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同类’。”
当那个仿佛由万千生灵的哀嚎与低语交织而成的声音，通过“女娲”终端，响彻在纯白色的房间内时。
顾言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更高维度的“规则”，强行凝固了。
这不是精神威压，也不是能量压迫。
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绝对碾压。
就好像，一个二维平面里的“王”，在面对一个三维世界里的“存在”时，那种源于生命本质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顾言身后的母亲顾婉清，虽然听不到那个声音，但她那刚刚恢复了一些生机的灵魂，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极致的、令她战栗的恶意。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儿子的衣角，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顾言回过头，对着母亲，露出了一个安抚的、温和的微笑。
然后，他轻轻地，将母亲的手，放回了温暖的被子里。
随即，当他再转回头，重新面向屏幕上那片深邃的黑暗时，他眼中所有的温情，都己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样漠然，同样冰冷，仿佛能与深渊对视的——平静。
他知道，屏幕对面那个存在，就是“窃火者”的最高领袖，那个自称为——“盛宴主宰”的，幕后黑手。
而对方口中的“同类”二字，更是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顾言心中所有的迷雾。
他明白了。
对方，和他一样。
都是那种，可以“制定规则”，可以“编写世界底层代码”的，“创造型”规则系能力者！
难怪，“千面”会败得那么惨。
难怪，“窃火者”能找到“污染龙脉”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因为，他们的王，本身，就是一个站在世界顶点，以众生为棋子的，真正的“神祇”！
“选择？”
顾言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没有因为对方的强大而有丝毫的动摇，依旧平淡如水。
“你是指，是选择让你毁灭这个世界，还是选择，将我自己，送到你的餐盘上？”
“呵呵呵呵……”
王座上的那个存在，发出了一阵低沉的、仿佛能让空间都为之震颤的笑声。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亲爱的‘同类’。”
“我，从未想过要毁灭这个世界。”
“恰恰相反，我……深爱着它。”
“你看，”那个声音的语调，变得如同吟游诗人般，充满了蛊惑的魅力，“这个世界，多么的脆弱，多么的混乱。人类，这些短寿而愚蠢的碳基生物，他们为了无聊的利益，发动战争，污染环境，浪费资源……他们就像一群寄生在这颗美丽星球上的蛀虫，正在一点一点地，将他们的‘母亲’，啃食殆尽。”
“而我们，你，和我，作为被这个世界所选中的、拥有至高力量的‘新神’，难道，不应该承担起，‘修正’这一切的责任吗？”
屏幕上，那片深邃的黑暗中，开始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那是战争中流离失所的难民，是工业废气下灰蒙蒙的天空，是海洋里漂浮的塑料垃圾，是沙漠中动物干涸的尸骸……
一幕幕，触目惊心。
“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毁灭。”
那个声音，变得庄严而神圣。
“而是……‘净化’。”
“我要用那些‘龙’，抹去人类文明在星球表面，留下的所有肮脏的疤痕。我要将人口，削减到一个，最‘合理’的范围。我要建立一个，由我们‘新神’所主导的，绝对理性的，永恒的，完美的新秩序！”
“而你，顾言，我亲爱的‘同类’，你拥有着与我同样，甚至……更纯粹的‘规则’之力。你，是我这个宏伟计划中，不可或缺的，最后一块拼图。”
“所以，我给你的选择，从来就不是‘生’或‘死’。”
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
“而是，选择，是站在那些终将被历史淘汰的、愚昧的‘旧人类’一边，与我为敌，最终被我无情地抹去……”
“还是，选择，加入我，与我一起，成为这个新世界的——”
“双子君王！”
这番话，充满了何等宏大的叙事，何等的前景！
它将一场赤裸裸的侵略与屠杀，粉饰成了一场为了“净化世界”的伟大圣战。
它将一个独裁者的野心，美化成了“建立新秩序”的神圣使命。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刚刚获得力量，心智还未成熟的年轻人，在听到这番话后，恐怕都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动摇。
然而，顾言，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对方说完，他才缓缓地，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十五年前，我母亲的那场‘事故’，是你下的命令吗？”
王座上的那个存在，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在自己描绘的这幅“创世蓝图”面前，顾言关心的，竟然还是那件，在他看来，微不足道如同尘埃般的“小事”。
“……是。”
良久，他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个叫司空宏的凡人，用一块‘真理基石’的线索，向我换取了他妻子的‘安宁’。我只是，满足了他的愿望而己。对于我们这种存在而言，一个凡人的生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语气，充满了神祇对蝼蚁的，理所当然的漠视。
“原来如此。”
顾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甚至可以说是愉快的笑容。
他看着屏幕上那片深邃的黑暗，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明白了。”
“那么，关于你的‘选择题’，我现在，也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第一，我不会选择站在‘旧人类’那一边。”
听到这句话，王座上的那个存在，似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轻哼。
“第二，”顾言的第二根手指，也随之竖起，“我也不会选择，加入你，去当什么狗屁的‘双子君王’。”
那个存在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
顾言的嘴角，那抹轻松的笑容，骤然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剑！
“你，和我，根本就不是‘同类’！”
“你，只是一个，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自以为是神的……疯子！”
“而我……”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清晰，无比的坚定，仿佛在对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道”！
“我，不是神。”
“我只是，一个想让自己的母亲，能在一个安稳、和平的世界里，安度晚年的……”
“儿子。”
“所以，我的选择，是——”
“第三种。”
他看着屏幕，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让“盛宴主宰”，彻底陷入沉默的答案。
“我会，先亲手，将你，和你那些所谓的‘龙’，连同你那可笑的‘新秩序’，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抹除掉。”
“然后，再用我的方式，来‘修正’这个，你口中‘不完美’的……”
“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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