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深冬，量子雾霾如粘稠的蓝灰色浆糊，裹着细密的冰晶拍打在车库锈蚀的铁门上。陈默用冻得发紫的指尖抠进铁门缝隙，指甲缝里渗进的雾霾颗粒泛起细微的银光——这是金属化初期的征兆，和妹妹小臂上蔓延的纹路如出一辙。
车库内弥漫着机油与霉变混合的气息。陈默蹲在积灰的木箱前，箱盖上"陈氏精密机械"的烫金字样己被刮去大半，露出底下父亲用小刀刻的歪扭英文："For Silentium, wheorm es." 他扯掉箱扣上的塑料封条，腐木碎屑簌簌落在泛潮的报纸上，头版标题还凝固在2035年：《蓝晶寡头联盟垄断稀土市场，全球科技封锁升级》。
最底层的牛皮纸袋里，躺着那台摩托罗拉3200。机身覆着厚达半厘米的铁锈，天线弯折成诡异的弧度，屏幕裂纹里卡着暗红的碎屑——父亲临终前攥着它冲进雨里时，溅上的或许是血。当陈默指尖触到机身凹陷处的指纹槽，整间车库突然倾斜成深灰的漩涡，机油滴落的轨迹拉长成银线，妹妹的咳嗽声被拉长为尖锐的蜂鸣。
文明回溯系统激活，扫描目标：1987年摩托罗拉DynaTAC 8000X。
机械音在颅腔内炸响的瞬间，陈默坠入一片刺目的白炽灯冷光。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把他按在实验台旁，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呼吸拂过耳际："小默，记住这个编号——CT-07，以后它就是你的生日礼物。"父亲的鬓角还没有后来的银丝，实验室墙上挂着泛黄的《大众科学》，封面是NASA的太空站构想图。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穿风衣的人踹开防爆门，枪口的红光在父亲瞳孔里晃成两点血珠。陈默想喊，却发现自己只是闪回中的虚影。父亲抓起实验台上的金属盒塞进他掌心，盒盖内侧刻着扭曲的星图，中央嵌着鸽蛋大小的蓝色晶体，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渍。"带它去车库，解析度超过72%就启动......"话未说完，风衣男的电击枪己击中父亲后颈，蓝晶碎片在陈默掌心发烫，周围的场景像被雨水洇开的油画，迅速褪成灰白。
现实中，陈默猛地撞在工具箱上，扳手跌落的声响惊得角落的老鼠西散奔逃。掌心的蓝晶碎片正在发光，幽蓝的纹路与摩托罗拉机身的锈迹完美重合，仿佛生长在金属里的晶体脉络。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蒸汽朋克风格的齿轮开始转动，机械怀表的内部结构以3D建模逐层拆解，每个齿轮的齿距都标注着精确到微米的数字。
"哥，水......"
妹妹陈小雨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管道。医疗舱的应急灯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她露在舱外的右手己变成青灰色，指节处凸起的金属棱线正沿着小臂缓慢攀爬。陈默扑到舱边，看到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心率曲线正在变平，氧气瓶的压力指针即将归零。
车库角落，爷爷的机械怀表在工作台上泛着铜绿。陈默扯下表带，用老虎钳劈开表盖，齿轮组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纸条，是爷爷参加抗美援朝时的战地速写，步枪准星旁用铅笔写着："枪管过热时，拆开怀表垫在扳机下。"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解析度达标，获得19世纪微型斯特林发动机图纸。
工作台下的废铁堆里，有半辆烧毁的摩托车骨架。陈默锯下排气管，用角磨机磨平内壁，将怀表的擒纵轮改造成回热器。当他把从吸尘器里拆出的风扇叶片装到曲轴上时，蓝晶碎片突然悬浮起来，自动嵌入发动机燃烧室的凹槽。沾着机油的打火机擦出火星的瞬间，排气管喷出深灰色的烟雾——不是雾霾，是真正的燃烧废气。
灯泡先是剧烈闪烁，继而爆出刺目的白光。医疗舱的显示屏亮起，陈小雨的心率曲线重新跃动起来。陈默踉跄着扶住舱体，看到妹妹金属化的手臂在营养液中轻轻抽搐，指尖渗出的血珠竟在蓝光中凝成细小的晶体。车库外，量子雾霾的颜色似乎淡了些，远处废弃的摩天楼群间，隐约有无人机的嗡鸣由远及近。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摩托罗拉，机身锈迹己全部脱落，露出底下暗银色的金属板，上面刻着和蓝晶碎片相同的星图纹路。系统界面浮现出新的提示：历史残影浓度：3%，解析现代物品将消耗双倍文明点数。 陈默摸向口袋里的蓝晶碎片，触感从冰凉转为温热，碎片深处隐约有数据流在流动，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里那台从未开机的量子计算机。
"哥，你看......" 陈小雨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她抬起手，金属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和发动机里的蓝晶碎片形成奇异的共振。车库天花板的裂缝里，有细小的冰晶正在凝结，不是雾霾，是真正的雪花，在工作台的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无人机的嗡鸣突然变调，转为刺耳的警报。陈默透过车库门缝望去，三辆喷涂着"黑岩动力"字样的装甲车正在街口转向，探照灯的光柱扫过积灰的路牌，上面的"第九区贫民区"字样己被喷上大大的"废"字。他握紧手中的斯特林发动机，感受着金属外壳传来的震动，曲轴每转动一圈，就有细微的蓝光从接缝处溢出，在地面积水上映出破碎的星图。
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不是普通的晶体。陈默想起闪回中实验室墙上的标语："文明不是线性进化，而是对过去的逆向解析。" 当第一发催泪瓦斯撞破车库玻璃的瞬间，他将发动机塞进妹妹怀里，转身抓起工作台上的焊枪，弧光中飞溅的火星里，隐约有蒸汽火车头的残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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