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近郊,一座由顾骁亲自参与改造设计的私人庄园——“归巢”内,阳光正好。古老的香樟树投下斑驳的光影,精心修剪的草坪如同柔软的绿色绒毯,一首延伸到波光粼粼的镜面湖畔。空气里浮动着玫瑰、栀子与香樟木的馥郁芬芳,混合着初夏微醺的风。没有喧嚣的宾客如潮,只有至亲挚友散落其间,低声谈笑,气氛温馨而私密。一切都遵循着宁宇的意愿——简单,宁静,只属于他们。
庄园深处,临湖的白色仪式亭被素雅的白色纱幔和新鲜的藤蔓鲜花温柔包裹。阳光透过纱幔,洒下柔和的光柱。亭内,宁宇安静地站着,等待着他的新郎。
他身上穿的并非传统的雪白婚纱,而是一套设计极其独特的白色礼服。上衣的剪裁利落而贴合,完美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肩背线条。最震撼人心的,是礼服的下摆——它不是飘逸的裙裾,而是由无数片精心排列、闪烁着珍珠光泽的羽毛状织物层叠而成,形成一种既庄重又灵动的独特廓形。每一片“羽毛”的边缘,都带着被精心处理过、呈现出独特焦灼纹理的深色痕迹,如同被火焰亲吻过,又在灰烬中涅槃重生。这正是宁宇母亲留下的那件彩羽裙,被顶尖织物修复师与设计师联手,将那些无法抹去的焦痕巧妙地拆解、重塑,化作了这件独一无二的“灼羽”婚服。阳光穿透羽毛的缝隙,在焦痕边缘折射出细碎而神秘的光晕,仿佛将那段惊心动魄的火海记忆,永恒地编织进了新生的华章。
他的无名指上,戴着那枚刻着“074”的铂金指环,简约而坚定。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宁宇无比熟悉的、如同归巢倦鸟般的急切。
宁宇没有回头,沉静的目光依旧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顾骁停在他身后一步之遥。他没有穿常见的黑色礼服,而是一身与宁宇的“灼羽”相呼应的深灰色定制西装。西装的面料带着细腻的纹理,剪裁极佳,衬得他宽肩窄腰,气场沉凝。然而,当他看到宁宇背影的瞬间,所有的沉稳气场都土崩瓦解。
他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宁宇身上那件独一无二的婚服,尤其是下摆边缘那些如同烙印般的焦灼痕迹。时间仿佛倒流,B市酒店那冲天烈焰、灼热的空气、绝望的呼喊、怀中人虚弱的呼吸、以及自己背部和手臂被灼伤的剧痛……所有画面伴随着布料烧焦的气息,排山倒海般冲击着他的感官!
“嘶……”顾骁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后怕和一种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痛楚!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瞬间发白,手臂上那些早己愈合的、粉色的烧伤疤痕,此刻仿佛被无形的火焰重新点燃,传来尖锐的幻痛!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将眼前的人狠狠揉进怀里,用身体去确认他的完好无损,去驱散那来自记忆深处的、噬骨的恐惧!
就在他濒临失控的边缘,就在那暴戾的保护欲即将冲破理智牢笼的刹那——
宁宇缓缓转过了身。
沉静的目光如同穿透迷雾的月光,精准地落入了顾骁那双翻涌着猩红风暴与深不见底恐惧的眼眸深处。没有言语,没有安抚的动作。宁宇只是微微抬起了自己那只戴着铂金指环的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婚服下摆边缘一道最深的焦痕。他的动作轻柔而珍重,仿佛在抚摸一段值得铭记的过往,而非痛苦的伤疤。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最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顾骁灵魂深处紧锁的闸门!翻腾的烈焰与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被巨大后怕冲刷后的、带着水汽的空茫。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宁宇指尖拂过的那道焦痕,又猛地抬起,对上宁宇那双沉静、包容、带着无声抚慰的眼眸。
“顾骁。”宁宇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只一声呼唤,便彻底击碎了顾骁最后的防线。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无法抑制的微颤,伸出双臂,以一种近乎笨拙却又无比珍重的力道,将宁宇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宁宇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带着劫后余生般的余悸,喷洒在宁宇微凉的皮肤上。
**顾骁**(声音嘶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如同受伤野兽的低鸣):“……疼吗?” 他的大手隔着那层由焦痕重生的羽毛织物,轻轻覆在宁宇曾经被轻微烫伤的手臂位置,问的,却仿佛是穿越时空,问向火场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宁宇没有回答“疼”或“不疼”。他微微侧头,沉静的目光落在顾骁紧绷的下颌线和手臂上那些粉色的疤痕上。他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宁宇**(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你的疤,是我的巢。”
这句话如同最温柔的咒语,瞬间抚平了顾骁灵魂深处的所有褶皱。他浑身剧烈地一震,拥着宁宇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这句救赎般的话语连同怀中的人一起,深深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着冲刷他的心脏,让他的眼眶瞬间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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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在舒缓的提琴声中开始。没有神父,只有舒父作为见证人,站在两位新人面前,眼中含着欣慰的泪光。陆明、赵工等好友屏息凝神。
交换誓词时,顾骁紧紧握着宁宇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凝视着他沉静的眸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淬炼而出,带着滚烫的重量:
**顾骁**:“宁宇,我这辈子,活得像个疯子。暴躁,易怒,满身是刺,随时想拉着全世界一起下地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剖开自己的决绝,“是你,用一颗糖,一句话,一个眼神…硬生生把我从深渊里拽了回来,教会我温柔,教会我克制,教会我…活着。”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热如同燃烧的星辰,“没有你,顾骁早就烂透了!什么磐石科技,什么狗屁继承权,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我顾骁对天发誓,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狼啸月般的偏执与虔诚:
“**偏偏就只宠你,只爱你一个!** 你就是我的命!我的光!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掷地有声的宣言在宁静的湖畔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与笃定。
宁宇静静地听着,沉静的眼眸里映着顾骁激动而虔诚的脸。轮到他时,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刻着“074”的指环,又轻轻拂过婚服上的一片焦痕。
**宁宇**(声音清冽平静,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顾骁,建筑需要稳固的根基,才能支撑起向上的空间。”他抬起眼,沉静的目光如同月光,温柔地笼罩着顾骁,“你问我,你是不是我的光?”他微微停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融化坚冰的笑意,“不。你不是光。”
在顾骁瞬间屏住的呼吸和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宁宇清晰而平静地继续说道:
“光会照亮前路,但也会刺眼,会灼伤,会消散。”他的目光扫过顾骁手臂上那些粉色的疤痕,又落回他眼中,“你是我的巢。是我在风暴中唯一能降落、能栖息、能汲取力量重新起飞的地方。是我灵魂深处,**唯一的锚点**。”
“轰——!”
顾骁的脑子仿佛被这句话彻底炸开!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偏执、所有的狂喜,都在“唯一的锚点”五个字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暖流和酸楚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砸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没有等司仪提示,顾骁近乎粗暴地、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从司仪托盘中抓起那枚早己准备好的男戒——一枚与宁宇手上那枚完全一致、内圈同样刻着“074”的铂金指环,近乎慌乱地套进了宁宇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仿佛迟一秒,他的“锚点”就会消失!
然后,他急切地伸出自己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宁宇,无声地催促着。
宁宇拿起托盘里另一枚指环。这枚指环看似简单,却在戒圈内侧镶嵌着一枚极其微小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方形芯片——正是当年那张被顾骁珍藏多年、印着“074”的公交卡芯片。宁宇沉静的目光扫过那枚芯片,又看向顾骁布满泪痕却写满执拗的脸,缓缓地、珍重地将指环推过他的指节,首至指根。
冰冷的铂金圈住滚烫的无名指,那枚小小的芯片紧贴肌肤,如同一个永恒的坐标,锁定了漂泊的灵魂。
“现在,”舒父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哽咽,“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
顾骁再也无法忍耐!他如同终于寻回至宝的猛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珍重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猛地俯身,滚烫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席卷一切的热度,重重地、深深地吻住了他的“锚点”!
阳光穿过纱幔,温柔地洒落在紧密相拥的新人身上。宁宇婚服下摆的焦灼羽痕在光线下流转着涅槃的光泽,与顾骁指间那枚嵌着公交卡芯片的指环交相辉映。风掠过湖面,吹起宁宇鬓边的发丝,也吹动了顾骁眼中滚落的热泪。
这一刻,时间失去了意义。灼热的伤痕铸就了最坚不可摧的巢穴,漂泊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永恒的归途。在光与尘的见证下,在伤痕与救赎的交织中,他们完成了这场名为“偏偏宠爱”的、浴火重生的——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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