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陈阳己站在了县委办公楼前。昨夜电话汇报完，他一宿没睡安稳，脑子像被塞满了一样，全是那几笔可疑的资金流向，还有宏远建材公司的各种信息。他清楚，今天苏岚要亲自带队去红星村考察，这一趟，肯定不好对付。
他下意识低头瞅了眼手机，刚过七点。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慢慢开过来，车灯在晨雾里射出两道光。车门开了，苏岚穿着素色风衣下了车，表情平静，却有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坚定。
“准备好了？”她发问。
陈阳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他昨晚整理的部分资料。两人先后上了车，车队马上出发，朝红星村奔去。
车上，陈阳翻看卫星地图和县志标注的信息。红星村在江川县西北角，地方偏，土地差，却是县里规划的农业示范区之一。不过，老张之前给他的《江川县志》上，“土地纠纷多发区”几个字被红笔圈了起来，像根刺扎进他心里。
车队到红星村时，太阳刚爬上山顶。村口主干道杂草疯长，几条瘦巴巴的狗懒洋洋趴在地上，见人也不叫。破旧房子歪七扭八立在土路两边，墙皮掉了不少，窗户糊着塑料布，风一吹，哗啦哗啦响。
“来了。”苏岚轻声说。
话刚落，前面突然吵吵嚷嚷起来。十几个像村民的人围过来，带头的是个脖子挂粗金链子、身材壮实的男人，手里拿着瓶啤酒，边走边喝，步子又重又稳。
“王老虎。”陈阳小声念叨。
王老虎走到车前，把酒瓶往地上一戳，溅起些尘土。“书记大驾光临，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村里可没啥好招待的。”
苏岚下了车，神色镇定：“王主任，这次来了解村里情况，看看撂荒地整改进度。”
王老虎冷笑，目光扫过陈阳，带着审视和不屑：“这位是……”
“县委新来的，陈阳，对农业经济有点研究。”苏岚语气平稳。
王老虎嘴角一勾，从裤兜掏出个老式翻盖手机，打开屏保——果然是他和赵天雷的合影，背景是“宏远建材公司”的招牌。
“哟，专家啊。”王老虎嘲讽道，“那你说说，这地还能种啥？”
陈阳没搭话，从包里拿出打印的卫星地图，摊在车前盖上。图上清楚标着村里撂荒地分布，还有土壤检测数据和种植建议。
“按县里规划，这片200亩撂荒地能改成有机蔬菜基地。”陈阳指着地图，“每亩年产3万斤，收购价2.5元/斤，年产值1500万。扣掉种子、人工、运输成本，净利润至少600万。实行‘土地托管 + 订单农业’模式，村里配合，项目就能成。”
王老虎将信将疑，周围村民凑过来看地图，有人小声议论。
“说得好听。”王老虎眯着眼，“但钱谁出？”
“资金能协调。”陈阳淡定回应，“关键是销售渠道和运营团队。我们在和省内几家大超市对接，村里配合，项目就能落地。”
王老虎沉默一会儿，突然大笑：“行啊，小陈，有点本事。”
气氛缓和些，苏岚趁机提出进村看看。王老虎笑着，却示意手下跟着队伍，紧紧盯着。
一行人沿着村道走，经过一棵百年老槐树，陈阳脚步停了下。他发现树下泥土颜色不对，像是翻过。再细看，周围碎水泥块也不像自然掉落。
他装作整理资料，悄悄掏出手机拍了照。
接着往前走，一辆皮卡车开进村子，车牌号是“江A·88888”。陈阳一下认出，和宏远建材公司运输车队车牌格式一样。他赶紧记下号码，心里有了猜测。
中午，考察结束。苏岚和村干部简单聊了聊就准备走。王老虎留吃饭，被苏岚拒绝。临走，他对陈阳说：“年轻人，别太精明。”
陈阳笑笑：“谢谢提醒。”
回程，陈阳靠在窗边，手指轻敲笔记本封面。他想起昨晚那张写满线索的纸条：
“宏远建材公司，注册资本五千万，实缴资本零。”
一个空壳公司掌控征地补偿款，背后肯定不止王老虎这么简单。
车子开出村口，阳光铺满田野。这时，陈阳看到路边废弃仓库铁门后，露出一角印着“宏远建材”的蓝色帆布。
他悄悄拿出手机，按下快门。
咔嚓。
拍照瞬间，窗外风呼呼吹，卷起一片枯叶，贴在车窗上不走。
这时，后座传来低沉声音：
“你知道吗，红星村以前有规矩，谁敢动王老虎的地，就别想走出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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