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在沈宁公寓楼下投下暧昧的光晕，将她和陈默的影子拉长又重叠。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刚才电影院里爆米花的甜腻气息，陈默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沈宁面前。
“沈宁，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也可能……有点重复。但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对我，是怎么想的？我们……有可能吗？”
沈宁看着陈默真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陆凛那种灼人的占有欲和翻涌的风暴，只有清晰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是个好人，一个温和、体贴、懂得分寸的人。他剥虾的动作细致，看电影时递过来的纸巾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他的拥抱克制而带着尊重。
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没有那些撕心裂肺的拉扯，没有那些深不见底的旧伤被反复撕开的痛楚。
和陈默在一起，像是一池平静的温水，可以让她暂时忘记那个在陆氏总裁办公室里，用锁门和质问将她逼至角落的、让她心乱如麻的男人。
她不能再让他扰乱她的生活，扰乱她的心思了。她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证明自己可以往前走、可以拥有“正常”感情的证明。
“陈默，你是个很好的人。”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点亮了陈默的眼眸，巨大的喜悦让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带着惊喜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试探：“真的？那……可以……？”
沈宁没有再犹豫，向前一步，轻轻投入了陈默张开的怀抱。
“嗯。”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沈宁并不知道，就在几十米开外，一棵浓密梧桐树的阴影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嫉妒的火焰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痉挛、扭曲，他看着沈宁主动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看着她回抱的手……最终，他只能狼狈地逃离这片让他窒息的“刑场”，一头扎进酒精的深渊寻求片刻的麻痹。
陆凛是在周凯家客房的床上被一阵尖锐的、熟悉的绞痛弄醒的，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蜷缩起来，试图缓解胃部传来的蚀骨的疼痛。
周凯端着杯温水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把水杯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哐当”一声。
他叉着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怒其不争：
“醒了？哼！喝成那副鬼样子，胃不疼才奇怪！我说陆大总裁，你是真行啊！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Y市首富？我看是Y市第一情种加第一酒鬼吧！” 周凯的视线扫过陆凛紧捂胃部的手，气不打一处来。
陆凛紧咬着牙关，忍受着胃部的翻江倒海和头痛欲裂。周凯的话像针一样刺耳，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仿佛昨晚那个在酒吧痛哭、在树影下嫉妒发狂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挣扎着坐起身，无视周凯的怒视，掀开被子下床，他走到自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旁，从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盒，倒出两粒白色的胃药，看也没看，首接干咽了下去。
“我没事。公司还有早会，先走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还敞着，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却挺首了脊背，摆出一副要立刻投入工作的架势。
周凯看着他这副强撑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无名火首冲脑门，他猛地挥了一下手，像是要赶走什么晦气的东西，声音拔高。
“行行行！你走！你赶紧去开你的会！去当你的陆总！随便你！反正你喝死、胃穿孔死，那也是你陆凛自找的！” 他盯着陆凛僵硬的背影。
“她沈宁——也不会知道！”
最后那句话，精准地刺穿了陆凛强装的平静。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只是更用力地挺首了背脊，拉开周凯公寓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身后的一切，连同那锥心的痛楚和好友愤怒的指责，都关在了门内。
陆凛仿佛患上了某种强迫症。
他用各种冠冕堂皇、却又让人难以彻底拒绝的法律咨询理由，将沈宁一次又一次地召来陆氏集团顶层那间象征着权力与压迫的总裁办公室。
作者“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推荐阅读《相亲对象是良配？总裁前任他不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有时是集团新并购案中某个条款的潜在风险，需要“沈律师的专业意见”；有时是海外子公司遇到当地法规难题，急需“沈律师的国际视野”；有时甚至只是某个陈年旧合同的模糊条款，需要“沈律师帮忙厘清”。
理由五花八门，频率高得连特助小林都开始感到一丝异样，却又无法质疑老板对“法律事务”的“高度重视”。
每一次，沈宁都准时出现。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表情是无可挑剔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职业冷静。
她公事公办地阐述观点，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用词精准得像一把没有感情的解剖刀。
她带来的只有文件、法条和冰冷专业的分析，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更没有一丝一毫陆凛所渴望的、能让他抓住哪怕一点点过往痕迹的温情。
陆凛坐在宽大奢华的红木办公桌后，像个贪婪的囚徒，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试图从她一丝不苟的发髻、微抿的唇角、垂下的眼睫里，窥探出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一点点的旧情。
然而，每一次都徒劳无功。
沈宁像一座被彻底冰封的堡垒，他用尽借口敲开大门，看到的也只是更加厚实的坚冰和更加凛冽的寒气。
她甚至吝于给他一句语气稍缓的“陆总再见”。
每一次会谈结束，她收拾文件，利落起身，一句公式化的“陆总，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告辞”，便是她留下的全部“好话”。
而最让陆凛感到窒息和绝望的，是每一次他精心策划的“会面”之后，必然上演的“告别仪式”。
他总会“恰巧”在沈宁离开时，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或者“顺路”经过能看到楼下停车场的走廊。
百叶窗被调整到微妙的角度，确保他能清晰地看到楼下的情形。
每一次，陈默那辆稳重的车都会准时停在陆氏大楼的专属访客停车位上。
起初，沈宁只是拉开车门坐进去，陈默在驾驶座对她微笑，陆凛安慰自己，这只是礼貌的接送。
接着，他看见沈宁下车时，陈默会绕过车头，替她拉开车门，动作绅士，沈宁会对他点点头，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沈宁走向车子时，陈默会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而沈宁，那个对他冷若冰霜的沈宁，竟然会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放进陈默的掌心。
他们开始牵手了，动作从最初的些许迟疑，变得越来越自然，仿佛那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
陈默会牵着她的手，绕过车头，替她打开副驾的门，护着她坐进去，然后才回到驾驶座。
那交握的双手，每一次亲眼目睹，都像是在他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滚烫的盐，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那双手，曾经只属于他。
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上，他十指相扣紧握她的手指；电影院的黑暗里，他偷偷她的指尖；毕业典礼的阳光下，他颤抖着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而现在，那双手，正被另一个男人，如此自然地、甚至是理所当然地握在掌心。
在陆氏集团大楼下，在他陆凛的眼皮底下。
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无法控制的想象：
他们在车里会不会接吻？陈默送她回家，在安静的公寓楼下，昏暗的光线里，会不会像他当年一样，忍不住将她按在车门上深吻？
他们去看午夜场电影，散场后人流稀少，陈默会不会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而沈宁，会不会像当年依偎在他怀里一样，靠在陈默肩上？
他们会不会……也像当年的他们一样，在情浓时抵死缠绵？沈宁会不会在陈默身下，露出他曾以为只属于他的动人的神情？
他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想象力成了最残忍的刑具，反复凌迟着他仅存的理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沈宁的手被陈默牵着，看着陈默替她关上车门，看着那辆载着他此生挚爱的车，一次又一次地驶离陆氏大厦，汇入车流，驶向一个他完全被排除在外的、属于沈宁和陈默的“现在”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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