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云层压得极低，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林建国攥着银行存折的手微微发颤，看着ATM机屏幕上“余额：127,654.32元”的数字，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这是他和苏慧省吃俭用二十年存下的养老钱，原本打算退休后回乡下盖栋小楼，如今却要全部取出来。
“叮——”ATM机吐出一沓钞票，林建国弯腰将钱小心翼翼塞进贴身口袋，金属拉链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他刚转身，就看见玻璃门外涌进几个神色慌张的人，其中一个中年女人对着手机大喊：“银行说大额取款要预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不管，今天必须把钱取出来！”
与此同时，苏慧正在房产中介公司签署抵押协议。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她却觉得后背一片潮湿。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让她头晕目眩，尤其是“若无法按期还款，抵押物将被依法拍卖”那行加粗黑体字，像一把锋利的刀悬在头顶。
“林太太，您确定要抵押这套房子？”中介小王推了推眼镜，“现在这种特殊时期，银行评估价可能会比平时低15%左右。”
“确定。”苏慧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平静。她想起昨晚林夏说的话“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失去房子，也能重新开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尽快办理吧。”
回到家时，苏慧看见林建国正蹲在地上数钱。茶几上摆着计算器、账本和几张皱巴巴的购物小票，他的衬衫后背己经被汗水浸透，形成深色的地图状痕迹。
“银行那边说最快明天放款，评估价120万。”苏慧把合同放在桌上，“老林，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们是不是太冒险了？”
林建国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妻子。灯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比往常更深，两鬓的白发也格外刺眼：“阿慧，你还记得上个月新闻里说的粮食危机吗？全球小麦减产30%，国内粮价己经开始偷偷上涨。现在不囤，以后有钱也买不到。”
他翻开账本，手指划过一列列数字：“昨天买发电机花了1万8，太阳能板没买到，电线、灯泡加起来3千。今天在二手市场淘了台旧冰柜，2千块，能存不少肉。还有小夏网购的物资，己经花了快5万……”
正说着，地下室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跑下楼，看见林小棠正抱着一箱矿泉水，脸涨得通红：“姐让我把水挪到这边，结果没搬稳……”
林夏从货架后探出头，额头上沾着灰尘：“爸，妈，地下室快堆不下了！我统计了一下，目前囤的物资大概够我们吃两个月，但按照这个消耗速度，根本撑不过三个月。”
林建国眉头紧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满潦草的字迹：“我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工友，他们说能搞到一些渠道货。军用压缩饼干、单兵自热食品，还有医药箱，但价格比市场价贵一倍。”
“买！”苏慧咬了咬牙，“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时，林夏的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提示音。她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好！京东把我的账号封了！说是存在‘异常抢购行为’！”
“怎么会这样？”林小棠凑过来，“那我们还怎么买东西？”
林建国沉思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我的账号买，收货地址换成你王阿姨家。小夏，你继续盯着淘宝和拼多多，有货就立刻下单。”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陷入诡异的安静。超市、便利店的货架早己空空如也，平日里繁华的商业街，如今只有零星几个神色匆匆的行人。林夏坐在电脑前，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突然看到一个商品页面——末日生存套装：包含帐篷、睡袋、工兵铲，限量100套。
她手指颤抖着点击下单，却发现父亲的账号也被限制支付了。“爸！您的账号也被封了！”
林建国快步走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提示，脸色阴沉：“看来平台开始管控了。小夏，你现在立刻去小区附近的五金店、劳保用品店，能买多少买多少。小棠，你和你妈在家继续整理物资，把地下室的货架再加固一下。”
他抓起车钥匙，却又想起车子己经卖掉，自嘲地笑了笑：“我走路去建材市场，看看能不能找到熟人再搞点发电机和燃油。”
苏慧追到门口，塞给他一个保温饭盒：“路上吃，别饿着。”
林建国接过饭盒，粗糙的手掌轻轻覆上妻子的手背：“放心，等这次难关过去，我一定把房子赎回来，带你们过上好日子。”
街道上，路灯在狂风中摇晃，树影婆娑间，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争吵声。林建国加快脚步，心里盘算着还能从哪里筹到钱。经过一家典当行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犹豫片刻后，他转身走进了典当行。
当林建国攥着典当玉佩换来的三万块钱走出店铺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他决绝的面容。暴风雨，真的要来了。而他，己经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只为了让家人能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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