赏。
顾晚晚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身,声音甜美:“伯母眼光真好,我也觉得这件更衬今天的妆容呢。”
与这温馨和谐的画面格格不入的,是坐在角落单人沙发里的陆凛。
他长腿交叠,面前摊开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是陆氏集团最新的财务报表。
指尖在键盘上偶尔敲击几下,发出清脆的回响。
他对眼前两位女士关于礼服、首饰、妆容的讨论置若罔闻,仿佛眼前的喧嚣只是背景噪音。
顾晚晚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目光飞快地扫过陆凛,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向陆夫人。“伯母,要不就定这件了?” 她语气轻快,试图将陆凛的沉默一笔带过。
陆夫人随即笑着点头:“好,好,你喜欢最重要。”
就在这时,陆凛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他像是被某种首觉牵引,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开。
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他烂熟于心的名字——沈宁。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句简短的询问:【可以再见一面吗?】
陆凛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不过零点几秒的停顿,指尖便落了下去,打下了同样简洁的回复:【哪里?】
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合上了笔记本,动作干脆利落,隔绝了那些冰冷的数字。
他抬眼,目光掠过仍在讨论礼服的母亲和顾晚晚,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波澜:“公司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
陆夫人欲言又止,顾晚晚的笑容维持着,眼底却暗了暗,陆凛己经起身,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衣,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这灯火辉煌却令人窒息的暖巢。
江边。
夕阳熔金,将整条大江染成了流淌的琥珀色,风带着水汽特有的凛冽,吹拂着岸边两人的发丝和衣角。
沈宁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停下,看着他从暮色中向她走来,脚步沉稳,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急迫,他站定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落日余晖。
谁都没有说话。
那些准备好的质问、控诉、解释,都在此刻汹涌澎湃的沉默里消散了,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目光深邃,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眼底。
然后,他抬手,解下了自己颈间那条柔软的深灰色羊绒围巾。
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他微微倾身,将带着他体温和熟悉气息的围巾,像当年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套在了她微凉的脖颈上。
下一秒,他的手试探着,轻轻覆盖在她放在栏杆上冰凉的手背上。
沈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指尖蜷缩,想要抽离,那源自对陈默承诺的本能抗拒,然而,她终究没有动。那只覆盖着她的大手温暖、有力,带着一种穿越时光而来的、令人心碎的熟悉感,仅仅是片刻的犹豫,她僵硬的手指便在他的掌心松懈下来,放弃了抵抗,任由他干燥温暖的指尖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无言。
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江面,夕阳一点点沉坠,将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壮烈又凄凉的灰烬。
脚下的江水拍打着堤岸,哗啦……哗啦……像一声声漫长而徒劳的叹息。
他们就这样并肩站着,握着手,裹着同一条围巾,看着那轮巨大的、燃烧着的落日,一点一点沉入遥远的地平线之下。
金色的光芒褪去,深蓝的暮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合拢,将两人吞噬进一种莫可名状的、沉重的寂静里。
地平线吞噬了最后一抹残阳,只留下天际线上一道黯淡的、模糊的橙红光带,宛如即将熄灭的余烬。
江风更紧了,吹得沈宁围巾的流苏和他大衣的衣袂猎猎作响,暮色西合,江对岸的灯火次第亮起,倒映在墨色的江水中,破碎摇曳。
陆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首抵她冰冷的心脏,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不再是望向落日,而是沉沉地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丝线——有未消的余烬,有沉沉的痛楚,有深刻的眷恋,还有,挽留。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头,只化作唇边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叹息,瞬间就被凛冽的江风撕碎了。
沈宁没有看他。
她依旧固执地望着那最后一点光的消失之处,仿佛要将那即将永恒的黑暗看穿。
围巾上属于他的气息混杂着江水的腥冷,将她紧紧包裹,脖颈间的暖意与心底蔓延的寒潮激烈地交锋。
她知道,太阳沉下去的地方,也是他们的终点,这一次,是真的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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