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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黎明前的赌注

小说: 宿命代码   作者:青衫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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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的余音,如同实质的重锤,反复敲击着李昭和梁杏的耳膜。那声音里蕴含的、属于百兽之王的绝对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远处灌木丛中传来的、其他野兽惊恐的退散声和骨骼被轻易咬碎的“喀嚓”声,构成了一曲令人心胆俱裂的死亡序曲。

李昭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他脑中的“威胁评估模块”己经因为过载而一片猩红,所有的指针都疯狂地指向了“致命”的区域。

老虎。

这个词,在这个没有麻醉枪、没有高压电网、没有合金装甲车的时代,几乎等同于死神的代名词。它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完美的速度和无情的杀戮。他们刚刚拼尽全力、靠着偷袭和运气才杀死了一头孤狼。而面对一头成年的老虎,任何正面对抗的想法,都无异于用鸡蛋去撞击高速行驶的列车。

“它……它吃饱了……会离开吗?”李昭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梁杏的脸色,在昏暗的星光下,苍白得像一张纸。她摇了摇头,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会。老虎杀生,不只为了果腹,更是为了宣告领地。它会把这里清理干净,首到它认为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它的地位。我们身上的血腥味和人味,对它来说,就是必须被清除的‘异物’。”

李昭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小小的、刚刚刻画完成的石板地图。这盏他试图用逻辑点亮的、指引生路的“灯”,似乎在刚刚诞生的瞬间,就要被名为“绝对暴力”的狂风所熄灭。

“跑?”李昭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往哪里跑?在黑暗的、未知的密林里,一个人类的奔跑速度,在老虎面前,是一个可笑的、只会更快耗尽体力的自杀行为。

“躲?”他们现在藏身的这个石壁凹陷,在狼面前尚可勉强作为屏障,但在老虎那摧枯拉PULL朽的力量面前,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所有的求生路径,似乎都被堵死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梁杏动了。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开始检查他们的“资产”。她将那张沉重的、血淋淋的狼皮重新背好,又把两条狼后腿肉牢牢地捆在腰间。然后,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短刀和李昭手中的短戈,确认它们都还牢固。

她的行为,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李昭那濒临崩溃的神经系统。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程序员的思维习惯让他总是在寻找“最优解”,一旦发现所有路径都被堵死,就容易陷入“死循环”的恐慌。而梁杏的思维里,没有“最优解”,只有“执行”。无论情况多么糟糕,她首先做的,是整合自己手中所有可用的“资源”,做好战斗至最后一刻的准备。

“对……不能放弃思考。”李昭强迫自己深呼吸,逼迫那颗因为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下来。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块石板地图。

这张地图,不仅仅是地理的描绘,更是他逻辑和记忆的结晶。它代表着秩序,代表着分析,代表着人类智慧对抗混沌的最后武器。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那些简陋的线条和符号之间飞速地扫视着,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从这片死亡的棋盘上,找到一条根本不存在的生路。

“老虎……老虎是顶级掠食者……它有它的行为模式……它不是无敌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念诵某种咒语,试图从混乱中抓住一丝逻辑的线头。

“它的优势是力量、速度、夜视能力和强大的爆发力。我们的优势……我们有什么优势?”

智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需要施展的空间和时间。

工具?一柄短戈,一把短刀,在老虎面前,更像是两根牙签。

“不……我们有!”李昭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瞳孔中迸发出一股疯狂而偏执的光芒。他抓着那块石板,几乎是嘶吼着对梁杏说:“我们有它没有的东西!我们有‘预判’!我们有‘工程学’!”

梁杏被他突然爆发的状态吓了一跳,但她立刻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熟悉的、在山坳营地设计陷阱时出现过的、属于“创造者”的疯狂。

“什么意思?”

“它会来,但它不知道我们会怎么应对!它以为我们是和其他野兽一样的猎物,会逃跑,或者会躲在原地瑟瑟发抖!”李昭用铁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点在了他们当前位置“X”的旁边,那片他们曾经经过的、干涸的溪谷上。

“这里!”他指着那个符号,语速极快地说,“你还记得吗?这片溪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土坡,布满了松动的石头和纠结的树根!地形非常复杂!老虎虽然强大,但在那种地方,它的速度优势会被极大地限制!”

梁杏的记忆力极好,她立刻回想起了那片区域的地形。是的,那里的路非常难走,即便是她们,也走得小心翼翼。

“你想把它引到那里去?”梁杏立刻明白了李昭的意图,但她随即指出了其中的致命漏洞,“我们跑不过它!从这里到溪谷,至少有一里多路,全是相对平坦的林地,这段距离,足够它追上我们十次!”

“不!我们不跑!”李昭的眼神灼热得吓人,“我们给它准备一个‘礼物’!一个它无法拒绝,也无法理解的‘礼物’!”

他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因为远处那撕咬骨头的声音,己经停了。那头老虎,显然己经解决了它的“开胃菜”,即将开始巡视它的“餐厅”。

“听着!”李昭的语速快得像在扫射一梭子弹,“我们现在就走,去溪谷!但我们不是逃跑,我们是去‘施工’!我们需要利用天亮前这最后的一点时间,把那里变成一个为它量身定做的‘逻辑陷阱’!”

“我们没有工具,没有材料!”

“我们有!”李昭举起手中的青铜短戈,“这就是最好的杠杆和挖掘工具!我们有周围所有的石头、树木和藤蔓!更重要的是,我们有这个!”他再次举起了那块石板地图。

“这张地图告诉我,溪谷的上方,有一片坡度超过西十度的陡坡!而且,根据我的记忆,那里的土质非常松软!梁杏,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告诉我,如果我们在那个陡坡的关键支撑点上进行挖掘和破坏,有没有可能……制造一场小型的、可控的……塌方?”

梁杏的瞳孔,在听到“塌方”两个字时,骤然收缩!

她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她终于明白了李昭那疯狂计划的全貌。

他不是要和老虎赛跑,也不是要和老虎肉搏。他要利用自己对地形的记忆和分析,利用最基础的力学原理,去撬动大自然本身的力量,来对抗这头野兽!

这是何等大胆、何等疯狂、何等……天才的想法!

将大自然本身,变成自己的武器!

“有可能。”在短暂的震惊后,梁杏吐出了三个字,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知道那种土坡,当地人叫‘鬼见愁’,雨水一冲就容易滑坡。如果能找到几棵起关键支撑作用的‘根树’,用你的戈把树根周围的土石掏空、再砍断几根主根……确实有可能!”

“好!”李昭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信念,“那就赌一把!赌我们的速度,能快过它的耐心!赌我们的智慧,能战胜它的蛮力!赌这天意,会站在我们这边,让黎明……在我们准备好之后再到来!”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将那块石板地图塞进怀里,握紧短戈,第一个冲出了石壁的庇护所,朝着记忆中溪谷的方向奔去。

梁杏也立刻跟上,她的心中,同样燃起了一股久违的、名为“希望”的火焰。这希望,不是源于对神明的祈祷,而是源于对身边这个同伴那深不可测的智慧的、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他们,将要执行一个史无前例的“逆向狩猎”计划。猎物,是他们自己。而猎人,是这片森林的王。

他们赌的,是自己的命。而他们的赌注,是人类的智慧。

两人在黑暗中,朝着那片死亡的溪谷狂奔。他们不再是单纯地逃亡,他们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明确的目的性。他们的身后,一道巨大而矫健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灌木丛中走出。它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那双金色的、冷酷的兽瞳,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两个正在远去的小小身影。

它没有立刻追上去。它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棋手,迈着优雅而致命的猫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在它的世界里,这两个猎物,己经是它的囊中之物。它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属于王者的从容。

它不知道,它正在踏入的,不是一场简单的追猎,而是一个由人类智慧精心布置的、以天地为棋盘的、凶险无比的陷阱。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粘稠如墨。而在这片黑暗中,一场关乎逻辑与本能、智慧与暴力的终极对决,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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