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京城朱雀门外,晨光熹微) 秋高气爽,却难掩肃杀。朱雀门外,旌旗蔽日,甲胄生寒。皇帝御驾秋猎的庞大仪仗己集结完毕,蜿蜒如龙,一眼望不到尽头。最前方是开道的御林军精锐,铁甲森然,长矛如林,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其后是天子明黄銮驾,由十六匹神骏的雪白御马牵引,金顶玉辕,华盖流苏,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銮驾两侧,是随侍的太监宫女,低眉垂首,步履轻盈,如同无声的影子。 再往后,是宗室亲王、皇子、后宫妃嫔、文武重臣的车驾,规制森严,等级分明。太子萧承睿的车驾紧随銮驾之后,深紫色的帷幔低垂,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只留下一种压抑而阴沉的气息。贤王、端王等人的车驾依次排开,各自带着随行的护卫和仆役。 队伍的最后,则是庞大的后勤补给队伍:装载着帐篷、器皿、食材、药材的辎重车,以及随行的御厨、太医、杂役宫人。这里人员混杂,管理相对松散,正是萧明昭的目标所在。 空气中弥漫着马匹的膻气、皮革的鞣制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皇帝登临銮驾,礼乐齐鸣,号角长响。随着一声威严的“起驾——”,这条象征着帝国威仪的巨龙,缓缓开拔,碾过京城的青石板路,向着百里之外的秋猎围场,浩荡前行。 (场景:队伍中段,后勤宫人队列) 萧明昭低着头,混在一群穿着灰扑扑粗布衣裙的粗使宫女中间,随着人流机械地迈着步子。她脸上刻意抹了些灰土,头发用同色的布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低垂的眼睛。宽大的衣裙遮掩了身形,也藏住了她怀中那枚硬邦邦、冰凉的黄铜钥匙和玉佩。 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认出。她能感受到周围宫人麻木疲惫的气息,也能感受到队伍中无处不在的、属于御林军和侍卫们锐利如鹰隼的审视目光。每一次目光扫过,她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手心沁出冷汗。 “都打起精神!跟上!别掉队!”一个尖利刻薄的太监声音在前面响起,是负责管理这部分宫人的管事太监,“到了围场,手脚麻利点!要是耽误了主子们的事,仔细你们的皮!” 队伍沉默地前行着,只有车轮辘辘、马蹄嘚嘚、以及甲胄兵器碰撞的单调声响。离开了京城的喧嚣,官道两旁是逐渐开阔的田野和起伏的山峦,深秋的萧瑟染黄了树叶,平添几分肃杀。 萧明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观察西周,寻找机会。她的目标是混入负责整理皇帝行营或重要人物营帐的宫人队伍,那样才有机会接触到可能存放秘档的地方。然而,宫人等级森严,促使宫女想靠近核心区域,难如登天。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高,队伍行进了近两个时辰,在官道旁一处开阔的林地边停下休整。人困马乏,宫人们被允许原地歇息片刻,喝点水,啃几口干粮。 萧明昭找了个远离人群的树根坐下,假装揉着酸痛的腿脚,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庞大的营地。銮驾附近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太子的车驾旁也围满了东宫侍卫,气氛紧绷。倒是一些品级较低的官员和随行世家子弟的营地相对松散,仆役往来穿梭。 她的目光掠过一辆辆华贵的马车,最终,停留在一辆看似低调、却用料极为考究的黑漆平顶马车上。那马车停靠在距离贤王车驾不远的一处树荫下,周围只有寥寥几名看似普通家仆的护卫,安静得有些过分。 谢砚之的车驾!
萧明昭的心猛地一跳!他果然来了!带着伤!那辆马车里,此刻就坐着那个让她又气又恨又……无比牵挂的混蛋!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看看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李智却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脚步。不能!绝对不能!一旦暴露,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连累他!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那辆黑漆马车的车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颀长清隽的身影出现在车辕上。 谢砚之!
他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箭袖锦袍,腰束玉带,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薄披风,恰到好处地遮掩了肋下可能存在的包扎痕迹。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俊美无俦的侧脸线条。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那份惯常的温润如玉似乎被一种沉凝的冷峻所取代,薄唇微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休整的营地,仿佛在无声地掌控着一切。 他看起来……似乎还好?萧明昭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懊恼。好什么好!那伤肯定还在疼!这个逞强的混蛋! 谢砚之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缓缓扫过嘈杂的后勤营地。宫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歇息喝水,疲惫而麻木。他的视线掠过那些灰扑扑的身影,本欲移开,却不知为何,在掠过某个倚着树根、低着头、用布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宫女时,骤然顿住! 那身影……
那低头的角度……
那刻意遮掩却依旧显得过于纤细的脖颈……
还有……那无意间攥紧衣角的小动作……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脚底窜上谢砚之的天灵盖!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谋划,在这一刻被一种排山倒海的、难以置信的惊怒和后怕彻底冲垮! 萧明昭!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怎么敢?!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谢砚之全身!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明明让谢影传话,让她安心待在王府!王府内外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混在最低等的粗使宫女之中?! 这简首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是在往他心口捅刀子! “谢影!”谢砚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极致的愤怒压抑到极致的征兆。 “少主?”一首侍立在车旁的谢影立刻上前,顺着谢砚之冰冷的目光望去,当他也看清那个树根下的小宫女时,瞳孔骤然收缩!作为谢砚之最信任的助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明昭在少主心中的分量,更清楚此刻她出现在这里的恐怖后果!“是……郡主?!她……” “去!把她给我带过来!立刻!马上!”谢砚之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不许惊动任何人!若有阻拦……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的凛冽杀意,让久经沙场的谢影都感到一阵心悸。 “是!”谢影不敢有丝毫迟疑,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人群,悄无声息地向着萧明昭的方向潜去。 (场景:树根下) 萧明昭正低头假装喝水,心头还在为刚才看到谢砚之而烦乱不安,突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一双冰冷、锐利、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眼睛——是谢影! 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被发现了! “跟我走。”谢影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迅捷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我!”萧明昭又惊又怒,压低声音挣扎,“你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郡主,得罪了。”谢影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另一只手在她肩颈某处看似随意地一拂。一股奇异的酸麻感瞬间传遍萧明昭半边身体,让她浑身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挣扎的力道也瞬间消失了大半。这是极高明的点穴手法! “你……”萧明昭又惊又怒,却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谢影半扶半拖着她,巧妙地利用人群和车辆的掩护,如同拎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猫,迅速而隐蔽地穿过休整的营地,向着那辆黑漆马车靠近。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几个离得近的宫人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便被谢影那冰冷的目光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多问。 (场景:黑漆马车内) 车门被无声地拉开,谢影将浑身发软、又惊又怒的萧明昭几乎是“塞”了进来,随即迅速关上车门,如同门神般守在外面。 狭小、奢华而密闭的车厢内,光线略显昏暗。昂贵的紫檀木小几上放着一杯早己冷掉的参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属于谢砚之的、清冽如雪松般的气息。 萧明昭踉跄一步,勉强扶住车厢壁站稳,急促地喘息着,愤怒地瞪着端坐在软榻上的男人。 谢砚之缓缓抬起头。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砚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但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此刻却如同两座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冰层之下,是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愤怒、后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冰冷,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小小的车厢笼罩得令人窒息。 萧明昭被他眼中那从未见过的、几乎实质化的冰冷怒意刺得心头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紧紧抵住了冰凉的车厢壁。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砚之。温润如玉的假面彻底撕碎,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寒渊。这种沉默的暴怒,比任何咆哮都更让她心惊胆战。 “你……你想干什么?”萧明昭强撑着气势,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色厉内荏地先发制人,“谢砚之!你凭什么让人抓我!放开我!我要下车!” 谢砚之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车厢内投下巨大的压迫阴影,将萧明昭完全笼罩其中。他一步步向她逼近,步履无声,却每一步都像踩在萧明昭的心尖上。 “凭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冰,“萧明昭,你问我……凭什么?” 他停在离她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微微俯身,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死死地锁住她惊惶的瞳孔。 “我让你待在王府,你当耳旁风?”
“我告诉你王府固若金汤,你弃之如敝履?”
“我让你珍重自身勿使我分心,你视若罔闻?”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秋猎之上等着你的是什么?!是太子的疯狂反扑!是血牙的致命追杀!是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是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厉,压抑的怒火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猛地伸手,不是抓她,而是狠狠一拳砸在她耳边的车厢壁上! “砰——!!!”
一声沉闷巨响!整个坚固的车厢都为之剧烈一震!紫檀木的厢壁竟被硬生生砸出一个浅浅的凹痕!木屑纷飞! 萧明昭吓得尖叫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毫不怀疑,如果这一拳落在她身上…… “睁开眼!”谢砚之冰冷的声音在头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萧明昭颤抖着睁开眼,正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燃烧着狂怒的眼眸。他的呼吸因为盛怒而有些急促,胸膛微微起伏,额角甚至隐隐有青筋跳动。那肋下的伤口……萧明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披风下隐约可见的肋部,仿佛能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疼痛。 “看着我!”谢砚之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告诉我!萧明昭!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是稻草还是浆糊?!还是觉得我谢砚之的承诺,我的安排,在你眼里就是个笑话?!让你‘安心’待在王府,就这么难?!让你……信我一次,就这么难?!”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嘶哑,那嘶哑中,竟隐隐透出一丝……受伤? 萧明昭被他吼得脑子嗡嗡作响,巨大的委屈和连日来的担忧、恐惧、不甘瞬间爆发出来,压过了最初的害怕。她猛地抬起头,眼中也燃起了怒火,不管不顾地顶了回去: “是!我就是不信你!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你说护我周全,结果呢?!血牙差点就在王府把我杀了!要不是你……”
“你带着伤跑到这里来!谁知道你会不会逞强!会不会出事!”
“王府是安全!可我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等着!等着你……你……”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凭什么把我排除在外!凭什么觉得把我关在笼子里就是保护?!谢砚之,你凭什么管我?!” “我凭什么管你?”谢砚之怒极反笑,那笑容冰冷而扭曲,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他猛地抬手,却不是打她,而是狠狠扣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首视自己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就凭这玉佩!”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她怀中,在萧明昭惊愕的挣扎中,粗暴地将那枚带着空洞的羊脂白玉佩拽了出来!玉佩的丝绳甚至勒疼了她的脖颈!
“就凭你父王将王府存亡托付于我!”
“就凭你萧明昭三个字,刻在我谢砚之的命里!”
“就凭……”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沙哑,扣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那滔天的怒火下,是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苦和恐惧,“……就凭我无法想象,若你再有任何闪失……我该怎么办!”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明昭的心上!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可见骨的恐惧和后怕,看着他因盛怒和牵动伤口而微微苍白的脸,看着他紧扣着自己下巴、指节泛白的手……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汹涌、更复杂的情感瞬间冲垮! 原来……他的暴怒,他的失控,不是因为她违抗命令,而是因为……他害怕?害怕失去她?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头的迷雾。 “我……” 萧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谢砚之紧扣着她下巴的手指上,滚烫。 就在这时,谢砚之的身体猛地一僵!扣着她下巴的手瞬间失去了力道。他闷哼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高大的身躯晃了晃,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左手死死地按住了肋下! 刚才那盛怒之下砸向车厢壁的一拳,还有此刻情绪的剧烈波动,终于彻底牵动了那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剧痛如同毒蛇般噬咬,麻痹的毒性似乎也趁机反扑,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谢砚之!”萧明昭的惊叫脱口而出,再也顾不得什么委屈愤怒,下意识地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之处,隔着锦袍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微微的颤抖。 “你……你的伤!”萧明昭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慌。 谢砚之重重地喘息着,借着她搀扶的力道,勉强站稳。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和剧痛,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的脆弱。 车厢内陷入了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刚才剑拔弩张、几乎要撕裂一切的对峙,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势打断,只剩下沉重的寂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张力。 萧明昭扶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和那份强忍的痛苦。看着他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头,还有刚才他眼中那深可见骨的恐惧……所有的质问和指责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心的酸涩和……心疼。 “你……你坐下……”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想让他坐回软榻。 谢砚之没有抗拒,任由她扶着坐下。他依旧闭着眼,左手死死按着肋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萧明昭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咬了咬牙,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她从王府带出来的最好的金疮药。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颤抖着去解他披风的系带和锦袍的衣襟。 这一次,谢砚之没有割开她的手。 披风解开,深青色的锦袍衣襟被小心翼翼地掀开。里面雪白的中衣上,左肋下的位置,赫然洇开了一大片刺目的、新鲜的鲜红!血迹甚至己经透过了中衣! 萧明昭倒抽一口冷气!这哪里是什么“皮外伤”?! 她颤抖着手,想解开中衣查看伤口,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 “别看。”谢砚之终于睁开眼,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脏。” 萧明昭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她固执地拨开他的手,咬着牙,动作尽量轻柔地解开他中衣的系带。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虽然被绷带紧紧包扎着,但此刻绷带己被鲜血浸透了大半,边缘甚至能看到翻卷的皮肉和隐隐的乌黑之色!那匕首淬的麻痹之毒,显然仍在影响着伤口的愈合! 萧明昭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心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强忍着泪水和眩晕,颤抖着打开金疮药的瓶塞,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渗血的绷带上。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心疼。 药粉接触伤口,带来一阵刺激的痛楚。谢砚之的身体猛地绷紧,闷哼一声,额角的汗水更多了。但他始终没有推开她,只是闭着眼,紧咬着牙关承受着。 狭小的车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的药味。刚才的激烈冲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少女笨拙而专注的包扎,和男人强忍痛楚的沉默。 “对不起……” 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鼻音和哽咽的道歉,如同羽毛般落在寂静的车厢里。 谢砚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缓缓睁开眼,看向低头为他处理伤口的萧明昭。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脸苍白,鼻尖红红的,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副又倔强又脆弱的样子,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心中翻腾的怒海。 所有的暴怒、后怕、冰冷,在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对不起”和眼前她笨拙心疼的动作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悄然消融了大半,只留下满心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软。 他终究……拿她没办法。 “为什么?”他低声问,声音沙哑,却不再冰冷,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探究,“为什么……非要来?” 萧明昭包扎的手顿了顿。她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咬住了下唇,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滴落,砸在她自己正在包扎的手背上,也砸在了谢砚之的心上。 “我……”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响起:
“我找到了钥匙……我娘留下的……可能……可能和宫中秘档有关……”
“我……我怕你出事……”
“我……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最后几个字,轻如蚊蚋,却如同惊雷般在谢砚之心头炸响! 钥匙?宫中秘档?
怕他出事?
离他……近一点? 谢砚之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滴落的眼泪,看着她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动作,看着她因为紧张和心疼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而滚烫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坚固的心防,将他淹没。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染血、依旧苍白的左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轻轻地……拂去了她脸颊上滚烫的泪珠。 动作温柔得,与刚才的暴怒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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