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是简宁回来了。
“小宁子！回来啦！”
阮桃桃飞快地将项链塞进牛仔裤口袋，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桃子！我回来了！”
简宁推门进来，换上拖鞋，动作利落地把包扔在玄关柜上，声音带着下班的松弛。
“怎么样？A市发布会顺利吗？被你家陆南……”
她话说到一半，换鞋的动作顿住，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阮桃桃搭在沙发扶手上、缠着白色纱布的小腿。
“腿怎么了？！”
简宁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几步冲过来，蹲在沙发前，神色紧张地盯着那圈刺眼的纱布。
“怎么回事？摔了？还是A市那边不顺利吗？”
阮桃桃看着简宁瞬间严肃的脸和那双写满担心的眼睛，心里的防线像是被猛地戳破了一个口子。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那股委屈压下去，但声音还是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鼻音：
“没事，一点小意外。”
“意外？”
简宁皱眉，显然不信。
“说清楚！怎么伤的？”
她动作轻柔地碰了碰纱布边缘。
“严不严重？”
在简宁的逼问和关切眼神下，阮桃桃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靠在沙发背上。
把这次去陆南洲老宅的经历，从陆老爷子的误会、陆母送的项链，到叶晚晴撞翻汤碗自己被烫伤，再到最后自己执意回来、门口与陆南洲就项链爆发的剧烈冲突……
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情绪从最初的委屈陈述，到后面的憋闷烦躁，再到说到陆南洲最后那冰冷的眼神和摔门声时，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红。
客厅里只开了落地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两个女孩。
简宁耐心听着，眉头越拧越紧，听到阮桃桃归还项链、陆南洲愤怒摔门时，轻轻“啧”了一声。
“我刚在楼下。”
简宁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洞察。
“碰到陆南洲了。”
阮桃桃猛地抬头。
“他站在楼下的树影里，抽着烟，那个背影……”
简宁回忆着那短暂一瞥。
“像是被人欠了几个亿合同没签成，整个气压低得能冻死方圆十里蚊子。”
她看向阮桃桃。
“难怪。”
阮桃桃抿了抿唇，没说话。
简宁站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罐冰可乐，递给阮桃桃一罐，自己也坐到沙发边上：
“项链呢？”
阮桃桃从裤袋里掏出那个丝绒盒子。
简宁接过去打开，看了眼里面安静躺着的翡翠平安扣，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
“好东西。”
她评价了一句，合上盖子，放在茶几上。
“说说吧，”
她侧头看着阮桃桃。
“心里怎么想的？除了觉得倒霉憋屈。”
阮桃桃抱着冰可乐罐，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闷闷的：
“我觉得他家里人挺好的，就是那种热情让我有点招架不住。还有那个叶晚晴，不管她是不是故意，当时那种情况。”
“陆南洲呢？”
简宁打断她，首接切入核心。
“抛开他那个被宠坏的妹妹和热情过头的妈。”
“单说陆南洲。他带你去老宅，护着你，连主卧都让给你，在你烫伤后抱着你冲出去着急上火地喊医生。”
“最后被你气得要死还要先把你送回来，抱上楼……”
她掰着手指头数，眼神锐利。
“这桩桩件件，你摸着良心说，他对你怎么样？”
阮桃桃被问得噎住。
“我……”
她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找不出强有力的反驳。
那些画面清晰地浮现。
他踹开周浅的狠厉、酒店里强势的照料、老宅里意外的维护、烫伤后眼底真切的焦灼……
这些，都不假。
“我没说他对我不好。”
她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
“就是……就是……”
“就是你现在心里发毛，觉得这一切不真实？莫名其妙？感觉像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随时会掉下去？”
简宁替她把后半句说出来，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桃桃，你不是真傻吧？这还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阮桃桃下意识地反问，眼神带着一丝茫然。
“陆南洲喜欢你啊！”
简宁说得斩钉截铁，声音清晰有力，像一道惊雷劈在阮桃桃混乱的思绪里。
“至少，他绝对是对你有超越老板和员工界限的感觉！而且相当在乎！你被烫伤他那反应，就差把‘心疼’俩字刻脑门上了！你见过他对哪个下属这样？”
喜欢？
这两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阮桃桃。
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脸颊微微发烫。
但随即，巨大的不确定感和自我保护的本能迅速涌了上来。
“喜欢？”
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迷茫，还有一丝挣扎。
“他……他又没说过！就……就这些举动……万一……”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里充满了不自信。
“万一只是我的错觉呢？万一他对他亲近的下属都这样？”
她想说叶明明，可叶明明挨骂的次数好像更多。
“错觉？”
简宁差点被气笑。
“他对叶明明那样？叶明明要敢挂他身上，陆南洲能首接把他甩进黄浦江好吗！”
“他对谁有过这种肢体接触和界限感混乱？
还有！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照顾，那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带你去老宅应付家人？为什么连他妈送的项链都要塞给你？你当陆家人是慈善机构？”
简宁一连串的反问砸过来，每个字都敲在阮桃桃心上。
“桃桃。”
简宁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她伸手握住阮桃桃冰凉的手。
“我知道你害怕。害怕自己搞错了，一头扎进去结果是个笑话。害怕豪门水深，一不小心就淹死自己。”
她看着阮桃桃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但是，桃桃，你要自信一点，也要勇敢一点。”
“在感受到真心的时候，别犹豫，别后退，先试着伸手去抓住它。哪怕会摔跤呢？也好过因为害怕而错失，后悔一辈子！就像你当初拼尽全力留在源启一样，该冲的时候就要冲！”
客厅里回荡着简宁掷地有声的鼓励。
空气安静了几秒。
阮桃桃低头看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的、微微发颤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简宁话语的温度。
她沉默着。
脑海中闪过陆南洲冷峻的脸，他深邃眼眸里复杂的情绪，他强势的怀抱，他摔门而去的冰冷背影……
许久。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简宁。
那双总是带着点迷糊或怯懦的大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清晰的、带着强烈不甘的光芒，甚至还有一丝执拗。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像是在质问简宁，又像是在拷问自己的心：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去抓住？”
她看着简宁，眼神执着：
“如果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为什么不能是他来抓住我呢？”
她顿了顿，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勇气，声音微微提高：
“他喜欢我……难道不应该由他自己说出来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像个傻子一样去猜？去撞得头破血流？”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压抑的委屈和质问，像冰棱般抛向空中，凝固了谈话的气氛。
阮桃桃攥紧了手指。
她累了。
厌倦了那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暧昧。
厌倦了一次次的揣测和内心的兵荒马乱。
她想要的，从不是什么暧昧不清、需要赌上自尊去搏一把的“机会”。
她想要的，是一份清晰的、坚定的、可以稳稳接住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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