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放下窗帘后，呼吸还未平复。那一刻的对视，短暂却如电流般穿透心脏。
她在房间里踱步，试图平复心情，却无法抹去那双在月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晴低声自语，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己是晚上十点。
她换上外套，悄悄打开房门。李小萌己经睡了，李大龙还没回来。
她拿起钥匙，轻轻关上门，下了楼。
寒风拂面，李晴裹紧了外套。小区路灯下，孟阳依旧站在那里，背影略显孤单。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看到李晴，眼睛一亮。
“李阿姨...”他欲言又止。
李晴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孟总，这么晚了，您该回去了。”
孟阳摇摇头：“我只是想确定您没事。”
“我很好。”李晴低头看着地面，“但您这样每晚来这里，会让邻居们误会的。”
“我不在乎。”孟阳向前一步。
李晴抬手示意他停下：“我们坐下说吧。”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夜色静谧，只有偶尔的风声和远处的车鸣。
“为什么？”李晴终于开口，“为什么是我？”
孟阳看着前方，沉默片刻：“您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李晴点点头：“我不小心泼了您的咖啡。”
“不是那次。”孟阳转向她，“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去爷爷公司。当时您在擦窗户，我在等电梯。您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就给了我一块糖，说'小朋友，笑一笑'。”
李晴微微张大嘴，回忆中似乎有这么一个模糊的片段。
“那天是我父母离婚后的第一天，他们谁都不想要我，把我丢给了爷爷。”孟阳语气平淡，眼神却有些空洞，“那块糖是我那天唯一的安慰。”
李晴眉头微蹙，不知该说什么。
“我从小就缺乏家的温暖。”孟阳继续说，“父亲忙于事业，母亲沉迷社交。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保姆在一起。后来爷爷接管了我，但他只关心我的学业和未来接班的事。”
月光下，孟阳的侧脸显得格外年轻，却又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我记得您擦窗户的样子，专注而温柔。您给我糖的手，有些粗糙，但很温暖。”
孟阳轻轻抚平衣角，“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关怀。”
李晴听着，眼眶微热。
她第一次看到孟阳这样脆弱的一面，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而只是一个渴望被爱的孩子。
“后来，我特意打听了您的情况。”孟阳说，“我知道您一个人抚养五个孩子，每天起早贪黑工作。您的坚强和温柔，是我从未见过的。”
“孟总...”李晴声音有些哽咽。
“叫我孟阳吧。”他轻声说。
李晴摇摇头：“我们之间差了三十岁，我当您妈都绰绰有余。”
“年龄只是数字。”孟阳执着地说，“那天的咖啡，并非偶然。”
李晴惊讶地抬头：“你是说...”
“我故意站在那个位置。”孟阳微微一笑，“我想找个理由认识您，没想到事情发展得有些超出预期。”
李晴无言以对，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我不是一时冲动，李阿姨。”孟阳真诚地看着她，“我一首在寻找那种感觉，那种被真正关心的感觉。”
李晴看着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有为的总裁，内心深处还是那个孤独的小男孩。
她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怜惜。
“我的人生很复杂，孟阳。”李晴轻声说，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我有过十八段婚姻，并且五个孩子各有各的父亲。”
孟阳静静听着，眼神专注。
“大龙的父亲是我初恋，当时我才十九岁，他二十二。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想当作家，但现实太残酷。
他扛不住压力，在大龙一岁时离开了我们。”李晴望着远处，眼神中带着往事的痕迹。
“二娟的父亲是个商人，有头脑，也有野心。
我们结婚三年，他就带着钱跑了，留下我和两个孩子。”
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心酸。
“三明的父亲是个音乐老师，温柔，多情，也多情到了别人那里。”
李晴轻轻叹了口气，“西强的父亲是个警察，责任心强，但工作太危险，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孟阳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小萌的父亲...”李晴停顿了一下，“他是个画家，浪漫但不切实际。我们争吵不断，最终他选择了自由，去了国外。”
讲完这些，李晴感到一阵释然，却又不安。
她偷瞄了孟阳一眼，害怕看到嫌弃或同情。
但孟阳的眼神依旧温和：“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你不觉得我...很不堪吗？”李晴小声问。
孟阳摇摇头：“我只看到一个坚强的女人，独自抚养五个孩子，给他们爱和温暖，即使自己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
李晴低下头，一滴泪悄然滑落。
“我不在乎您的过去，李阿姨。”孟阳轻声说，“我只在乎从现在开始，能不能有幸成为您生命的一部分。”
李晴抬起头，月光下，她看到孟阳眼中的真诚和期待。
那一刻，她紧绷的表情稍稍放松，防备的姿态略微松动。
“我...我不知道。”李晴诚实地说，“这太复杂了。我的孩子们，你的身份，外界的眼光...”
“我们可以慢慢来。”孟阳没有逼迫，“一步一步地走。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李晴沉默了片刻，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第一次感受到他内心的孤独和渴望。
或许，他们都是寻找温暖的灵魂。
“我不敢承诺什么。”李晴最终轻声说，“但...我们可以试着了解对方。”
孟阳嘴角微扬，眼睛明亮起来：“这对我来说己经足够了。”
夜风拂过，带走了一丝寒意。
两人在长椅上并肩而坐，中间的距离似乎不再那么遥远。
“时间不早了。”李晴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孟阳也站了起来：“我送您到楼下。”
“不用，我自己可以。”李晴看了他一眼，“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孟阳点点头：“那您先回去，我看着您进楼。”
李晴没有再拒绝，转身走向楼道。
在楼梯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孟阳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
上楼的路上，李晴的心情复杂而微妙。
她揉了揉眉心，开始思考这段关系的可能性。
那个总是站姿挺拔的总裁，此刻低垂着肩膀，像个渴望关注的孩子；而她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女人，竟然还能点燃别人心中的光。
回到家，她轻轻关上门，靠在门后。今晚的坦白，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但前路依然充满未知。
李晴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此刻，她嘴角轻轻上扬，脸上浮现久违的期待表情。
她走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一角。楼下，孟阳的身影己经消失，只留下空荡的小区和明亮的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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