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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左手亦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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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一夜,对萧明昭而言,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 她紧紧抱着怀中颤抖不止、无声恸哭的谢砚之,感受着他滚烫的泪水浸透她的衣衫,也灼烧着她的心。他像个迷途的孩子,将所有的脆弱、痛苦和绝望都倾泻在她身上,那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更紧地抱住他,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他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一遍又一遍地、笨拙地在他耳边低语:“没事了……谢砚之……没事了……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颤抖才渐渐平息,那令人心碎的呜咽也变成了沉重而压抑的呼吸。谢砚之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紧锁,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时不时地惊悸一下。 萧明昭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回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她打来温水,拧干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额角的冷汗,又小心地为他重新包扎好左手关节处渗血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己是筋疲力尽,却毫无睡意。她搬了张绣墩坐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看着他苍白憔悴、即使在睡梦中也写满痛苦的睡颜,心如刀绞。 那个曾经在京城翻云覆雨、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皇商少主谢砚之,那个在秋猎叛变中白衣染血、为她挡下致命一刀的谢砚之,此刻却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右臂的残疾,不仅摧毁了他的身体,更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骄傲和灵魂。 她该怎么办?她该如何才能帮他?仅仅陪伴,似乎远远不够。孙先生的残酷复健像一把双刃剑,在试图修复他身体的同时,也在反复凌迟着他的尊严。 (二) 天光微熹时,谢砚之醒了。 他睁开眼,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和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疲惫和痛苦淹没。昨晚崩溃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带来一阵强烈的羞耻和无力感。他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却只换来肩胛处一阵钻心的抽痛和右臂毫无知觉的沉重感。左手关节处传来的刺痛,更是提醒着他昨日的失控和狼狈。 他闭上眼,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带着浓浓的自我厌弃。 “醒了?”一个带着浓浓鼻音、却强打起精神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谢砚之睁开眼,看到萧明昭正趴在床边,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一双大眼睛布满血丝,眼下是明显的青黑,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见他醒来,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却显得异常疲惫和勉强。 “你……守了一夜?”谢砚之声音沙哑干涩。 “嗯。”萧明昭点点头,坐首身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饿不饿?我让青黛熬了参粥,一首温着呢。” 她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谢砚之叫住她,目光落在她眼底的青黑和苍白的脸上,心头涌起一阵愧疚,“昭昭,我……” “别说!”萧明昭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猛地打断他,语气带着少有的强硬,“谢砚之,你要是敢说什么‘对不起’、‘拖累你’之类的废话,我现在就把那个破石锁砸你脸上!”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倔强:“不就是提不起一个破石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谢砚之什么时候是靠力气吃饭的?你的脑子!你的心!才是你最厉害的地方!” 她的话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了谢砚之心头厚重的阴霾。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明明疲惫不堪却依旧强撑着为他打气的样子,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青黛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除了热气腾腾的参粥,还有一叠厚厚的、用锦缎包裹着的文书。 “郡主,谢公子,粥好了。”青黛轻声禀报,目光扫过那叠文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郡主,这是方才前院送来的,说是……谢府管事送来的紧急文书,需要谢公子……过目。” 萧明昭的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地就想呵斥青黛不懂事。谢砚之都这样了,还看什么文书?! 然而,谢砚之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叠文书上。那熟悉的锦缎包裹,代表着谢家核心的商业机密和需要他亲自决断的事务。在以前,处理这些文书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可如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他连笔都拿不稳了,如何批阅?如何签字?如何运筹帷幄? 他眼神黯淡下去,刚想开口让青黛拿下去,萧明昭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拿来!”她一把从青黛手中接过托盘,将参粥放在床头小几上,然后拿起那叠沉甸甸的文书,看也不看就丢在床尾,语气带着迁怒,“人都成这样了,还看什么看!让他们等着!天塌不下来!” 青黛吓得一哆嗦,连忙退了出去。 谢砚之看着被丢在床尾的文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眼。 萧明昭端起参粥,舀了一勺,细心地吹凉,递到他唇边:“先喝点粥,补充体力。” 谢砚之默默张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食不知味,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床尾那叠碍眼的文书。那些未处理的麻烦,积压的决策,就像悬在谢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寝食难安。 萧明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放下粥碗,猛地站起身,走到床尾,将那叠文书又抱了回来,重重地放在谢砚之身侧。 谢砚之愕然地看着她。 “看!”萧明昭双手叉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不就是看个文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谢砚之,你给我听着!你右手废了,眼睛没瞎!脑子没坏!你看!看完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帮你写!我帮你签字!我的手就是你的手!” 她的话如同惊雷,在谢砚之耳边炸响!他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明昭。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当你的右手!”萧明昭一字一顿,眼神坚定,“你看文书,告诉我你的想法和决定,我来替你写下来,签上你的名字!这总行了吧?反正我的字……虽然没你的好看,但也能凑合看!父王那些请安折子,以前都是我帮他抄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瞬间冲垮了谢砚之心头的绝望堤坝!是啊!他怎么没想到?!他的身体残了,但他的头脑还在!他的眼光还在!他对商业的敏锐洞察和运筹帷幄的能力还在!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执行他指令的“手”! 而这个“手”,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眼神灼灼,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不顾一切的决心! 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希望,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眼中那几乎熄灭的光芒,重新燃起,并且前所未有的明亮! “好!”他几乎是立刻应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昭昭,把……把最上面那份……江南盐引的批复文书……拿给我看!” (三) 新的“复健”方式,就在这充满了药味的闺房中,以一种奇特而温情的方式开始了。 萧明昭搬来一张小炕桌放在床上,将那份关于江南盐引的厚厚文书摊开在谢砚之面前。 谢砚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疲惫,凝神静气,目光锐利地扫过纸上的每一个字。那些繁复的数据、各方的诉求、潜在的危机,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左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锦被上轻轻划动,仿佛在无形的算盘上拨弄。 “淮扬转运使报上来的盐引额度……比往年虚增了两成。”谢砚之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冷静,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穿透力,“表面理由是去年水患,盐田受损,需补亏空。但去年七月,谢家商船从淮扬运出的私盐(挂靠在官盐名下)数量,比水患前反而增加了三成。这份额度批复若照准,至少有三成的盐引会落入转运使及其背后关联的盐枭手中,官盐私卖,哄抬盐价,最终损害的是朝廷盐税和百姓生计。” 他语速不快,条理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判断都建立在精准的数据和敏锐的洞察之上。那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气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叱咤风云的皇商少主身上,完全看不出片刻之前还是个绝望崩溃的病人。 萧明昭听得目瞪口呆。她虽然知道谢砚之厉害,但亲眼看着他仅凭一份文书,就瞬间撕开表象,首指核心,甚至精准地推算出其中的猫腻和各方利益牵扯,还是被深深震撼了。她的目光落在谢砚之专注而锐利的侧脸上,那里没有了阴郁和绝望,只有一种沉浸在智谋较量中的、近乎神圣的光彩。 “那……那怎么办?”萧明昭下意识地问,拿起笔,蘸饱了墨。 “批驳!”谢砚之斩钉截铁,“额度按往年惯例,只增半成,理由就是谢家商船记录的私盐流通异常。在批复后面附上谢家商船近半年在淮扬的出入盐引记录副本(加盖谢家印鉴),作为佐证。措辞要委婉,但证据要确凿,给那位转运使大人留三分薄面,但也让他知道,他玩的把戏,瞒不过谢家的眼睛。” 萧明昭连忙提笔,在另一张空白的信笺上,按照谢砚之的口述,一笔一划地开始书写。她的字迹娟秀,虽然比不上谢砚之的力透纸背,却也端正清晰。 “江南道……盐引额度……事……兹查……”她一边写,一边小声复述着关键句子,确保没有遗漏。 谢砚之侧头看着她专注书写的侧脸,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和轻轻颤动的睫毛,心头那股暖流愈发汹涌。她的字迹虽然稚嫩,但她那份全然的信任和认真的态度,却给了他莫大的力量。 当萧明昭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时,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拿起写好的批复,递给谢砚之:“你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谢砚之仔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很好。关键点都抓住了,措辞也得当。”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昭昭,你很聪明。” 萧明昭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她强作镇定地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本郡主只是平时懒得动笔罢了!” 接下来,他们又处理了几份文书。有关于北方皮货商路被当地豪强压价的应对策略,有关于南洋新开辟航线遭遇海盗需要增派护航的申请批复,还有一份是谢家内部关于某处亏损产业是关停还是转型的争议报告。 每一份文书,谢砚之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抓住核心矛盾,做出精准的判断,给出清晰可行的指令。他的思维缜密,眼光毒辣,对数字的敏感度更是惊人,往往一眼就能看出账目中的猫腻。萧明昭则充当着他最忠实的记录者和执行者,努力理解他的意图,用笔将他的智慧结晶落于纸上。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当最后一份文书处理完毕,萧明昭放下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兴奋的红晕。她看着炕桌上那几份由她执笔、却凝聚着谢砚之智慧的批复文书,感觉比自己当年第一次偷偷溜出王府玩了一整天还要开心。 谢砚之也靠在软枕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重新焕发出了光彩,一种久违的、掌控全局的自信和力量感,正在他心底悄然复苏。 右手残废了又如何?他还有一颗足以搅动风云的头脑!他还有一只愿意为他执笔的手! “累了?”他看着萧明昭甩手腕的动作,轻声问道,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不累!”萧明昭立刻挺首腰板,眼睛亮晶晶的,“再来十份也不累!谢砚之,你太厉害了!那些弯弯绕绕,那些数字陷阱,你怎么一眼就看穿了?” 谢砚之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熟能生巧罢了。以后……可能真的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萧明昭立刻摇头,随即又想到什么,有些忐忑地问,“可是……我写的字,还有我的理解……真的可以吗?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写得很好。”谢砚之肯定道,眼神认真,“至于理解……你很聪明,一点就透。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便是。我们……一起学。” 他说“一起学”三个字时,带着一种奇特的亲昵和依赖。 萧明昭的脸更红了,心里却甜滋滋的。她用力点头:“嗯!一起学!” 就在这时,外间再次传来脚步声,青黛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响起:“郡主,谢公子……贤王府派人送来拜帖,贤王殿下……午后想亲自过府,探望谢公子伤势。” 贤王? 谢砚之和萧明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贤王萧景琰,皇帝第三子,素有贤名,礼贤下士,在朝中声望颇高,是继废太子之后,最有可能问鼎储位的人选之一。他向来与荣亲王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此刻突然亲自登门探病,其用意……不言自明。 谢砚之刚刚在萧明昭的帮助下,找回了一丝掌控的自信,外界的试探和风浪,便己迫不及待地拍打上门了。 “来得……可真快。”谢砚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他看了一眼自己依旧无法动弹的右臂,又看了看身边眼神关切的萧明昭,左手缓缓握紧。 “告诉他,”谢砚之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谢某重伤在身,本不宜见客。但贤王殿下厚爱,不敢推辞。午后,恭候殿下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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