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意思不难听出，都是在偏袒杨春花。
周六舍知道，这些人不过都是周十海的跟班，他说什么，他们便附和什么。
“但是，周二叔死在杨春花家里，这是事实吧？”张昆倒是个明白人，他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说：
“这事若是不拿出个说法，周二叔岂不白给杨春花给玩死了。”
正说着，外头闯进来一个人。
“二叔，怎么回事？我听说......”周天水着急忙慌挤进来，话没说完，看到床上的死人后，他露出惊恐的眼神：
“我二叔他怎么了？他怎么......”
“阿水啊！你刚到家，有些事慢慢跟你说，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你二叔抬回家去。”周十海说：
“先把丧事办了，人都死了，先入土为安。”
人死如灯灭，埋人这事，众人都没意见。
周家在仙隐村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在村里众人的帮助下，灵堂第二天下午就全部搭好了。
至于棺材，老头早给自己准备好了，一口上好的杉木棺材，用红漆漆了三遍，擦去上面的灰尘，泛着锃亮的光泽。
村里外出打工的人家，离得近的都陆陆续续赶回村里，大小事都由周十海带头操办，周六舍只要负责掏钱就行。
“二叔，这三万块钱你先拿着，家里的事你看着安排，我年轻，也不懂，只能指望二叔了。”灵堂内，周六舍把三捆钞票递给周十海。
“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客气话作甚，”周十海接过钱：
“农村的丧事繁琐，但花不了几个钱，这钱肯定花不完，等事情结束后，剩下的我还还给你。”
说完，他把钱装进布袋里，又回头对身后的阿水以及一众年轻男人说道：
“阿水，你是大哥，今天晚上，带着家里的兄弟们陪着六舍守灵。”
“好的，二叔，”阿水说：“你放心吧！我们今晚都在灵堂守着。”
周十海出去后，又在外头跟道士嘀咕了几句。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但周六舍全都听到了耳朵了。
“村长，六舍爸走得突然，又是干那种事死的，你看那棺材下的公鸡，眼仁儿里全是眼白，我怕今天晚上要出事啊！”
说这话的是张昆他爸张大山，附近村庄的白事都请他去坐镇。
“怕什么，六舍爸活了七十七，人们常说自古七十古来稀，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算是享到福了，人都硬了，还能咋的？”周十海压低声音又说道：
“这话跟我说说就算了，你别瞎嚷嚷，搞得这些个小辈听风就是雨，传来传去，像什么样。”
“十海兄弟，我这些年操办了多少场白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张大山语气着急，急忙拽住要走的周十海又说：
“正好是这七十七的岁数，杨春花二十七，这是“七煞”，七个凶煞他占去了仨......”
“反正，我话己经跟你说在前头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
张大山这个半吊子，说他没本事嘛，他又有那么一点道行，说他有道行嘛！又好像没多大本事。
周十海思虑了一瞬，“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找人上山去请老太爷，有他老人家护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最好是这样，不然出了事，我可担当不起。”张大山连忙附和。
周六舍只顾听外头两人的谈话，全然没注意到身边几个年轻人看自己的眼神。
什么老太爷？山上哪里还有什么老太爷？
周六舍在记忆中努力搜寻半天，也想不起来什么老太爷。
“六舍，你在东京混得不错嘛！”阿水的声音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是啊！六舍哥，山脚下那辆黑色汽车是你开回来的吧！”
“不是吧，那车少说也要六十来万，六舍哥这么厉害的吗？”
“......”
这些人的眼神中，既有羡慕，也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仇视。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周家的后代，和周六舍同辈。他看看几人，却想不起来他们的名字。
周六舍没有接话，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不在背地里议论自己窃取了周家的运势，在他们看来，周六舍得到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他们的。
“阿水，有个事我一首想问你，”周六舍看着阿水：
“你通知我的时候，我爸应该还活着的吧！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我爸死了？”
“把我骗回来，你想干什么？”
没想到周六舍会当着这么多人问这事，阿水脸上一阵惨白，不过他很快恢复平常的样子，笑笑说：
“我也是听我爸说的，他通知我说二叔去世了，我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骗我们。”
阿水说着，找旁边的人要了一根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吐出大口的白烟来。
明显就是在说谎，周六舍没有再追问。
周十余出的主意，他们是一家人，父子二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大伯也是个七十八岁的老人了，说谎骗自己回来，难道仅仅是因为阿水家儿子过生日，自己没转钱表示的原因？
老头曾经在电话里扬言要到东京城去找自己闹事，最后没去成，会不会老哥俩一合计，把自己骗回来，打骂一番，出出气......？
想来想去，他怎么也想不通。
天黑后，前来吊唁的人都纷纷各回各家了。
最后陪同在周六舍身边一起守灵的，除了阿水，就只有西五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山里信号差，手机打不了游戏，他们只能有一茬没一茬地跟电话那头的女人们撩骚。
张大山临走时，特地交代，纸钱不能断，蜡烛熄了要及时换新的。
阿水负责蜡烛，周六舍负责烧纸。
午夜十二点，众人哈欠连天，都在打瞌睡。
周六舍把纸钱投进火盆里，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邪风，火焰顿时蹿得半人多高，把阿水的衣角点燃了。
“啊啊啊......”
阿水一蹦老高，跳到了堂屋外面，连打了几个滚，这才熄掉了身上的火苗。
“六舍，你他妈的小心点，”阿水叫骂着。
这么一叫，原本昏昏欲睡的几人顿时清醒了过来，纷纷跳到门外，去安抚心有余悸的阿水。
中秋刚过，天干物燥，这火要是烧起来，确实很可怕。
周六舍把喷出来的火团都挑回了火盆，心里惊疑，这风来得莫名其妙，上半夜，他一首都在这火盆边，从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突然，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
周六舍耳聪，最先听到异响。
难道张大山说要出事，还就真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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