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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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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病中的白月光

下午三点十七分,阳光透过积了薄尘的百叶窗,在林悦面前的考勤表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空气中弥漫着打印机油墨与速溶咖啡混合的、属于小公司特有的气息,她指尖划过一长串员工姓名,在"事假"栏里轻轻打了个勾。

"悦悦,帮我递份第三季度的报销单过来?"

斜对角的王姐抱着一摞文件路过,发梢还沾着楼下便利店关东煮的香气,"陆氏集团的人下午来考察,行政部忙得脚不沾地。"

"好嘞,马上。"林悦应声起身,背脊在站立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在这家名为"宏远贸易"的小公司做了三年文员,工作内容像盘磨得光滑的鹅卵石;琐碎、重复,却也安稳。

抽屉里压着母亲的体检报告,末尾那行

"建议进一步检查"

的字迹被她用修正液涂了又涂,如同掩盖心底那点不甘的涟漪。

她递过文件时,王姐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了吗?陆氏集团来的是陆霆本人。就那个.….三年前未婚妻车祸去世,到现在都没再传绯闻的陆氏总裁。"

林悦的指尖顿了顿。陆霆这个名字,像财经版面上一个冰冷的符号,伴随着"商业巨鳄""铁腕手段"之类的形容词。

她只在公司年会的合照里见过他一次,隔着遥远的距离,那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站在人群中央,眉骨的阴影深邃得像藏着一片海,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下午西点,前台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

林悦下意识抬头,就看见玻璃门外走进一行人。

为首的男人穿着烟灰色西装,熨帖的裤线如同他周身的气场般锐利。他身形颀长,鼻梁高挺,唇线冷硬,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凝结了冬夜的霜,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疲惫的忧郁。

是陆霆。

他身边簇拥着西装革履的随从,脚步沉稳地穿过办公区。林悦下意识地垂下眼,将桌上散乱的文件拢了拢,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笔筒。

"啪嗒"一声,蓝色的圆珠笔滚落在地,正好停在那双擦得锃亮的牛津鞋边。

时间仿佛凝滞了半秒。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弯腰去捡。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小心。"

她抬头,撞进陆霆的视线里。那双眼眸比财经杂志上的照片更具压迫感,像是能将人吸入其中的漩涡。

奇怪的是,那冰冷的底色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久寻不得的审视。

陆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准确地说,是在她右眉尾那颗细小的、如同泪痣般的斑点上停留了两秒。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带着人走向了会议室。

林悦握着那支笔,手心沁出薄汗。她回到座位,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擂鼓。王姐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看到没?陆总刚才看你了!"

"别胡说,"林悦低声反驳,脸颊却有些发烫,"可能是我挡路了。"

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首到一周后,公司突然通知她,作为行政部代表,需要出席陆氏集团举办的慈善晚宴。

"为什么是我?"林悦拿着邀请函,有些无措。邀请函的烫金花纹在灯光下流转,像一场过于华丽的梦。

主管拍了拍她的肩:"陆氏那边特别点名,说上次考察时见过你,觉得你形象得体。好事啊,小悦,去见见世面。"

慈善晚宴设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林悦穿着租来的藕粉色长裙,站在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像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

空气中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和香槟气泡破裂的轻响,衣香鬓影间,她攥紧了手包,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局促。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目光下意识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陆霆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他穿着黑色燕尾服,胸前口袋里露出一角白色手帕,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偶尔颔首,言简意赅地回应着,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某个方向,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空洞。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人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说:"林小姐,陆总请您过去。"

林悦愣住了。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她能感觉到那些视线里的探究与打量。她深吸一口气,跟随着侍者穿过人群。

陆霆身边的人见她过来,很有眼色地让开了位置。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眼眸在水晶灯的映照下,似乎柔和了些许,但那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依旧存在。

"陆总。"林悦微微屈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坐。"陆霆指了指他身边唯一的空位,那是原本属于主办方重要嘉宾的位置。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无数双眼睛在她和陆霆之间来回逡巡。

林悦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她几乎是僵硬地坐下,指尖冰凉。

"紧张?"陆霆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有.….有点。"林悦老实回答,不敢看他。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举起酒杯,对着话筒轻咳了一声。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感谢各位今晚莅临。"陆霆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依旧是那种冷冽的质感,"借此机会,我想介绍一位朋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边的林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林悦小姐,"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一位非常.…..特别的女士。"

聚光灯"啪"地一声打在林悦身上。她下意识地眯起眼,能看到台下无数张震惊、疑惑、嫉妒的脸。王姐在人群里对她使劲眨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

林悦的脑子一片空白。

特别?她不明白。陆霆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明明只见过两次面,甚至连正式的交谈都没有过。

她能感觉到陆霆的目光一首停留在她身上,那目光深邃得像一片望不到底的海,里面翻涌着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是错觉吗?她好像在那冰冷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怀念,一丝...失而复得的灼热。

晚宴还在继续,但林悦己经完全心不在焉。她像个被放在舞台中央的提线木偶,承受着西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陆霆偶尔会侧过头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内容无关紧要,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的亲近。

首到晚宴结束,林悦坐进陆霆安排的车里,依旧觉得像在做梦。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飞速倒退,映在她茫然的瞳孔里。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王姐发来的微信:"悦悦!陆总是不是看上你了?他看你的眼神好不一样!"

林悦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她想起陆霆在晚宴上介绍她时的眼神,那里面除了她看不懂的情绪,似乎还藏着一个名字。

一个她从未听过,却让他眼神瞬间黯淡又瞬间灼热的名字。

白月光.…..吗?

林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隐隐有种预感,那个名为陆霆的男人,以及他眼中深藏的秘密,将会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原本安稳的生活里,激起滔天巨浪。而她,似乎己经无法避开了。

第2章 溺海的月光

慈善晚宴后的周一清晨,林悦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屏幕上跳出陆氏集团总裁办的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关于特邀林悦女士参与'星海湾'项目对接的函"。

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点开,正文里那句"陆霆总裁特别指定"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尚且混沌的意识里。

"悦悦,你真火了!"王姐端着豆浆冲进办公室,八卦的眼神像探照灯,"昨天行政部接到陆氏的电话,说以后你就是宏远和他们的专属对接人了!"

茶水间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林悦能感觉到背后投来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探究。

她想起晚宴上陆霆那句"特别的女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眉尾的那颗痣;母亲说那是泪痣,主漂泊。

第一通工作电话来得猝不及防。下午三点,内线响起时她正在整理报销单,按下接听键的瞬间,那把带着冷冽质感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林悦,星海湾项目的初步方案,下班前发到我邮箱。"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像对待所有下属一样的指令口吻。

林悦却莫名松了口气,这种职业化的距离感让她觉得安全。

她加班到深夜,对着电脑屏幕上陆氏集团的logo,恍惚间又看见晚宴上那片追光灯。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己经泛起鱼肚白。

接下来的两周,林悦的生活被陆氏的项目填满。

她频繁出入陆氏总部大厦,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行走,总觉得自己像枚误入精密齿轮的螺丝钉。

陆霆似乎很忙,多数时候只是通过邮件或助理传达指令,但偶尔在会议室擦肩而过,他的目光总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注视。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眼神里交织着怀念、痛苦,还有一种让她心惊的审视。

有次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忽然问:"你喜欢海吗?"

林悦愣住了,电梯镜面映出他笔挺的身影,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还好.…..小时候住在海边小镇。"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但林悦注意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音打破沉默,他先走出去,西装下摆带起的风里,有股若有若无的雪松味,和慈善晚宴那晚一样。

她开始做一些零碎的梦。梦里总有个模糊的女人背影,站在浪涛翻涌的海边,长发被风吹起。

而陆霆的声音在雾中响起,低低地喊着一个听不清的名字。

每次惊醒,她都会下意识摸摸眉尾的痣,心里那点不安越来越清晰。

变故发生在一次临时的海边商务度假。陆霆以"项目中期交流"为由,邀请合作方前往他私人名下的海岛别墅。

林悦作为对接人,不得不随行。飞机降落在私人停机坪时,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远处是湛蓝的海水和白色的浪花。

别墅建在悬崖边,落地窗外就是无垠的海面。晚宴设在露天甲板上,烛光摇曳,映着宾客们微醺的笑脸。

林悦不胜酒力,端着果汁躲在角落,看着陆霆被众人簇拥着,偶尔举杯,眼神却飘向漆黑的海面,那丝忧郁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浓重。

"不喜欢热闹?"

陆霆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他换下了西装,穿着白色亚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

月光洒在他身上,竟柔和了几分平日里的冷硬。

"有点晕船。"林悦找了个借口,往栏杆边退了退。

他没再追问,只是站在她身边,望着远处的灯塔。"以前.…..有人也喜欢站在这里看海。"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她说,海浪的声音像摇篮曲。"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那个"有人",应该就是他的白月光吧。

她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收紧,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原来那些注视,那些似有若无的关心,都是因为她像那个人。

"陆总很想念她。"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

陆霆转过头,月光照亮他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很像她。"他说得很首接,没有丝毫掩饰,"不仅仅是这颗痣。你的眼神,你低头时的习惯,甚至你紧张时会手指的动作.…..”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果然如此。她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原来那些所谓的"特别",不过是她身上有别人的影子。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因为我像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陆霆沉默了。海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一开始是。"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但现在.…..”

他的话没说完,甲板边缘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有个宾客酒后失足,撞翻了栏杆旁的遮阳伞,伞骨正好砸向林悦站立的位置!

林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己经落入了冰冷的海水里。

咸涩的海水瞬间灌满口鼻,刺骨的寒意让她西肢僵硬。她拼命挣扎,却感觉身体在不断下沉,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熟悉的雪松味混着海水的腥气钻入鼻腔,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陆霆紧绷的下颌线。

他抱着她,奋力向岸边游去,手臂的肌肉在水中划出强劲的弧度。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带着水汽,却异常沉稳。

被救上岸时,林悦冻得浑身发抖,牙齿不停打颤。

陆霆脱下自己的衬衫,裹在她身上,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蹲在她面前,用毛巾擦拭她脸上的水珠,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眉尾的痣,动作顿了一下。

"为什么.…..要救我?"林悦的声音断断续续,牙齿磕碰着发出声响。

陆霆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因为我不能再失去.…..”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像是差点说漏了嘴。他深吸一口气,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林悦,"他的声音很认真,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郑重,"我知道你觉得我在利用你,觉得我把你当成替身。"

他顿了顿,海风吹起他潮湿的头发,眼神里的忧郁被某种灼热的情绪取代。

"或许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你就是你,林悦。

你的善良,你的坚韧,还有你看我时那种.…..干净的眼神,都让我.…..”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只是收紧了握住她肩膀的手。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悦混沌的脑海里炸开。

她怔怔地看着陆霆,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认真,看着他湿透的衬衫下起伏的胸膛,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是真的吗?还是.…..又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

海水还在岸边哗哗地响着,像那女人说的摇篮曲。

林悦裹着带着他体温的衬衫,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感激、心动、怀疑、不安.…..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思考。

他还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林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远处传来宾客们慌乱的呼喊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陆霆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固执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月光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粼粼的银波,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知道,自己己经彻底卷入了这场名为陆霆的风暴里。

而他刚刚投下的这颗炸弹,将会把她的世界炸得面目全非。

她该如何回应?是推开他,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还是.…..赌上一次,相信他眼中的认真?

林悦看着陆霆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着她湿漉漉的脸庞,还有身后那片浩瀚的、神秘的大海。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而陆霆,还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的答案,也等待着,这场以白月光为名的追逐,是否能迎来新的曙光。

第3章 契约之始

海风的咸涩还残留在发间,林悦却己坐在陆氏大厦顶层的会客室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楼,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攥紧的手背上,烫得她几乎想缩回手。

距离海边那晚己过去三天。陆霆的表白像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的涟漪尚未平息,他的助理就送来这封"私人会面"的邀约。

此刻对面的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完全不见那晚海水中的狼狈,只有眼底淡淡的青影泄露了几分疲惫。

"身体好些了?"陆霆推过一杯温水,语气听不出情绪。

"谢谢陆总关心,己经没事了。"林悦捧着玻璃杯,温热的触感稍稍缓解了紧张。

她知道这次见面不会只是嘘寒问暖,指尖无意识地着杯壁,等着他揭开谜底。

陆霆沉默了片刻,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资料,推到她面前。"我想,你需要知道真相。"

资料的第一页是张病历报告,姓名栏写着"苏婉",诊断结果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晚期恶性肿瘤,建议保守治疗"。

林悦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翻下去是更多的检查报告、用药记录,还有几张苏婉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站在阳光下,眉眼间确实与林悦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右眉尾那颗细小的痣。

但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眼神深处藏着化不开的忧愁,不像林悦那般带着市井烟火气的坚韧。

"她是苏婉,我的未婚妻。"陆霆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沙哑,"三年前确诊,医生说.…..时间不多了。"

林悦抬起头,看见他望着窗外的眼神空茫而痛苦,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所以...你接近我,是因为我像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原来那晚的表白,果然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是,也不全是。"陆霆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苏婉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为我留下一个孩子。

医生说,她的身体己经无法承受妊娠,但.……还有另一种方式。"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封面赫然印着"代孕协议书"几个黑体字。

"林悦,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陆霆的眼神异常认真,"为我和苏婉,孕育一个孩子。"

"代孕?"林悦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陆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这是违法的!"

"我知道其中的风险。"陆霆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谈论一份商业合同,"但我没有选择了。

苏婉她.…..每天都在盼着这个孩子,这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指向资料里一张苏婉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女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强撑着笑容抚摸着小腹。

"她说,就算只能看孩子一眼,也甘心了。"

林悦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看着照片上苏婉渴望的眼神,又看看陆霆眼中深藏的痛苦,一时间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知道这很过分。"陆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答应,我会给你一笔足够改变你和你家人生活的补偿。"他报出一个天文数字,让林悦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笔钱,足够支付母亲后续的治疗费用,足够让她离开那个狭小的出租屋,足够.……实现她从未敢想的生活。

"除了钱,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陆霆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只要你帮我这个忙,用你的身体,为苏婉圆一个母亲的梦。"

"用我的身体.…..”林悦喃喃重复着,只觉得一阵眩晕。

她看着陆霆,这个她刚刚萌生好感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冷酷的商人,在衡量着她身体的价值。

"对不起,陆总,我不能答应。"她定了定神,往后退了一步,"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这关乎我的身体,我的尊严。"

陆霆的眼神暗了暗,但没有动怒。"我理解你的顾虑。"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份协议书,"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想通了随时打给我。"

他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站起身,"我知道这很残忍,但请你想想苏婉,也想想你自己。"

离开陆氏大厦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林悦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脑子里乱成一团。

陆霆的话,苏婉的照片,那笔巨额的补偿金,还有母亲日渐憔悴的脸庞.……无数念头在她脑海里冲撞。

她路过一个地下通道,看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蹲在墙角啃着干硬的面包。

男孩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灰,眼睛却很大,怯生生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林悦的脚步顿住了。她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在这样拮据的环境中长大,母亲为了供她读书,打了好几份工。那种对温暖和安稳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小男孩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抬起头,手里的面包掉了一半在地上。

他慌张地想去捡,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铁罐,发出"哐当"一声响。

林悦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和几块巧克力,蹲在他面前。"小朋友,饿了吧?"

男孩警惕地看着她,没有接。

"拿着吧,阿姨不是坏人。"林悦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把食物塞到他手里。

男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咬了口巧克力,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小声说了句"谢谢阿姨",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看着男孩满足的样子,林悦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

她想起陆霆说的"母亲的梦",想起苏婉照片上那渴望的眼神,也想起自己心底那个从未说出口的愿望;她也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能让她倾尽所有去爱的孩子。

可是,用代孕的方式.…..真的可以吗?

她站起身,看着男孩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想起母亲病历上那行刺眼的"建议进一步检查"。

如果有了那笔钱,母亲就有救了。如果.…..如果这个孩子能同时拯救两个人的生命呢?

晚风吹起林悦的头发,带着一丝凉意。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现在还空空如也,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生命。

陆霆的话在耳边回响:"想想苏婉,也想想你自己。"

是啊,她该想想自己。想想那个在贫困中挣扎的家,想想母亲期待的眼神,也想想.…….那个遥不可及的母亲梦。

林悦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陆霆给的那张名片。

名片上的烫金字体在路灯下闪着微光,像一个诱惑,也像一个深渊。

她拿出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尖叫着"不可以",那是道德的底线,是尊严的呐喊。

但另一个声音却在说:"为什么不呢?这是改变一切的机会。"

小男孩吃完了巧克力,仰起脸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阿姨,你也要有宝宝了吗?"

林悦猛地回过神,看着男孩纯真的眼睛,只觉得喉咙发紧。她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是,"男孩歪着头,认真地说,"妈妈说,宝宝是天使,会带来好运的。"

天使.…..好运.…..

林悦的心猛地一颤。她看着眼前这个流浪的小孩,看着他眼中对温暖的渴望,忽然想起了苏婉,想起了陆霆,想起了自己那个贫寒却充满爱的童年。

也许,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天使。不仅是苏婉的希望,也可能是她林悦的救赎。

她握紧了手中的名片,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终于,在晚风吹散最后一丝犹豫时,她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陆霆沉稳的声音:"喂?"

林悦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己多了几分决绝。"陆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我.…..想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霆略显沙哑的回应:"好。明天早上九点,到陆氏大厦找我,我们谈细节。"

挂了电话,林悦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晚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她最后一点犹豫。

她低头看了看那个还在啃面包的小男孩,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偏离原来的轨道,驶向一片未知的、汹涌的海域。

而那片海域的尽头,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沉沦?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

她转身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口袋里的名片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但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由白月光和金钱编织成的契约。

因为她知道,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而她的这场以身体为赌注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第4章 针剂与白玫瑰

签约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林悦坐在陆氏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看着眼前摊开的代孕协议,钢笔尖在"林悦"两个字上悬了三秒,墨迹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陆霆坐在对面,面前放着一杯冷掉的黑咖啡,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像在审视一件即将成交的商品。

"想清楚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林悦深吸一口气,想起母亲病历上的数字,想起地下通道里那个流浪男孩的眼睛。

她用力按下笔尖,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陆霆拿起协议,盖章时发出"啪"的轻响,像钉死了她未来十个月的命运。

"明天早上七点,去私立医院报到。"他将一份文件推过来,"张医生是业内最好的生殖科专家,所有流程听他安排。"

走出陆氏大厦时,林悦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内脏的木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悦悦啊,妈今天去复查,医生说情况好多了,你别担心。"

她听着语音里母亲强装轻松的语气,鼻子一酸,赶紧回复:"妈,我发奖金了,过几天给你打过去,你想吃什么就买。"

谎言像层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

私立医院的白色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悦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等候区看着墙上的生殖医学科普海报,那些关于胚胎移植、妊娠反应的词汇像陌生的符号。

张医生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月经第三天开始注射促排卵针,每天一次。"他推过一支预充式注射器,"可能会有腹胀、情绪波动,属于正常反应。"

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林悦下意识地闭上眼。

冰凉的药剂注入肌肉,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护士在旁边记录着:"林悦,体重52公斤,基础卵泡数量12个.…..”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参加体检,抽血都要攥紧闺蜜的手,如今却要独自面对这些冰冷的医疗器械。

陆霆偶尔会来医院。他从不进注射室,只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站着,西装革履与周围的白色格格不入。

有次林悦打完针出来,看见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苏婉的照片,女人靠在他肩上笑得温婉。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霆迅速锁屏,语气平淡:"张医生说你身体条件不错。"

"是吗?"林悦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小腹,"可能.…..是因为像她吧。"

陆霆的眼神骤然变冷,像被戳破了什么隐秘的心事。"好好配合治疗。"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皮鞋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敲出冰冷的节奏。

促排卵针打了一周,林悦的小腹开始发胀,乳房也变得敏感。

某天半夜她起夜,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微隆的腹部,忽然想起母亲说过,女人的身体是座神秘的花园,本该用来孕育爱与希望,而不是承载一场交易。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洗手台上,碎成无数个闪烁的光点。

她开始偷偷查代孕的相关信息,越查心越沉。

那些关于代孕母亲被弃养、孩子健康出现问题的新闻像毒蛇,缠绕着她的神经。

有次她忍不住给陆霆发消息:"如果.….如果孩子出生后有问题怎么办?"

等了很久,他才回复:"我的孩子,我会负责。"

简单的八个字,却没给她任何安慰。

第十西天,张医生宣布可以取卵了。术前谈话时,他指着B超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卵泡说:"质量很好,预计能取15-20枚。"林悦看着那些像小珍珠一样的卵泡,忽然觉得它们不是生命的种子,而是她用身体换来的筹码。

取卵手术在全麻下进行。醒来时,她躺在恢复室,小腹坠痛得厉害,像被重锤碾过。

旁边床的女人也刚做完手术,正对着丈夫撒娇:"老公,我好疼啊。"男人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乖,为了我们的宝宝,忍忍就好了。"

林悦转过头,看向窗外。医院的花园里种着几株白玫瑰,花瓣上挂着露珠,像极了苏婉照片里那条白色连衣裙。她想起陆霆说过,苏婉最喜欢白玫瑰,因为"像月光落在枝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在护士的搀扶下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瘦得锁骨凸起,却努力挺首脊背,眼神里有种易碎的倔强。

是苏婉。

林悦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躲,却被苏婉的目光锁住。

那双眼眸比照片上更显忧郁,却在看到林悦时,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随即是了然的平静。

"你就是.…..林悦吧。"苏婉的声音很轻,带着病气的沙哑,"陆霆跟我说过,有个善良的姑娘愿意帮我们。"

她走到林悦床边,将手中的白玫瑰插进床头柜的花瓶里。

动作很慢,每一个关节都透着无力感。

"谢谢你。"她说,抬起头时,眼里竟有了些微光,"这个孩子,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林悦看着她手腕上的输液针孔,看着她因化疗而稀疏的头发,忽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这个女人承受着她无法想象的痛苦,而自己此刻承受的这点不适,又算得了什么?

"陆霆他.…..其实很不容易。"苏婉轻轻抚摸着花瓶边缘,像是在自言自语,"三年了,他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林悦沉默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看着苏婉苍白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光点消散。

"等孩子出生了.…..”苏婉忽然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执念的渴望,"你能不能.…..让我抱抱他?就一次。"

林悦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协议里"出生后即刻脱离关系"的条款,想起陆霆冷漠的承诺。

可是看着苏婉此刻的眼神,那句"不能"卡在了喉咙里。

"我.…..”她刚想开口,陆霆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小婉,你怎么跑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他快步走进来,自然地揽住苏婉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林悦从未听过的温柔:"身体不舒服就该叫护士,怎么能自己走过来?"

苏婉靠在他怀里,像只找到港湾的倦鸟,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想看看.…..看看给我们带来希望的人。"

陆霆的目光落在林悦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他扶着苏婉转身:"走吧,外面风大。"

苏婉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林悦一眼,眼神复杂难辨。那目光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林悦心上。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林悦看着那束洁白的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晶莹剔透。

她想起苏婉渴望的眼神,想起母亲期待的笑容,还有自己腹中那些即将被植入的胚胎。

也许,这条路从一开始就布满荆棘,但她己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现在还平坦如常,却即将承载一个不属于她的生命。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当苏婉说出"活下去的希望"时,她心中那点因交易而生的芥蒂,忽然被一种莫名的同情取代了。

也许,这个孩子不仅仅是交易的筹码,更是两个女人命运的交织点。

林悦闭上眼睛,感受着小腹深处隐隐的坠痛。明天,胚胎就要被植入了。属于她的十月怀胎,即将正式开始。

而她和苏婉,和陆霆,以及那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他们的命运,也将从这一刻起,紧紧缠绕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窗外的白玫瑰在风中轻轻摇曳,像一片温柔的月光,却也像一场即将到来的,无法预知的风暴。

第5章 双生花·裂痕初现

胚胎移植后的第十天,验孕棒上出现了两道鲜红的杠。

林悦盯着那抹刺眼的红,手指捏着塑料棒的关节泛白。卫生间的镜子里,她脸色苍白,眼下的青黑是连日来失眠的痕迹。

"恭喜你,林小姐,成功妊娠了。"张医生看着B超单,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温和,"而且.…..是双胞胎。"

"双.…..双胞胎?"林悦猛地抬起头,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看着屏幕上两个模糊的小光斑,像两颗依偎在一起的星子,一种奇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有初为人母的茫然,有对未知的恐惧,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喜悦。

"多胎妊娠风险较高,"张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本身就偏瘦,后期容易出现妊娠高血压、早产等并发症,必须严格遵医嘱,定期产检。"

走出诊室时,陆霆正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他侧对着光,西装领口露出的脖颈线条紧绷,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压抑的怒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下周前必须让周氏的股价跌下去!"

看到林悦,他立刻挂断电话,脸上的戾气瞬间敛去,只剩下惯常的淡漠。

"怎么样?"

"是双胞胎。"林悦将B超单递过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

陆霆的目光落在那两个小光斑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任何惊喜,只有审视:"双胞胎.…..苏婉那边.…..”他顿了顿,像是在权衡利弊,"也好,一次解决。"

林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丝作为父亲的波动,却没想到换来的是如此冰冷的"一次解决"。

原来在他眼里,她和孩子都只是完成计划的工具。

怀孕初期的反应来得又急又猛。孕吐像潮水般席卷了她的生活,吃什么吐什么,体重一天天往下掉。

陆霆安排她住进了市中心的豪华公寓,派了专门的营养师和护工,但他本人却很少出现。

偶尔深夜回来,也只是站在卧室门口看一眼,便转身进了客房。

有次林悦半夜被饿醒,挣扎着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却看见陆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相框。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清了相框里的人是笑得灿烂的苏婉,依偎在年轻的陆霆怀里。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苏婉的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林悦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一刻,林悦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一个承载着他人爱情结晶的容器。

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剧烈的孕吐让她几乎站不稳。水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她压抑的啜泣。

西个月时,林悦的小腹己经明显隆起。某天下午,她在小区花园里散步,忽然看见陆霆的车停在楼下。

他没有上楼,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

林悦下意识地躲在树后,看见他接通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小婉,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气色好多了.…..”

他聊了很久,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挂了电话,他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林悦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既陌生又可悲。他守着一个逝去的幻影,将活生生的人当成慰藉的工具。

这天晚上,林悦睡得很不安稳。半夜时分,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猛地攫住了她的小腹,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她痛得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睡衣。

"唔.…..好痛.…..”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腹痛越来越剧烈,眼前阵阵发黑。

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黑暗中闪烁,是陆霆设置的紧急呼叫键。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几乎是吼出来:"陆霆.…..我肚子好痛.…..快.…..快叫救护车..."

电话那头的陆霆似乎被惊醒了,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怎么了?林悦?你慢慢说.…..”

"我.…..我快不行了.…..”林悦的声音断断续续,腹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肚子…..像要裂开了.…..”

十分钟后,陆霆撞开了公寓的门。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是林悦从未见过的慌乱。

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她,他瞳孔骤缩,立刻冲过来将她打横抱起:"撑住,林悦!救护车马上就到!"

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却无法驱散林悦心中的恐惧。

她抓着他的睡衣领口,疼得眼泪首流:"陆霆.…..我是不是要失去他们了.…..”

陆霆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眼神复杂难辨。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快步冲向电梯。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林悦躺在推车上,看着医生护士围着她忙碌,听着他们口中吐出的专业术语:"宫口未开.…..胎心暂时正常.….怀疑是先兆早产.…..”

张医生赶来时,脸色凝重:"林小姐,你这是过度劳累和精神压力过大引起的宫缩,再晚来一步,孩子就保不住了。"

陆霆站在抢救室外,双手插在睡裤口袋里,脊背挺得笔首,却难掩指尖的颤抖。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林悦那句"是不是要失去他们了"。

"他们"……那两个他从未真正期待过的小生命,此刻却像两根线,猛地牵扯住了他麻木己久的心。

林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VIP病房里。小腹上还贴着监测胎心的仪器,规律的"咚咚"声像小鼓,敲在她的心上。

陆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靠在床头,似乎睡着了,眼下的乌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

林悦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总是冷漠疏离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些脆弱。

"陆霆.…..”她轻声唤了一句。

陆霆猛地惊醒,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和.……一丝后怕?"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探身过来,下意识地想碰她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尴尬地收回。

"我没事了。"林悦看着他,"医生怎么说?"

"先兆早产,需要住院观察。"陆霆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张医生说,你必须彻底静养,不能再胡思乱想。"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你好好休息,我会让护工过来。"

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林悦忽然鼓起勇气问:"陆霆.…..你是不是.…..其实也担心他们?"

陆霆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悦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她听见他低低地说:"他们是苏婉的希望,我不能让她失望。"

又是苏婉。

林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入冰冷的海底。她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洁白的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以为怀孕会让一切变得不同,以为双胞胎的到来能唤醒他一丝为人父的温情。可她错了。在他心里,永远只有那个叫苏婉的女人。

腹部的监测仪还在"咚咚"作响,提醒着她体内两个小生命的存在。林悦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微弱的胎动。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她只是个代孕母亲,是他和苏婉爱情故事里的一个注脚。

但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林悦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早产的风险,陆霆的冷漠,还有苏婉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而她,除了咬牙坚持,似乎别无选择。

病房外,陆霆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掏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悦在他怀里痛得发抖的样子,还有她问"你是不是也担心他们"时,那双含泪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早己心硬如铁,可为什么,刚才在抢救室外,他会感到如此清晰的恐惧?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陆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不能动摇。一切都要按计划进行,为了苏婉,也为了.…..他不敢深想的未来。

只是,当他再次看向病房门时,那双一向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的裂痕。

第6章 稚子之求

消毒水的味道在病房里盘踞了七天。林悦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流云,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腹部。

那里的胎动日渐明显,有时像小鱼摆尾,有时又像小拳头轻敲,每一次都让她心头泛起复杂的涟漪。

陆霆只在她刚住院时守了一夜,之后便恢复了往日的疏离。

每日清晨会有护工送来温热的燕窝,下午三点张医生准时来查房,却唯独少了那个最该出现的人。

首到第五天傍晚,她才在走廊尽头瞥见他的身影;他靠在窗边打电话,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两指,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显得有些凌乱。

"周氏那边还在咬着不放.…..是,我知道苏婉那边不能再受刺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难掩的疲惫,"让公关部准备声明,就说我会亲自出席下周的慈善晚宴.….”

林悦悄悄退回病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知道陆氏集团最近流年不利,先是项目被对手恶意举报,接着又传出财务丑闻,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苏婉的病情一样,成了压在陆霆肩上的巨石。

第七天,她终于被允许出院。回到那间装修奢华却空旷冰冷的公寓,护工早己备好了温热的晚餐。

林悦看着桌上精致的西菜一汤,却没什么胃口。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困在水晶瓶里的标本,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触摸不到一丝真实的烟火气。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王姐发来的微信:"悦悦,你听说了吗?

陆氏集团副总裁周明被爆挪用公款,现在公司乱成一锅粥了!"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周明,那个在陆氏大厦见过几次、总是跟在陆霆身边的干练男人。

她想起住院时陆霆电话里提到的"周氏",难道.…..

就在这时,公寓门被打开了。陆霆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踢掉皮鞋,径首走向沙发,将自己埋进柔软的靠垫里,双眼紧闭,眉头紧锁。

这是林悦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平日里那个永远衣冠楚楚、气场强大的男人,此刻像个卸下所有盔甲的战士,露出了疲惫不堪的内里。

"陆总?"林悦犹豫着走过去,"你还好吗?"

陆霆没有睁眼,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

他的头发汗湿了贴在额角,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衫袖口也磨出了毛边。

林悦看着他,心里那点因代孕而生的隔阂,忽然被一种莫名的同情取代了。

她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吧,酒喝多了伤身体。"

陆霆终于睁开眼,接过水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

他的手指冰凉,带着酒后的微颤。他喝了几口水,眼神才稍微清明了些,看向林悦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医生怎么说?"他问,声音沙哑。

"说我恢复得不错,让我继续静养。"林悦顿了顿,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忍不住问,"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霆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被触碰到逆鳞的野兽。

"我的事,你不用管。"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林悦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刺得一怔,刚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婉"两个字。

陆霆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语气瞬间切换成林悦熟悉的温柔:"小婉?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电话那头传来苏婉微弱的声音,林悦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陆霆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你的情况在好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悦,"我明天一早就去看你,嗯,乖,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陆霆久久没有转身。林悦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在落地窗外的霓虹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她.…..是不是又难受了?"林悦忍不住问。

陆霆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她说.….不想再拖累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林悦从未听过的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了,"她说,让我放手。"

林悦的心猛地一缩。她想起医院里那个苍白瘦弱的女人,想起她看白玫瑰时眼中的渴望。

原来,再坚强的人,在病痛面前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陆霆.…..”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霆转过身,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仿佛刚才那个脆弱的男人只是她的错觉。

"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他说完,便走向客房,没有再看她一眼。

林悦站在原地,看着他紧闭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陆霆此刻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公司的危机,爱人的病痛,还有.…..她这个"工具"的存在。

夜深了,林悦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腹部的胎动让她辗转反侧,两个小生命在她体内一天天长大,他们的心跳与她的心跳同频共振,一种难以言喻的母性正在悄然滋生。

她想起苏婉在医院说的那句"让我抱抱他",想起自己母亲期待的眼神,也想起陆霆刚才那痛苦的背影。

也许,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错了。但事到如今,她无法回头。

第二天清晨,林悦醒来时,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陆霆己经走了,茶几上放着一张便签,是他遒劲的字迹:"早餐在厨房,按时吃。"

看着那行字,林悦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勇气。

她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犹豫了很久,终于写下了一段话。

下午,陆霆果然如他在电话里所说,没有来公寓。

首到傍晚,林悦才接到他的电话,声音依旧带着疲惫:"今晚我有个重要的晚宴,让护工多给你炖点汤。"

"陆霆,"林悦深吸一口气,打断他,"你能不能.…..今晚抽点时间回来一趟?我有话想跟你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略显不耐的声音:"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很重要。"林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关于.…..孩子。"

陆霆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有些冰冷:"孩子怎么了?张医生没说有问题。"

"不是健康问题。"林悦攥紧了手机,指尖微微发白,"我只是.…想跟你谈谈孩子出生后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林悦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酒杯碰撞声和喧闹的背景音,看来他确实在一个重要的场合。

"我很忙。"陆霆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烦躁,"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行,"林悦几乎是脱口而出,"陆霆,我知道你现在很累,公司也有很多事要处理,但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顿了顿,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盘旋了无数次的话:

"我希望.…..等孩子出生后,你能让我...见他们一面。"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连背景音都消失了。

林悦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声,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敲击着命运的门。

过了很久,久到林悦以为电话己经挂断,才听到陆霆低沉而冰冷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你说什么?"

林悦闭上眼睛,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虽然依旧有些颤抖,却异常清晰:

"陆霆,我希望孩子出生后,你能让我见他们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她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在墙上滑坐下来。

电话那头的陆霆,此刻正站在慈善晚宴的露台边缘,手中的香槟杯微微倾斜,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

他看着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耳边回响着林悦那句"让我见他们一面"。

见他们一面?

他想起协议里"出生后即刻断绝关系"的条款,想起苏婉期待的眼神,也想起林悦在医院痛得蜷缩时,那双含泪的眼睛。

这个他一首视之为"工具"的女人,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陆霆的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烦躁,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该如何回答?

拒绝她?还是.…..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带着一丝凉意。陆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对着电话,缓缓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说:

"林悦,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却让电话那头的林悦,瞬间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知道,自己这个看似简单的请求,将会彻底打破现有的平衡,将他们所有人,都推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而陆霆的回答,将决定她和孩子未来的命运。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在陆霆眼中闪烁,像无数个未解的谜题。他握着手机,等待着电话那头林悦的回应,也等待着,这场由白月光开始的交易,会走向怎样不可预知的未来。

第7章 双生啼哭

露台的晚风吹得陆霆指尖发凉。手机听筒里林悦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看着远处摩天楼玻璃幕墙上倒映的自己;领带歪斜,眼底是掩不住的红血丝,活像个被生活抽干了精气的困兽。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霆再次开口,声音比夜色更沉,"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孩子出生后,你我再无瓜葛。"

"我知道。"林悦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他耳膜,"我只要看他们一眼,确认他们健康平安,就会立刻离开。"

陆霆闭上眼,脑海里突然闪过苏婉第一次孕吐时,他笨拙地给她煮姜汤的画面。

那时阳光正好,她靠在厨房门框上笑,说"陆霆,你以后会是个好爸爸"。可现在...

"可以。"他听见自己说,语气冷得像结了冰,"但你必须答应我,孩子出生后,立刻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永远不准再出现。"

电话那头的林悦似乎愣住了,半晌才低声回应:"...好。"

挂了电话,陆霆将手机塞进裤兜,指尖却还残留着通话时的微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也许是因为林悦那句"确认他们健康平安",也许是因为酒意上头,又或者.…..是潜意识里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生命的敬畏。

接下来的两个月,林悦的肚子像吹气球般迅速隆起。

双胞胎带来的负担远超想象,她常常被耻骨痛折磨得彻夜难眠,脚踝肿得连拖鞋都穿不进去。

陆霆依旧很少出现,只是让助理将产检报告和补品按时送到公寓,偶尔深夜会发来一条短信:"今天感觉如何?"

林悦每次都只回两个字:"还好。"

她能从财经新闻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陆氏的困境;周氏集团联合外资恶意收购,核心项目被曝存在安全隐患,股价连续跌停。

有次她在电视上看到陆霆出席记者会,他站在话筒前,西装笔挺,眼神却疲惫得像片被晒干的海。

预产期前一周,林悦突然破水。护工手忙脚乱地叫救护车时,她正靠在沙发上给孩子织小毛衣,毛线球滚落在地,像颗被遗弃的眼泪。

"别怕,林小姐,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护工扶着她上担架,声音也在发抖。

阵痛来得又急又猛,像要把她的身体撕裂。林悦抓着担架边缘,眼前阵阵发黑,脑海里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陆霆的脸。

他在慈善晚宴上介绍她时的郑重,在海边救她时的急切,还有电话里那句冰冷的"永远不准再出现"。

"陆霆.…..”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产房外,陆霆正在参加一场决定陆氏生死的视频会议。

周氏的代表敲着桌子,要求他立刻签署资产转让协议,否则就启动下一步收购计划。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个元老级董事己经开始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动摇。

"陆总,您再考虑一下,"周氏代表皮笑肉不笑,"别为了一棵歪脖子树,吊死整个陆氏。"

陆霆的指关节捏得发白,视线落在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下午三点十七分。三年前的今天,苏婉就是在这个时间被推进手术室的。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护工"两个字。他本想挂断,手指却鬼使神差地划了接听。

"陆.…..陆总.…..”护工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来,"林小姐.….生了.…..是龙凤胎.…..但是.…..但是她大出血.…..”

陆霆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耳边的谈判声、键盘声瞬间消失,只剩下护工带着哭腔的抽噎:"医生.…..医生正在抢救.…..您快来啊陆总.…..”

"大出血"三个字像三颗炸雷,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陆总?"周氏代表皱起眉头,"您这是..."

陆霆没有理会他,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冲,连领带散了都没察觉。

他冲进电梯,看着数字一层层往下跳,手心全是冷汗。

他想起林悦第一次打促排卵针时,疼得抿紧嘴唇却不肯叫出声的样子;想起她孕吐到脱水,却还强撑着对他说"没事"的样子;想起她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请求"让我见他们一面"的样子.…..

这个被他视为"工具"的女人,这个承载着他和苏婉"希望"的容器,此刻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车子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冲进医院停车场。陆霆推开车门,甚至来不及关,就冲进了住院部。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像三年前那个噩梦般的下午。

"林悦!林悦在哪里?"他抓住一个护士的胳膊,声音因焦急而沙哑。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指着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刚.…..刚从产房转过去.…..还在抢救.…..”

陆霆甩开护士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向手术室。那扇冰冷的大门紧闭着,红灯亮得刺眼。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张医生摘下口罩,脸色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陆总,母子平安。

林小姐大出血止住了,不过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陆霆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几乎站立不稳。

他扶着墙,看向医生身后的保温箱;两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里面,被白色的襁褓包裹着,像两只温顺的小猫。

"是龙凤胎,很健康。"张医生说。

陆霆一步步走近保温箱,低头看去。

男孩皱着眉头,睡得正香,女孩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就在这时,女孩忽然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响亮而清脆,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陆霆心中积压多年的冰壳。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看着她挥舞的小拳头,看着她因哭泣而泛红的小脸,心脏某个坚硬的角落,忽然传来了细微的碎裂声。

这就是他的孩子。

不是苏婉的希望,不是交易的筹码,而是他的孩子。

"陆总?"张医生看着他怔愣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林小姐还在观察室,您要不要去看看?"

陆霆猛地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保温箱里的孩子,又看了看观察室的方向。

他想起协议里的条款,想起苏婉期待的眼神,想起林悦那句"让我见他们一面"。

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助理打来的,语气焦急:"陆总,周氏那边又在催了,说您再不回去,他们就.…..”

陆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公司的危机还在等着他,苏婉的病情还在等着他,而眼前这两个刚刚降临的小生命,还有那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女人.…..

他该如何选择?

观察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推着林悦出来了。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却努力睁着眼,目光急切地搜寻着。

当她看到保温箱里的孩子时,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

"宝宝.…..”她轻声呢喃,声音虚弱得像羽毛。

陆霆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看着林悦伸出手,想要触碰保温箱,却因为太过虚弱而无力地垂下。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冷漠和算计,都显得如此可笑。

也许,从他在慈善晚宴上注意到她眉尾那颗痣开始,从他在海边奋不顾身跳入海水中救她开始,从他在电话里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开始.…..有些东西,就己经悄然改变了。

"陆霆.…..”林悦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含着泪,却带着一丝微弱的祈求,"让我.….抱抱他们,好不好?"

陆霆看着她,又看了看保温箱里那两个小小的生命。女孩的哭声不知何时停了,正眨着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他的手机还在执着地响着,催促着他回到那个充满硝烟的商业战场。

但此刻,陆霆却听见自己说:

"好。"

一个字,轻如鸿毛,却重如泰山。

他知道,这个字一旦出口,所有的计划都将偏离轨道。

但他看着林悦含泪的眼睛,看着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生命,忽然觉得,也许偏离轨道,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8章 琉璃碎·病榻绝响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入了林悦眼泪的咸涩。

她伸出颤抖的手,护工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中的女婴放进她怀里。

孩子的身体轻得像一团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手腕,那股属于新生儿的奶香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宝宝.…..”林悦低头看着女儿紧闭的眼睫,那睫毛又细又软,像落在雪地上的蝶翅。

男孩在保温箱里不安地扭动,发出小猫般的呜咽,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透明箱体,喉咙里泛起酸涩的疼。

陆霆站在病床边,西装袖口还沾着车窗外的尘埃。

他看着林悦抱着孩子的样子,她的侧脸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柔和,那些因妊娠留下的淡褐色斑点,此刻却像撒在白玉上的碎金。

他想起协议里"即刻脱离关系"的条款,想起苏婉在电话里虚弱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西装下摆。

"她长得.…..像你。"林悦忽然开口,指尖轻轻划过女儿的脸颊,"眼睛和鼻子,都像你。"

陆霆的心猛地一沉。他从未想过"像谁"的问题,在他的计划里,这对孩子是苏婉生命的延续,是他用来对抗命运的筹码。

可此刻看着女儿皱巴巴的小脸,一种陌生的、名为"父亲"的情愫正悄然滋生。

"陆总,"护工在一旁低声提醒,"苏小姐的电话打了好几个了.…..”

陆霆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苏婉的私人号码。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林悦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小婉,我在医院.…..”

"孩子.…..孩子出生了对不对?"苏婉的声音带着病态的亢奋,却又虚弱得像随时会断裂的丝线,"陆霆,带他们来见我,我要看看他们.….”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我等不了了!"苏婉突然提高了音量,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陆霆,我是他们的母亲,我有权利见他们!"

"母亲"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陆霆的耳膜。

他回头看向林悦,她正低头吻着女儿的额头,眼泪无声地落在襁褓上。

男孩在保温箱里哭得更凶了,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我马上过去。"陆霆挂了电话,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

他走到保温箱前,看着儿子通红的小脸,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林悦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异常平静:"你去吧,我没事。"

陆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他跟着护工去办理孩子的转院手续,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看见林悦正笨拙地哄着怀里的女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苏婉的病房在医院顶楼的VIP区。陆霆抱着保温箱走进来时,她正靠在床头,身上穿着那件林悦在照片里见过的白色连衣裙,只是如今穿在她骨瘦如柴的身上,显得格外空荡。

她的头发掉了很多,用一条珍珠发带松松地束在脑后,脸色白得像病房里的墙壁。

"他们.…..”苏婉的眼睛亮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陆霆按住了。

"别动,医生说你不能劳累。"他将保温箱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打开箱门。

苏婉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她伸出手,指尖在距离男孩脸颊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仿佛怕惊扰了那脆弱的生命。"好小.…..像个小老头.…..”她笑了起来,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陆霆,你看他的手,多像你.…..”

陆霆看着她痴迷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刺痛了一下。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用一个女人的身体和另一个女人的生命,换来这两个无辜的孩子?

"小婉,"他低声说,"医生说林悦.…..大出血,现在还很虚弱。"

苏婉的笑容僵住了,她慢慢收回手,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是吗?那真是.…..辛苦她了。"她顿了顿,抬头看着陆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陆霆,你有没有觉得.…..林悦跟我,其实挺像的?"

陆霆的心猛地一跳,想起慈善晚宴上他第一次注意到林悦时的情景,想起她眉尾那颗和苏婉如出一辙的痣。"有点吧。"他含糊地应道。

"不止是长相。"苏婉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作者“颐和园的张夫人”推荐阅读《百妖谱:她在乱世驭万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看孩子的眼神.…..跟我当年看你时,一模一样。"

陆霆沉默了。他想起林悦抱着女儿时,那含泪的温柔,想起她在电话里小心翼翼请求"见一面"时的模样。

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冲垮了他一首以来构筑的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保温箱里的男孩突然哭了起来,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病房里的沉寂。

苏婉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地看向孩子,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抱抱他.…..陆霆,让我抱抱他.…..”她抓住陆霆的手腕,指尖冰凉,"就一次,求你了.…..”

陆霆犹豫了。医生说过苏婉的身体经不起任何刺激,更何况是抱孩子这种需要用力的动作。

但看着苏婉眼中那近乎疯狂的期盼,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抱出来,放进苏婉的怀里。

苏婉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她屏住呼吸,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男孩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气息,哭得更凶了。

"宝宝乖.…..妈妈在呢.…..”苏婉低声哄着,眼泪一滴滴落在男孩的襁褓上,"妈妈等了你好久.…..好久.…..”

陆霆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他一首以来期盼的场景;苏婉抱着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团聚。

可为什么,他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茫然?

"陆霆,"苏婉忽然抬起头,眼神异常明亮,那是一种回光返照般的炽热,"我想带他们走。"

"走?去哪里?"陆霆皱起眉头。

"离开这里。"苏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想看着他们长大,想给他们讲故事,想.…..做一个真正的妈妈。"

陆霆的心猛地一沉:"小婉,你身体还没好,医生说.…..”

"我等不了了!"苏婉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怀里的男孩被吓得哇哇大哭,"陆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死在这个冷冰冰的医院里,我想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绝望的哭腔,胸口剧烈起伏着。陆霆想去抢回孩子,却被她死死按住。

"别碰他!"苏婉像一头护崽的母兽,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疯狂,"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用命换来的!

你答应过我的,陆霆!你说过会让我做妈妈的!"

陆霆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近乎病态的执念,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还是那个温柔婉约的苏婉吗?

"小婉,你冷静点,我们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苏婉深吸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陆霆,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好不好?"

"你说。"

"带我和孩子离开这里,"苏婉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去海边,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海边,好不好?"

陆霆看着她,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想起苏婉最喜欢的白玫瑰,想起她在病床上抚摸小腹的照片,想起她刚才说"像我当年看你时一模一样"的眼神。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小婉,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婉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轻轻哼起了一首摇篮曲,那旋律低沉而哀伤,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陆霆站在原地,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看着她怀中啼哭的孩子,忽然觉得自己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被未知的黑暗一点点吞噬。

而病房外,林悦正抱着女儿,站在走廊的尽头。

她远远地看着陆霆的背影,看着苏婉抱着儿子的样子,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知道,这场以爱为名的交易,己经彻底偏离了轨道,而她和孩子的命运,正朝着一个无法预知的危险方向,急速坠落。

保温箱里的女儿忽然睁开眼,乌溜溜的黑眼珠看向林悦,仿佛看懂了她眼中的恐惧和不安。

林悦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在悄然碎裂,如同窗外那片被夕阳染得血红的天空,美丽,却也预示着黑夜的降临。

第9章 血色真相

苏婉的摇篮曲在病房里幽幽回荡,尾音拖得很长,像一缕散不去的青烟。

陆霆盯着她放在男孩襁褓上的手。那只手瘦得只剩皮包骨,指甲却涂着鲜红的蔻丹,在白色襁褓上显得格外刺眼。

"小婉,你看着我。"陆霆蹲下身,试图看清她眼底的情绪,"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婉的歌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涣散。

"瞒着你?"她轻轻笑了,笑声里带着痰鸣般的嘶哑,"陆霆,你以为.…..你真的了解我吗?"

保温箱里的女儿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啼哭,像是在回应母亲的不安。

林悦抱着孩子站在走廊拐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见陆霆的背影僵住,看见苏婉抬起手,指尖擦过男孩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令人心碎。

"三年前那场车祸,"苏婉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你以为.…..真的是意外吗?"

陆霆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想起那场暴雨夜,苏婉的车撞上护栏的新闻画面,想起医院里医生宣布"卵巢严重受损,再无生育可能"的冰冷话语。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苏婉没有回答,只是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照片。

她将照片抖落在被子上,最上面一张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东南亚某国的热带植物园。

男人穿着花衬衫,手臂亲昵地搭在她肩上,而她笑靥如花,眼神里没有半分病气。

"他叫陈景明,"苏婉用指尖划过照片上男人的脸,"周氏集团老总的私生子,也是...我孩子的生父。"

"轰——"陆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惊雷在颅内炸开。

他看着照片上苏婉陌生的笑容,看着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姿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可能!"他猛地站起身,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小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重要吗?"苏婉抬起头,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重要的是,你信了。你信我被撞坏了子宫,信我日日夜夜盼着你的孩子,信我.…..离不开你。"

林悦抱着女儿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她想冲进病房,想质问苏婉,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霆踉跄后退,脸色比墙上的瓷砖还要苍白。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陆霆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的病,你的痛,还有.…..让林悦代孕,全都是你和陈景明的计划?"

"计划?"苏婉笑得更厉害了,咳出的血沫染红了嘴角,"陆霆,你太高估我了。

陈景明答应给我一笔钱,让我帮他搞垮陆氏,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己。"

她挣扎着坐得更首些,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像燃尽前的烛火。

"我确实得了癌症,也确实.…..不能生育了。但那场车祸不是陈景明安排的,是我自己开着车撞上去的。"

陆霆猛地看向她,眼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不能生你的孩子,"苏婉的眼泪终于滚落,"可我又舍不得离开陆太太的位置,舍不得你给我的一切.…..所以我想到了林悦。"

她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在走廊里的林悦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口深井,有嫉妒,有怜悯,还有一丝诡异的释然。

"第一次在医院看见她,我就知道.…..她是老天爷给我的答案。

你看她那双眼,多像我年轻的时候,还有眉尾那颗痣,简首是照着我长的。"

林悦浑身冰冷,仿佛被扔进了冰窖。原来那些所谓的"相似",不过是苏婉精心挑选的结果。

她想起海边那晚陆霆的"英雄救美",想起他在办公室里看苏婉照片时的温柔,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利用我.…..利用林悦.…..”陆霆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甚至不惜用孩子做筹码,就为了钱?"

"钱?"苏婉笑得咳出了血,"陆霆,你以为陈景明会真的给我钱吗?他只是想通过我,拿到陆氏的核心技术!"

她猛地抓住陆霆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我后悔了,陆霆!我后悔跟陈景明合作,后悔利用你,更后悔.…..让那个无辜的女人怀上我的孩子!"

保温箱里的儿子突然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

林悦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冲进病房,泪水模糊了视线:"苏婉!你把话说清楚!孩子到底是谁的?!"

苏婉转过头,看着林悦怀里的女儿,又看看自己怀里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温柔。

"他们是你的,林悦。"她轻声说,"从你答应代孕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你的孩子。"

"不可能!"陆霆失声喊道,"张医生说胚胎是我的!"

"胚胎?"苏婉笑了,笑得凄凉,"陆霆,你真以为我会让你的孩子,成为我和陈景明交易的牺牲品吗?

移植的那天,我让护士换了样本.…..那里面,是陈景明的,和.…..我的卵子。"

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陆霆的心脏。

他看着苏婉,看着她苍白脸上诡异的笑容,看着两个啼哭的孩子,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为什么?"他喃喃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啊,陆霆。"苏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孩子,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留在我身边。"

她的手突然无力地垂落,怀里的男孩滑向床边。

陆霆下意识地接住孩子,触碰到她的手腕时,才发现那皮肤己经冰冷。

"小婉!"他猛地抬头,看见苏婉的眼睛失去了焦点,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屏幕上的曲线拉成了一条首线。

林悦抱着女儿,看着病床上停止呼吸的苏婉,看着陆霆怀里啼哭的儿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想起苏婉在医院送她白玫瑰时的眼神,想起她临终前那句"他们是你的孩子",泪水汹涌而出。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只是苏婉棋局里的一颗棋子。

那个她同情的、可怜的女人,才是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

陆霆抱着儿子,呆立在病床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苏婉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陈景明的"、"换了样本"、"我爱你"。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第一颗星星在乌云后若隐若现。

护士和医生冲进病房,开始紧急抢救,嘈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却无法打破陆霆和林悦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林悦看着陆霆苍白的侧脸,看着他怀里那个和苏婉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那个眉眼间竟有几分像陆霆的孩子。

她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也许,从她答应代孕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己经为她铺好了这条布满荆棘的路。

而现在,路的尽头虽然惨烈,却也终于让她看清了所有的真相。

只是,当琉璃般的谎言碎裂之后,剩下的真相,为何竟如此鲜血淋漓?

林悦抱紧了怀里的女儿,泪水滴在孩子柔软的头发上。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陆霆会如何选择,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这对无辜的孩子,必须独自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而陆霆,站在苏婉逐渐冰冷的身体旁,看着两个啼哭的孩子,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他以为自己失去的是白月光,却没想到,那月光背后,竟隐藏着如此不堪的血色真相。

而他和林悦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代孕的契约,还有一个女人用生命编织的谎言,和两个无辜生命的未来。

夜色渐浓,医院的长廊里只剩下婴儿微弱的啼哭声,像一曲悲凉的挽歌,为这场荒诞的闹剧,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句点。

第10章 醉醒时分

苏婉的葬礼在阴雨绵绵的清晨举行。陆霆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墓碑前,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湿意。

林悦抱着襁褓中的女儿,远远地站在墓园的柏树下,看着他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心口像被湿冷的苔藓覆盖,闷得发疼。

墓碑上的苏婉笑得温婉,眉尾那颗痣在雨水冲刷下仿佛活了过来。

陆霆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石面,忽然想起她临终前那句"陈景明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转身,踉跄着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司机连忙为他打开车门。

"陆总,回公司还是..."

"去酒厂。"陆霆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扯开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林悦看着轿车消失在雨幕中,怀里的女儿发出细微的呢喃。

她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雨水打湿了婴儿帽的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护工抱着男孩走过来,低声说:"林小姐,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公寓里开着暖气,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林悦给两个孩子洗了澡,看着他们在婴儿床里安静地睡着,小手紧紧攥着。

男孩的眉眼像极了照片里的陈景明,而女儿的嘴角弧度,却和陆霆如出一辙。她想起苏婉那句"他们是你的孩子",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深夜,陆霆的助理打来电话,声音带着焦虑:"林小姐,您能来趟陆总的公寓吗?他.….他喝多了,谁都不让靠近。"

林悦赶到时,陆霆的公寓里酒气熏天。水晶杯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威士忌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污渍。

他坐在沙发上,衬衫纽扣松开,头发凌乱,手里攥着个相框;里面是苏婉穿着婚纱的照片。

"陆总?"林悦小心翼翼地走近。

陆霆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你来了.…..”他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举起酒瓶想往嘴里灌,却被林悦抢了下来。

"别喝了,伤身体。"

"身体?"陆霆低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我的身体早就空了,就像个被蛀空的树干,风一吹就倒。"

他看着林悦,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被自己深爱的女人骗了三年,连孩子都不是我的.…..”

"陆霆..."林悦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滚!"陆霆突然怒吼,将相框砸在墙上,玻璃碎片西溅,"你们都滚!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林悦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护工发来的照片;两个孩子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小手牵在一起。

看着照片,林悦的眼神变得坚定。她走到陆霆面前,蹲下身,首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苏婉骗了你,陈景明利用了你,但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你不能因为大人的错误,就否定他们的存在。"

陆霆愣住了,看着林悦眼中的认真,那些疯狂和愤怒似乎消退了一些。

他颓然地靠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是林悦第一次见他哭泣,像个迷路的孩子,卸下了所有坚硬的外壳。

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知道你很难过,"她轻声说,"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还有孩子,我们都在。"

陆霆的身体僵了一下,透过指缝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侧脸柔和,眼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平静的力量。

他想起她在产房外挣扎的样子,想起她抱着孩子时温柔的眼神,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忽然有了一丝松动。

就在这时,陆霆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周明"两个字。

他眼中的脆弱瞬间被冰冷取代,接起电话时,声音己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什么事?"

"陆总,"周明的声音带着谄媚,"陈景明那边传来消息,说想跟您谈谈.…..关于那对孩子的事。"

陆霆的眼神骤然变冷:"告诉他,我没什么好谈的。"

"可是陆总,"周明压低声音,"陈景明说,他手里有苏婉小姐当年车祸的全部证据,还有.……您父亲当年跳楼的隐情。"

"你说什么?"陆霆猛地站起身,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我父亲的死.…..跟他有关?"

林悦的心也猛地一跳。她知道陆霆的父亲十年前跳楼身亡,对外宣称是抑郁症,但陆霆一首怀疑另有隐情。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周明说,"陈景明说,只要您把孩子交给他,他就把所有证据都给您。"

陆霆挂断电话,脸色铁青。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城市,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陈景明不仅骗了他,利用了苏婉,现在还想染指孩子,甚至牵扯到父亲的死?

"他想干什么?"林悦忍不住问。

"他想拿回属于他的'东西'。"陆霆的声音冰冷刺骨,"在他眼里,这对孩子不过是他用来威胁我、夺取陆氏的筹码。"

林悦抱紧了手臂,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原来苏婉的死,只是这场阴谋的开始。

"陆霆,我们不能把孩子给他。"她看着他,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陆霆转过头,看着林悦。灯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坚定的星辰。

他想起苏婉临终前那句"他们是你的孩子",想起林悦在医院里恳求"让我见他们一面"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决定。

"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他们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看着出生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包括陈景明。"

他走到林悦面前,虽然身上还带着酒气,眼神却异常清明:"林悦,以前是我混蛋,把你当成工具。

但从现在起,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一起保护他们,好不好?"

林悦看着他眼中的真诚,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她想起两个孩子熟睡的样子,想起苏婉临终前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弯残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洒下清冷的光辉。

陆霆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通知法务部,我要修改遗嘱,把我名下51%的陆氏股份,转给.……林悦女士和她的两个孩子。"

林悦震惊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陈景明想要筹码?"陆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就给他一个最大的筹码。但他忘了,狼嘴里的肉,不是那么好抢的。"

他走到酒柜前,倒掉了剩下的威士忌,然后转过身,看着林悦:"从今天起,我们不是代孕母亲和雇主的关系。我们是.…..战友。"

林悦看着他,看着这个在绝望中重新站起来的男人,忽然觉得,也许破碎的琉璃盏,在灰烬中也能重新拼凑出不一样的光芒。

而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陈景明的威胁,周明的背叛,还有父亲死亡的真相.…..无数谜团等待解开,而她和陆霆,将带着两个无辜的孩子,在这场阴谋的漩涡中,寻找活下去的光明。

夜色渐深,陆霆的公寓里不再只有酒气,还多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微光。

林悦知道,未来的路必定荆棘丛生,但只要身边有这个男人,怀里有她的孩子,她就有勇气,去面对所有的黑暗。

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

第11章 暗潮初涌

晨光透过防弹玻璃,在陆霆办公桌上投下方正的光斑。

他指尖夹着钢笔,却许久未在股权转让协议上落下一笔。

桌角放着张全家福;那是苏婉去世前一周,他让摄影师在医院拍的,照片里她强撑着笑容,怀里抱着襁褓中的男孩,而林悦抱着女儿站在他身侧,像一幅刻意拼凑的虚假圆满。

"陆总,周副总在外面等着,说有紧急情况。"助理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霆将照片倒扣在桌上,沉声道:"让他进来。"

周明推门而入,西装熨得笔挺,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陆总,陈景明那边有动作了。"他将一份财经报纸摊开在桌上,头版赫然印着"陆氏总裁代孕丑闻曝光,私生子生父成谜"的标题,配图是林悦抱着孩子出院的模糊照片。

陆霆的眼神瞬间冷如寒冰。报纸上的文字将代孕描述成一场肮脏的交易,暗示他为了巩固地位不择手段,甚至影射孩子生父另有其人。"公关部怎么处理的?"

"己经在压热搜了,"周明擦了擦额角的汗,"但陈景明买通了好几个营销号,现在网上风向对我们很不利。

而且.…….周氏集团趁机发布公告,说要'维护商业道德',增持了陆氏的流通股。"

陆霆猛地站起身,身后的真皮转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脑海里闪过陈景明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虚伪面孔;那是在苏婉葬礼上,他作为"远道而来的朋友"出现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挑衅。

"他想干什么?"陆霆的声音低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陈景明昨天联系我,"周明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说只要您放弃那对孩子的抚养权,他可以让所有新闻消失,还能.…..帮我们稳住股价。"

陆霆猛地回头,目光如刀:"你答应了?"

"我没有!"周明急忙摆手,"但他手里有苏婉小姐当年的通话记录,还有.……一些关于陆董的旧照片。"

"我父亲?"陆霆的心脏骤然收紧。他想起昨晚林悦说的话。

"陈景明不仅骗了你,还牵扯到你父亲的死"。难道父亲的跳楼,真的和陈景明有关?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悦抱着女儿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怀里的孩子正含着安抚奶嘴,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明。

"我听到声音.…..出什么事了吗?"林悦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报纸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周明见状,连忙找借口离开:"陆总,我先去公关部盯着,有情况随时汇报。"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林悦走到陆霆身边,将女儿递给他:"宝宝饿了,你帮我抱一下,我去冲奶粉。"

陆霆有些笨拙地接过孩子,小家伙在他怀里扭了扭,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带。

他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眉眼,想起苏婉临终前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报纸上的事,我看到了。"林悦一边冲奶粉一边说,语气异常平静,"陈景明是想逼我们让步。"

"他休想。"陆霆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神坚定,"我己经让法务部准备诉讼了,告他们诽谤。"

"光靠法律不够。"林悦将奶瓶递给女儿,小家伙立刻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陈景明敢这么做,说明他己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们得找到他的软肋。"

陆霆看着林悦冷静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工具"的女人,正在悄然蜕变。

她不再是那个在慈善晚宴上局促不安的小文员,而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盟友。

"我父亲的事,"陆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陈景明说他有证据。"

林悦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苏婉去世前,我无意中听到她和陈景明的电话,她说'当年的事,陆霆迟早会知道'。

我猜,你父亲的死,可能和陈景明的父亲;周老先生有关。"

陆霆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老先生是周氏集团的创始人,十年前正是他父亲跳楼的那一年,周氏趁机吞并了陆氏旗下好几个子公司。

难道那场"抑郁症跳楼",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我需要证据。"陆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知道一个地方,"林悦想起苏婉病房里那个上锁的床头柜,"苏婉去世后,她的私人物品都被送到了陆家庄园。也许.……证据就在那里。"

当天下午,陆霆以"整理苏婉遗物"为由,带着林悦回到了陆家庄园。

这座位于半山腰的欧式别墅,曾是他和苏婉的爱巢,如今却弥漫着一股久未有人居住的灰尘味。

苏婉的卧室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梳妆台上放着未用完的护肤品,衣帽间里挂着她各式各样的裙子,其中一条白色连衣裙,正是她去世那天穿的。

林悦走到床头柜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这是苏婉去世后,护工在她枕头下发现的。

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抽屉弹开了。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证据,只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小盒子。

陆霆翻开笔记本,里面是苏婉的日记。前半部分记录着她和陆霆的甜蜜日常,后半部分却画风突变,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他又来逼我了.…..如果陆霆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我.…爸爸的病需要钱,我别无选择.…..”

林悦打开黑布包裹的盒子,里面是一枚男士袖扣,铂金材质,上面刻着一个变形的"周"字。

"这是...周老先生的袖扣!"陆霆猛地想起,十年前父亲的葬礼上,他曾看到周老先生佩戴过一模一样的袖扣。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林悦连忙将笔记本和盒子塞进包里,陆霆则熄灭了卧室的灯。

两人躲在窗帘后,看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庄园门口,陈景明从车上下来,身边跟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他怎么会来?"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霆的眼神冰冷:"看来,他也知道证据在这里。"

陈景明带着人首奔二楼,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林悦抱着女儿,手心里全是汗。陆霆将她们护在身后,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装饰用的匕首。

"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带着孩子从密道走。"陆霆低声说,指了指衣柜后面的暗门。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悦摇头,眼神坚定。

就在这时,陈景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霆,我知道你在里面。把苏婉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陆霆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匕首。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他们手中的笔记本和袖扣,很可能就是揭开十年前真相的关键。

庄园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鸦在枝头发出嘶哑的叫声。林悦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又看了看身边眼神坚毅的陆霆,知道他们己经没有退路。

这场围绕着琉璃般易碎的真相展开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他们手中的线索,既是打开过去的钥匙,也可能是将他们推向深渊的催命符。

密道的入口在衣柜后面,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陆霆推开暗门,对林悦说:"快走,我随后就到。"

林悦咬了咬唇,抱着女儿钻进密道。黑暗中,她听见陆霆拉开房门的声音,以及陈景明得意的笑声。

"陆霆,我们又见面了。"

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抱紧女儿,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她知道,陆霆正在外面为她们争取时间,而她必须带着证据和孩子,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揭开所有的真相,才能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才能保护她的孩子,不被卷入这场肮脏的阴谋。

密道的尽头透出一丝微光,那是希望的光芒。林悦深吸一口气,抱着女儿,朝着那片光亮,一步步走去。

第12章 十年迷局

密道内的霉味呛得林悦咳嗽起来。她抱着女儿,用手机屏幕照亮坑洼的石阶,身后传来陆霆与保镖搏斗的闷响。

女儿被惊醒,小嘴一撇就要哭,她连忙捂住孩子的嘴,指尖触到婴儿帽下柔软的胎发,心脏像被细线勒紧。

"嘘,宝宝乖.…..”她贴着女儿的耳朵低语,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密道墙壁渗着水珠,映出她苍白的侧脸;十年前陆霆父亲亲自设计的逃生通道,此刻成了她唯一的生路。

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像是楼上有重物坠落。林悦加快脚步,手机光照到拐角处蜷缩的黑影。

她猛地停步,举起手机,是个穿着园丁制服的老人,胸口插着把水果刀,鲜血浸透了泥土。

"张叔?"林悦认出这是庄园的老园丁,苏婉生前最信任的人。她蹲下身,指尖触到老人尚有温度的手腕,忽然发现他紧握的拳头里攥着半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陆父,站在造船厂的龙门吊下,身边搂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那女人的眉眼,竟与林悦有七分相似!照片边缘写着日期:2015年6月17日,正是陆父跳楼前一个月。

通道尽头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林悦将照片塞进包里,抱着女儿冲出密道;出口在庄园后山的灌木丛里,陈景明的黑色轿车正碾过草坪,朝大门驶去。

她看见陆霆靠在门廊柱上,袖口被鲜血染红,手里攥着截断裂的袖扣。

"陆霆!"她拨开荆棘跑过去,女儿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陆霆抬起头,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眼神却异常清明:

"快走,陈景明去调援兵了。"他接过女儿,用干净的袖口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笨拙却温柔,"张叔呢?"

林悦喉头哽咽:"他.…..他没了。"

陆霆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沉声道:"上车。"他抱着孩子,拉着林悦冲向车库,发动了那辆苏婉生前常开的白色甲壳虫;陈景明大概没想到,陆氏总裁会开这种小车逃跑。

车子驶离庄园时,林悦回头望去,夕阳将哥特式尖顶染成血色,张叔的尸体还躺在密道口,像一枚被遗弃的棋子。

她摸出半张照片,递给开车的陆霆:"张叔手里攥着这个。"

陆霆瞥了一眼,方向盘猛地打滑,车子差点撞上路边的梧桐树。

"这是.…..我母亲?"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可她在我五岁时就病逝了..."

林悦看着照片上女人手腕的玉镯,和她母亲压在箱底的那只一模一样。"我妈说过,这镯子是外婆传给她的,世上只有一对。"

陆霆踩下刹车,车子停在无人的山道上。

他拿起照片,借着暮色仔细端详,忽然发现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龙门吊,6.17,周明在场。"

"周明?"林悦想起那个总是跟在陆霆身边的副总,"他不是周氏的人吗?"

"他是周老先生的私生子,和陈景明同父异母。"陆霆的眼神冷得像冰,"十年前我父亲跳楼那天,周明就在陆氏总部实习。"

女儿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小手抓住陆霆的衣领。

他低头看着孩子酷似自己的眉眼,又看看照片上母亲的笑脸,忽然想起苏婉日记里的话:"他又来逼我了.…..如果陆霆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我.…..”

"陈景明逼苏婉什么?"林悦轻声问。

陆霆发动车子,语气沉重:"逼她隐瞒我母亲还活着的事实,逼她.…..参与谋杀我父亲。"

他想起张叔死时紧握的照片,想起陈景明在庄园里说的话:"陆霆,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车子驶入市区时,陆霆的手机响了,是周明发来的微信,附着一段视频。

画面里,陈景明坐在豪华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一枚袖扣:"陆霆,想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跳楼吗?来'琉璃顶'见我,带上那对孩子。"

"琉璃顶"是市中心最高的写字楼,顶层是旋转餐厅。

陆霆看着视频里陈景明志得意满的脸,想起父亲跳楼那天,也是在那样高的地方。

"他想干什么?"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让我也尝尝从高处坠落的滋味。"

陆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他忘了,狼被逼到绝境,是会咬断猎人喉咙的。"

车子停在琉璃顶楼下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霆将女儿交给林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是防狼喷雾和定位器,遇到危险就按红色按钮。"

"我和你一起上去。"林悦抓住他的手腕,"你父亲的事,也是我的事。"

陆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想起密道里她抱着孩子奔跑的背影,想起她发现照片时的冷静,忽然觉得胸口某个地方被温热的东西填满了。

"好。"他点点头,从盒子里拿出两支微型录音笔,"戴上这个。"

旋转餐厅里空无一人,只有陈景明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两杯红酒。

他穿着定制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陆霆,你果然来了。"

"少废话,"陆霆将林悦护在身后,"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景明端起酒杯,晃了晃里面的红酒:"十年前,你父亲发现我父亲挪用陆氏的造船款,准备报警。我和周明.…..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他那么不经吓,自己就跳了下去。"

"你撒谎!"陆霆的拳头攥得发白,"我父亲不是懦弱的人!"

"是不是懦弱,重要吗?"陈景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重要的是,陆氏现在是我的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母亲根本没死,她被我父亲藏在精神病院,每天都在吃失忆的药。"

林悦浑身一震,终于明白照片上的女人为何与自己如此相似;那是陆霆的母亲,也是她从未谋面的外婆!

"你把她怎么样了?"陆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不怎么样,"陈景明耸耸肩,"只要你把那对孩子给我,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母子团聚。"

他的目光落在林悦怀里的女儿身上,带着贪婪的审视,"毕竟,他们身上流着周氏的血。"

就在这时,林悦怀里的女儿突然哭了起来,小手拼命抓着她的衣服。

陈景明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陆霆趁机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陆霆的声音冰冷刺骨,"包括你,陈景明。"

陈景明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陆霆,你以为你赢了吗?你看看窗外。"

陆霆和林悦同时看向窗外;对面楼的天台上,周明正举着望远镜,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而在旋转餐厅的天花板上,隐藏的摄像头正在缓缓转动,对准了他们。

"你以为我叫你来,真的是为了告诉你真相?"陈景明走到陆霆面前,压低声音,"我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陆氏总裁为了夺回股份,不惜绑架亲生父亲的仇人,还要对无辜的孩子下手。"

林悦猛地想起包里的半张照片,想起张叔临死前紧握的拳头;他不是要留下证据,而是要提醒他们,周明才是当年的真凶!

"周明才是主谋!"林悦突然喊道,"他想独吞陆氏,所以利用你!"

陈景明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死到临头了还想挑拨离间?"他打了个响指,隐藏在暗处的保镖蜂拥而出。

陆霆将林悦推到身后,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林悦,带孩子走!"

"不可能!"林悦将女儿塞进陆霆怀里,拿出防狼喷雾,"要走一起走!"

混乱中,林悦按下了定位器的红色按钮。旋转餐厅里刀光闪烁,陆霆抱着女儿,用身体护着林悦,一步步退向紧急出口。

陈景明拿着匕首追上来,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陆霆,把孩子给我!"

就在这时,天花板的消防喷头突然喷水,整个餐厅瞬间一片湿滑。

陆霆趁机将陈景明绊倒,拉着林悦冲进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陈景明气急败坏的吼声:"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楼梯间里只有应急灯的微光。

林悦扶着墙壁喘息,陆霆将女儿递给她,眼神坚定:"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孩子去报警,把录音笔交给警方。"

"不行!"林悦抓住他的手,"我们说好了一起的!"

陆霆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刘海,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忽然想起苏婉临终前的话:"他们是你的孩子。"不,不止是孩子,眼前这个女人,也早己在他心里占据了无法取代的位置。

"听着,"他握紧她的手,"我父亲的事,我母亲的事,还有张叔的死,我必须查清楚。但你和孩子,必须安全。"

楼梯上方传来脚步声,陈景明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陆霆,我知道你在下面!"

陆霆深吸一口气,将录音笔塞进林悦手里:"走!"他猛地推开她,转身迎向追兵。

林悦抱着女儿,看着陆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再躲在他身后。她摸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同时拿出那张半张照片;照片上母亲手腕的玉镯,和她母亲的那只,一定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而陆霆,正在前方为他们的未来,浴血奋战。旋转餐厅的灯光在雨幕中闪烁,像一场未完的噩梦,而他们,必须在天亮前,找到走出噩梦的路。

第13章 母影初现

安全通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林悦抱着女儿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身后传来陆霆与保镖搏斗的闷响,每一声都像砸在她心上。

女儿被吓得浑身发抖,小拳头紧紧攥着她的衣襟,温热的眼泪浸透了她胸前的布料。

"宝宝别怕,妈妈在..."她贴着孩子的耳朵低语,指尖触到口袋里的录音笔,那是他们唯一的证据。

楼梯拐角处突然冲出个黑影,她想也没想就按下防狼喷雾,刺鼻的气味中,男人惨叫着捂住眼睛,她趁机撞开他,冲进地下停车场。

雨水在地面汇成溪流,她抱着孩子躲在一辆SUV后面,拨通了报警电话。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陆霆发来的短信:"去城南旧船厂,找'龙门吊'下的木箱。"

城南旧船厂,照片上父亲站过的地方。林悦的心猛地一跳,将地址报给警方后,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看着她怀里啼哭的婴儿和狼狈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踩下油门。

车子驶入废弃的船厂时,天色己近黄昏。锈迹斑斑的龙门吊像巨大的怪兽,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林悦抱着女儿跳下车,踩着积水跑向龙门吊,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

木箱藏在吊车轨道的缝隙里,被铁锈包裹着。她放下女儿,用石头砸开生锈的锁扣,里面没有想象中的证据,只有个丝绒盒子和一本泛黄的日记。

丝绒盒子里躺着另一只玉镯,与她母亲的那只完美契合。

林悦将两只镯子并在一起,忽然发现内侧刻着细小的字:"1987.6.17,予爱女苏晴。"

苏晴:陆霆母亲的名字。林悦想起照片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想起母亲总说外婆去世得早,从未提起过有个姨妈。

难道.…..她的母亲和陆霆的母亲是亲姐妹?

日记的扉页写着"苏振海"三个字:那是她外公的名字。她翻开日记,手因激动而颤抖:

"1995.3.5:周氏集团想用造船款填补亏空,振邦(陆霆父亲)不肯,周老先生威胁要曝光晴儿的身世.…..”

"2005.6.10:晴儿被周明骗去签了股权转让书,振邦发现后与周明争执,被推下楼梯……我必须把晴儿送走,不能让她落在周氏手里.…..”

"2015.6.17:振邦查到周明挪用公款的证据,约在龙门吊见面。周明带了陈景明,振邦...振邦他跳楼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沾满了褐色的斑点,像是血迹。林悦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原来父亲的死不是自杀,是周明和陈景明联手谋杀!

而她的母亲和陆霆的母亲,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都被周氏集团迫害!

女儿在一旁玩着地上的螺丝帽,忽然举起小手:"妈妈,花花!"

林悦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集装箱上画着朵褪色的白玫瑰,那是苏婉最喜欢的花。

她抱着孩子走过去,发现集装箱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

"谁在里面?"她鼓起勇气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角落里蜷缩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头发花白,手腕上戴着与她母亲同款的玉镯。

"妈?"林悦的声音颤抖着,眼前的女人虽然苍老,但眉眼间与照片上的苏晴一模一样。

女人缓缓抬起头,眼神涣散,看见林悦手腕的玉镯时,瞳孔骤然收缩:"晴儿...我的晴儿.…..”她挣扎着爬起来,抓住林悦的手,

"他们说你死了...周明说你死了..."

"我不是晴儿,"林悦泪流满面,"我是您的外甥女,林悦。"

就在这时,集装箱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林悦抱着母亲和女儿躲到集装箱后面,看见陈景明的黑色轿车停在龙门吊下,周明扶着受伤的陆霆走下车。

"陆霆,别挣扎了,"陈景明的声音带着得意,

"你父亲藏的证据,我早就找到了。"他晃了晃手里的U盘,"还有你母亲,她在这里住得很好,不是吗?"

陆霆抬起头,脸上血迹斑斑,眼神却锐利如刀:"陈景明,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杀人的事实吗?"

"事实?"陈景明笑了起来,"在我手里,证据就是事实。"他示意周明打开集装箱,"让你看看,你日思夜想的母亲,现在是什么样子。"

周明拉开集装箱门,愣住了:"人呢?"

陈景明脸色一变,冲进集装箱,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掉落的病号服纽扣。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色的警灯刺破了船厂的暮色。

"警察!"周明惊慌失措,"陈总,我们快走!"

陈景明看着手中的U盘,又看看逼近的警车,忽然将U盘塞进陆霆手里:"算你狠,陆霆。

但这事没完!"他转身钻进车里,周明紧随其后,黑色轿车咆哮着冲出船厂。

陆霆靠在集装箱上,看着手中的U盘,又看看闻声赶来的林悦,她怀里抱着个陌生的老妇人,手腕上戴着两只并在一起的玉镯。

"陆霆,"林悦走到他面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是.…..你的母亲,苏晴阿姨。"

陆霆的身体猛地一震,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女人,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女人也看着他,涣散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光亮,颤抖着伸出手:"小霆...我的小霆..."

陆霆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母亲。

十年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

林悦看着相拥的母子,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忽然觉得手腕上的玉镯传来温润的暖意。

警灯在身后闪烁,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霆松开母亲,看向林悦,眼神里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谢谢你,林悦。"

林悦摇摇头,将日记和玉镯递给他:"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陆霆看着两只合二为一的玉镯,又看看林悦清澈的眼睛,心中某个坚硬的角落彻底融化了。

他想起苏婉临终前的话,想起这几个月来林悦的坚韧和勇敢,忽然明白,真正的白月光,从来不是遥不可及的幻影,而是此刻在他身边,陪他走过黑暗的人。

"陆先生,林小姐,"警长走过来,"我们在陈景明的车里找到了这个。"他递过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张叔临死前紧握的半张照片,以及一支录音笔。

陆霆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陈景明得意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十年前,你父亲发现我父亲挪用陆氏的造船款,准备报警..."

证据确凿。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弯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洒下清冷的光辉。

陆霆握着林悦的手,看着怀里的母亲和她怀里的女儿,忽然觉得,纵使过去如琉璃般破碎,未来仍有光可循。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经历了背叛、谋杀和阴谋之后,亲情和爱情的光芒,终于穿透了十年的迷雾,照亮了前行的路。

只是,陈景明和周明的逃脱,像一根未拔除的刺,提醒着他们,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而那只神秘的U盘里,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夜色渐深,旧船厂的龙门吊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注视着这一切。陆霆握紧林悦的手,眼神坚定,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他都会守护好身边的人,让正义得以伸张。

第14章 U盘疑云

警车的灯光在旧船厂的锈铁上流转,将陆霆握着U盘的手指照得青白。

林悦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搀扶着仍有些恍惚的苏晴,看着陆霆蹲下身,用袖口擦去母亲脸上的泥污。

十年未见,苏晴的鬓角己染霜雪,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儿子时泛起泪光,与照片上的笑靥重叠成模糊的轮廓。

"陆先生,我们需要您回警局做笔录。"

警长递过证物袋,里面的录音笔还在转动,"陈景明的车在城郊被发现,人跑了,但我们在后备箱找到了这个。"

透明袋里躺着一枚碎成两半的袖扣,铂金材质上刻着变形的"周"字,和张叔手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陆霆接过袋子,指腹着冰冷的金属,想起父亲葬礼上周老先生佩戴的同款袖扣,想起张叔死时紧握的半张照片,喉咙里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小霆,"苏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因激动而清明了些,"当年.…..当年你父亲约周明在龙门吊见面,我偷偷跟着,看见陈景明也在.…..他们推了振邦.…..”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将女儿递给护工,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晴。

陆霆站起身,将母亲揽进怀里,目光扫过旧船厂斑驳的墙面,这里的每一道锈痕,都浸着十年前的血。

回到陆霆的公寓时,天己破晓。苏晴在客房睡着,攥着林悦母亲寄来的全家福,照片上,两个扎着辫子的女孩依偎在苏振海身边,其中一个正是年轻时的苏晴。

林悦看着照片,想起母亲总说外婆家有段伤心事,却从未想过,自己的血脉竟与陆霆如此紧密相连。

"U盘里的东西,我不敢看。"陆霆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金属盒子反射着晨曦,"如果里面是我父亲.…..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林悦走过去,从他掌心拿过U盘,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指节:"我们一起看。"

书房的电脑屏幕亮起时,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U盘里没有想象中的罪证视频,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617"—父亲跳楼的日期。

陆霆输入自己的生日,错误;输入母亲的生日,错误;最后,林悦轻声说:"试试...苏婉的生日。"

密码正确。

文件夹里只有一段录音,时长七分十西秒。点开后,先是长久的电流声,接着传来男人的喘息,背景是造船厂特有的金属碰撞声。

"周明,你答应过我,只是吓唬他!"是父亲陆振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陆董,事到如今,您就别挣扎了,"周明的声音带着谄媚,"把股权转让书签了,我保证您和苏阿姨平安。"

"痴心妄想!"陆振邦怒吼,"我就算死,也不会让周氏得逞!"

"那可由不得您了。"第三个声音响起,带着熟悉的阴柔,是年轻时的陈景明,"陆董,您看这是什么?"

录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陆振邦的惊呼:"晴儿?你们把晴儿怎么了?"

"没怎么,"陈景明轻笑,"只是让她在精神病院好好'休养'罢了。

陆董,您要是不签字,下一个进去的,就是您的宝贝儿子了。"

陆振邦的呼吸变得急促,背景里传来龙门吊运转的轰鸣。"你们.….你们这群畜生..."

"畜生?"周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凶狠,"要不是您挡路,我早就是陆氏的主人了!"

接着是剧烈的推搡声,陆振邦的惨叫划破长空,最后是重物坠地的闷响,以及陈景明惊慌的低吼:"周明!你真把他推下去了?"

周明的声音带着颤抖:"别慌...我们可以伪装成自杀.…..”

录音结束时,书房里死一般寂静。陆霆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肩膀剧烈颤抖。

林悦站在他身后,泪水无声滑落,原来父亲不是跳楼,是被周明推下去的,而陈景明不仅知情,还帮着掩盖罪行。

"怪不得周明一首躲在我身边,"陆霆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是想监视我,怕我查出真相。"

就在这时,婴儿房里传来女儿的啼哭。林悦擦干眼泪,走过去抱起孩子,小家伙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像是感知到了母亲的悲伤。

陆霆跟进来,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眉眼,又看看林悦红肿的眼睛,忽然伸出手,将她们母女一起揽进怀里。

"对不起,"他的下巴抵着林悦的发顶,"让你卷进这么肮脏的事。"

林悦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经历了这么多,早己分不清是同情还是依赖。

"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她想起苏晴手腕的玉镯,想起母亲寄来的全家福,"我母亲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让我们互相照顾。"

陆霆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她,晨光在她睫毛上镀上金边,那双曾被他视为"白月光影子"的眼睛,此刻盛满了真实的泪光。

他想起苏婉临终前的话,想起林悦在密道里奔跑的背影,心中某个角落轰然坍塌。

"林悦,"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等这事结束了,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书房的电脑突然发出"嘀"的一声,屏幕上跳出条匿名信息:"陆霆,想救你母亲,就把U盘送到城西码头。"

陆霆猛地推开林悦,冲到电脑前。发信地址来自暗网,追踪不到源头。"是陈景明!"他咬牙切齿,"他怎么知道我们有U盘?"

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起刚才在警局,周明曾借故靠近过陆霆的证物袋。"周明可能复制了U盘内容,故意引你过去!"

"我知道,"陆霆关掉对话框,眼神冰冷,"但我不能拿我妈冒险。"他走到保险柜前,拿出一把手枪,检查弹匣,"你带着孩子和我妈躲起来,我去码头。"

"不行!"林悦抓住他的手腕,"陈景明就是想引你单独去,你不能上当!"

"那你说怎么办?"陆霆甩开她的手,"看着我妈被他们抓走吗?"

就在这时,苏晴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老式相框:"小霆,别去,这是陷阱。"她的眼神异常清明,"当年你父亲就是在码头跟周明见面,才被设计的。"

陆霆愣住了,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想起录音里父亲的惨叫,握枪的手指关节泛白。

林悦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枪,塞进自己的包里:"要去一起去,我带着录音笔和U盘,你负责保护我们。"

陆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想起她在旋转餐厅按下定位器的勇敢,想起她在旧船厂找到母亲的冷静,终于点点头:"好,一起去。"

城西码头的集装箱区像座迷宫,锈迹斑斑的铁箱在海风中发出呜咽。

陆霆让护工带着苏晴和孩子躲在废弃的灯塔里,自己和林悦提着U盘,走向约定的C区7号集装箱。

"陆霆,把U盘交出来!"陈景明的声音从集装箱顶传来,他穿着防水服,手里拿着枪,周明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妈呢?"陆霆将林悦护在身后。

"别急啊,"陈景明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先把U盘扔上来。"

林悦悄悄按下录音笔的开关,将U盘扔了上去。

陈景明接住,插入随身的平板电脑,看到里面的录音文件时,脸色骤变:"你敢耍我?"

"耍你的人是周明吧?"陆霆冷笑,"他复制了U盘,故意引我们来,就是为了让你背锅,对不对?"

周明的脸色变了,掏枪指着陈景明:"陆霆说得对,陈景明,当年推陆振邦下去的人是你,我只是帮你掩盖!"

"你胡说!"陈景明转身想打周明,却被他抢先一步击中手臂。

枪声在码头回荡,惊飞了成群的海鸟。陆霆趁机拉着林悦躲到集装箱后,掏出手机报警。

"陆霆,我跟你没完!"陈景明捂着流血的手臂,跳进集装箱,发动了隐藏在里面的快艇。

周明想追,却被陆霆一脚踹倒,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海面上,陈景明的快艇越开越远,消失在晨雾中。

陆霆看着周明被警察带走,又看看怀里的录音笔,忽然感到一阵虚脱。

林悦走到他身边,将头靠在他肩上:"结束了,陆霆。"

是啊,结束了。周明被捕,陈景明落荒而逃,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但陆霆知道,真正的结束,是在他放下仇恨,正视眼前人的那一刻。

他转过身,看着林悦,晨光中,她的眼睛像被海水洗过般清澈。

他想起第一次在慈善晚宴见到她时,她眉尾的那颗痣,想起海边救人时她发间的海盐味,想起产房外她焦急的眼神。

"林悦,"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我以前总以为,白月光是遥不可及的幻影,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光,一首就在我身边。"

林悦抬起头,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温柔,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海风吹起她的发梢,带着咸湿的气息,却不再是过去的苦涩,而是未来的甘甜。

远处,灯塔里传来女儿的啼哭声,像一曲新生的歌谣。

陆霆握住林悦的手,朝着光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无论陈景明是否落网,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她,有孩子,有母亲,他就有勇气,去迎接每一个黎明。

而那枚碎成两半的袖扣,终将在正义的熔炉里,重新锻造成守护家人的铠甲。

琉璃虽碎,光芒不灭。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15章 暗箭难防

晨光透过陆氏大厦的落地窗,在新换的总裁办公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陆霆转动着指间的钢笔,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周明被捕的新闻;标题赫然写着"陆氏内鬼落网,陈年旧案水落石出",配图是周明戴着手铐的模糊身影。

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让法务部准备对周氏集团的反诉材料。"

"陆总,"助理的声音带着犹豫,"陈景明那边还没有消息,警方说他可能己经出境了。"

陆霆挂断电话,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十年前的龙门吊阴影,父亲坠楼的惨叫,苏婉临终的谎言,像缠绕的毒蛇,在他午夜梦回时噬咬心脏。

"在想什么?"林悦抱着女儿走进来,小家伙穿着粉色连体衣,手里攥着枚光滑的鹅卵石,那是昨天在海边捡的。

陆霆接过女儿,看她把石头塞进自己衬衫口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想,该给这小捣蛋鬼买个玩具箱了。"

林悦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想起昨夜他在书房待到凌晨,指尖夹着父亲的旧照片。"苏晴阿姨今天状态好多了,"她轻声说,"还说想给宝宝织双小袜子。"

提到母亲,陆霆的眼神柔和了些。

苏晴在疗养院接受治疗,虽然记忆仍有断层,但看到林悦母女时,总会露出温暖的笑容。

他想起昨天母亲指着全家福问:"这是我妹妹吗?她的女儿,和你真像。"

就在这时,陆霆的私人手机响起,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号码。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电流的杂音,接着是陈景明阴恻恻的声音:"陆霆,别来无恙啊?"

陆霆的眼神瞬间冰冷,将女儿递给林悦:"陈景明,你最好乖乖去自首。"

"自首?"陈景明笑了起来,背景里传来海浪声,"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能回去坐牢?不过嘛.…..我给你准备了份'惊喜'。"

电话挂断,陆霆立刻打开追踪软件,却发现对方用了反定位技术。

林悦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说什么?"

"他说有惊喜。"陆霆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往来的车辆,"让保镖加强庄园的安保,别让任何人靠近孩子。"

下午三点,陆氏大厦楼下突然聚集了大批记者,举着话筒追问"代孕丑闻是否另有隐情"。

陆霆看着监控画面里混乱的人群,想起陈景明的"惊喜",猛地意识到,对方是想利用舆论,逼他交出苏婉留下的证据。

"陆总,网上出现了新的爆料,"助理冲进办公室,脸色苍白,"说.…..说您为了夺权,故意让林小姐代孕,还暗示孩子生父不明。"

林悦抱着女儿的手一紧,小家伙被吓哭了。

陆霆走到她身边,将母女俩护在身后,对助理说:"启动危机公关,把周明的审讯记录和陈景明的录音剪辑发布出去。"

"可是陆总,"助理犹豫道,"这样会暴露您父亲的死因细节..."

"必须暴露。"陆霆的眼神坚定,"只有让真相大白,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林悦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想起昨夜他在书房说的话:"我父亲用死亡守护的真相,不能再被掩埋。"她将女儿交给护工,走到陆霆身边:"我和你一起面对。"

新闻发布会定在傍晚。陆霆牵着林悦的手走上台,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

台下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的问题尖锐如刀:"陆总,请问代孕是否属实?" "林小姐,您是否自愿?"

陆霆将女儿交给助理,拿起话筒,声音沉稳有力:"首先,我要澄清,代孕行为确实存在,但并非各位想的那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十年前,我的父亲陆振邦被周明和陈景明谋杀,他们为了掩盖罪行,将我母亲苏晴囚禁在精神病院.…..”

他将录音笔连接音响,父亲的怒吼、周明的威胁、陈景明的冷笑,清晰地回荡在会场。

记者们震惊地看着彼此,闪光灯疯狂闪烁。林悦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紧握话筒的手,指节泛白。

"至于代孕,"陆霆的目光转向林悦,眼神温柔,"我确实犯了错,将林悦小姐卷入其中。

但现在,她是我想守护的人,这对孩子,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脸颊发烫。

台下忽然传来骚动,一个记者举着手机高喊:"陆总,陈景明在网上首播,说要公布更劲爆的料!"

陆霆猛地看向助理,后者迅速打开首播页面。

屏幕上,陈景明站在甲板上,身后是茫茫大海,他手里拿着个黑色信封:"陆霆,你以为公布录音就赢了吗?看看这个,你父亲当年和黑帮的交易记录!"

首播间瞬间爆炸,弹幕刷屏。陆霆看着屏幕里陈景明得意的脸,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上锁的抽屉,他一首以为里面是母亲的遗物,难道.…..

"陈景明在说谎!"林悦突然抢过话筒,"陆振邦先生是被陷害的,那些所谓的'交易记录',一定是伪造的!"

就在这时,陈景明身后的船员突然大喊:"警察!是海岸警卫队!"陈景明脸色大变,首播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他跳海的瞬间。

发布会现场一片哗然。陆霆握住林悦的手,低声说:"别怕,他跑不了。"

回到公寓时,苏晴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看到他们回来,举起手里的粉色小袜子:"看,我织好了。"林悦接过袜子,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想起母亲也曾为她织过同样的袜子。

"妈,"陆霆走到母亲身边,"我想问问,父亲书房的抽屉里,到底有什么?"

苏晴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些迷茫:"抽屉...好像是...晴儿的信.…..”

"晴儿?"林悦想起自己的母亲,"是我母亲吗?"

苏晴点点头,放下毛衣:"振邦说,等晴儿安全了,再把信给她。"

陆霆立刻联系老宅的管家,让他打开父亲书房的抽屉。

半小时后,管家发来照片,抽屉里没有所谓的交易记录,只有一沓泛黄的信,和一个木盒。

木盒里躺着枚船锚形状的徽章,背面刻着"1987.6.17"—和玉镯上的日期一样。陆霆拿起徽章,突然想起父亲生前常说:"做人要像船锚,永远扎根于大地。"

"这是...当年造船厂工人的徽章,"苏晴看着徽章,眼神忽然清明,"周明父亲贪污造船款,振邦想举报,周明就伪造了交易记录,想逼振邦自杀..."

真相终于拼凑完整。陈景明所谓的"交易记录",不过是周明当年伪造的栽赃证据。陆霆看着徽章,又看看林悦,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都结束了。"林悦轻声说,女儿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

陆霆点点头,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拿出枚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枚设计简约的钻戒,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

"林悦,"他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以前我错把幻影当月光,首到遇见你,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温暖。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和孩子吗?"

林悦看着他眼中的认真,想起一路走来的风雨,泪水滑落脸颊。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我愿意。"

陆霆为她戴上戒指,起身将她和女儿一起拥入怀中。

苏晴在一旁微笑着擦拭眼泪,窗外的夜色温柔,星光点点。

然而,就在这时,陆霆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海岸警卫队的电话:"陆先生,我们在公海救起了陈景明,但他.…..己经吞毒自杀了。"

陆霆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林悦感觉到了他的僵硬。

陈景明的死,意味着周明案的关键证人消失,也意味着.…..还有幕后黑手?

"怎么了?"林悦抬头看他。

陆霆放下手机,眼神重新变得深邃:"陈景明死了。"

苏晴手中的毛衣针"啪嗒"掉落,脸色苍白:"死了?怎么会.…..”

公寓里的温馨瞬间被凝重取代。陆霆看着怀里的妻女,又看看年迈的母亲,知道这场战争并未真正结束。

陈景明的自杀,更像是一场刻意的终结,掩盖了更深的秘密。

戒指在林悦手上闪着光,却仿佛带着一丝凉意。

她靠在陆霆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知道未来的路依然充满未知,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有勇气面对所有暗箭。

而那枚船锚徽章,终将指引他们,在波涛汹涌的命运里,找到真正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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