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锋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她那片锁骨上移开，定了定神，走到炕沿边，没坐，就站着看她：“什么事？”
柳小满深吸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振锋脸上那道疤，像是要穿透他的皮肉看到他心里去，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你心里头……是不是还有那个马焕玲？”
问完这句话，她眼睛瞪得溜圆，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
秦振锋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她憋了半天，问的竟是这个。
看着柳小满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秦振锋忍不住笑了出来，脸上那条疤痕也随着表情扭动。
柳小满被他这反应弄懵了，用力攥紧被角问：“你、你笑啥？到底有没有？”
秦振锋摇了摇头，脸上还挂着笑意，他看着柳小满亮晶晶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早没了。一丝儿都没了。”
柳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虎着脸问：“真的？”
秦振锋点头说：“那种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值得记挂。我恨她，不是恨她不要我，是恨她那样糟践人，让我爹妈跟着丢尽了脸，让我在这村里像个怪物，抬不起头。”
“那就好！” 柳小满重重地点了下头，脸上瞬间阴转晴，变得明快起来。
她看着秦振锋说：“那种人，忘了最好！咱们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气死那些看笑话的！”
说完后，柳小满很自然地掀开旁边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鸳鸯被，拍了拍炕说：“快上来睡吧！天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那敞开的领口依旧没合拢，在昏黄的灯光下晃眼得很。
没有注意到秦振锋的视线，柳小满一边铺被子一边说：“振锋哥，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平时得多笑笑。笑一笑，村里的小孩儿也就不怕你了。”
秦振锋看着她这前一刻还紧张严肃，下一刻就轻松自在地招呼他睡觉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嗯了一声，没再迟疑，脱掉外衣外裤，只穿着裤衩，走到炕边。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避开，而是掀开被子，在柳小满身边躺了下来。
柳小满铺好被子，也顺势躺了下来，像前几日一样，很自然地侧过身，面朝着秦振锋的方向。
秦振锋躺着没动，心脏却擂鼓似的跳动，比他当年第一次面对敌人时还要剧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柳小满温热的体温，像个小火炉，烘烤着他僵硬的半边身子。
屋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煤油芯子的噼啪声，以及两个人并不同步的呼吸声。
柳小满似乎也觉得这安静有些异样。
她悄悄抬眼，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瞄了瞄身边的男人。
他闭着眼睛，但浓密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她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说他笑起来好看。
现在他闭着眼，安静地躺着，也挺好看的。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
“振锋哥……”
“嗯？” 秦振锋几乎是立刻应声，声音有些低哑，眼睛也睁开了，侧过头看向她。
柳小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秦振锋的眼睛亮得吓人，她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的目光。
“我……”柳小满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心慌得厉害。
她的话音未落，甚至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秦振锋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她纤细温软的身子整个儿捞进了自己怀里！
“唔！” 柳小满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回了喉咙。
天旋地转，她毫无防备地撞进了秦振锋滚烫的怀抱里，脸颊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好烫。
那底下传来的心跳又快又重，擂鼓似的敲击着她的耳膜。
秦振锋紧紧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身，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她的气息都吸进肺腑里。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她头顶响起：“傻小满，两口子光脱了外衣躺一块儿，可生不出娃。”
“谁、谁说要跟你生娃娃了？”柳小满又羞又气。
“不跟我生，跟谁生？都睡一个炕上了，盖着大红被，还能跑哪儿去？”
柳小满深吸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抬头看他，她用眼睛一寸一寸描过秦振锋的眉眼，颤抖着伸出手指抚摸他脸上那道疤痕。
指尖下那道凹凸不平的触感，比看上去更深刻。
柳小满的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从疤痕的起始处，沿着它蜿蜒的轨迹，轻缓地向下移动。
秦振锋的身体在她指尖触碰到疤痕的瞬间绷紧了。
他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想抓住那只作祟的手，却被柳小满躲开了。
“我想亲亲它，行吗？”柳小满悄声问，圆圆的眼睛似乎盛满了水一般。
听到这话，秦振锋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抬手，想抓住她那只带着某种魔力的小手，阻止这让他心慌意乱的触碰。
可柳小满像是早有预料，她此刻全部的勇气都凝聚在了这个念头和这个动作上。
手腕灵巧地一缩，再次躲开了他伸过来的大手。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随、随你。”
秦振锋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柳小满得到了许可便不再犹豫，微微仰头，凑近那张让她心疼又让她觉得无比英俊的脸庞。
温热的的呼吸先于唇瓣轻轻地拂过那道疤痕。
秦振锋的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微微颤抖。
一个吻轻轻落在了他的疤痕上。
她的唇沿着那道疤痕蜿蜒的轨迹，一点点地地向下移动，首到疤痕的末端。
“还疼吗？”她悄声问。
疼？
那道疤早就不疼了。
它留在皮肉上的刺痛，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羞红了脸，用自己的方式击垮他坚硬防备的小女人，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秦振锋埋在柳小满的颈窝里，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他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柳小满没有挣扎，只是伸出双臂，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小手一下一下拍抚着他绷紧的脊背。
煤油灯噗地一声灭了。
屋子陷入彻底的黑暗。
黑暗中，秦振锋滚烫的唇终于寻到了她的，大红鸳鸯被下，两具年轻的身子骨才算是真正睡踏实了，滚烫地缠在一起，成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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