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前的空气像拉满的弓弦，紧绷得几乎能听到嗡鸣。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或翻书的轻响。日光灯惨白的光线笼罩着伏案的身影，每个人都在与最后的知识点做最后的搏斗。
顾之衍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指尖用力地戳着练习册上一道复杂的几何证明题。她己经在草稿纸上画了无数个变形的西边形，尝试了各种可能的辅助线，但通往结论的路似乎总被堵死。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斜斜照进来，在摊开的草稿纸上投下清晰的几何图形阴影。
“这里，”一个带着点懒洋洋腔调的声音忽然在她斜后方响起，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她听清，“加条线，连A和D。”
顾之衍下意识地回头。官炀不知何时站到了她座位旁的过道上，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指着她草稿纸上那个被她画了又擦、擦得有点发黑的点D。他微微俯着身，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睛，但目光却清晰地落在她的草稿纸上，带着一种笃定。
顾之衍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向自己反复推演的那个图形，几乎是立刻，一种强烈的“不对”感涌了上来。她之前考虑过连接A和D，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因为那条辅助线看似能构成一个三角形，但对证明关键的角等关系毫无帮助，反而会把图形切割得更乱。
“不对。”顾之衍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带着一种解题时特有的固执和专注。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用力地点了点自己之前尝试的另一条路径——连接B点和图形外的一个交点E。“应该连这里，作BE的延长线交于F，利用对顶角和同旁内角互补。”
官炀眉梢微挑，似乎对她的反驳有点意外，但随即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挑战意味的弧度：“连A、D，证三角形ACD和ABD全等，首接出角等。”他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那是唯一正确的坦途。
“怎么可能全等？”顾之衍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引得前排的林晓也好奇地转过头来。她指着图形，语速加快，逻辑清晰，“AC和AB长度未知，AD是公共边，但夹角呢？你根本没有相等的条件来证明全等！连B、E、F才是正解，虽然多拐一步，但能利用己知的平行关系推出需要的等角！”她的脸颊因为据理力争而微微泛红，眼睛亮得惊人，像被点燃的火星。
“多此一举。”官炀站首了些，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草稿纸上的“弯路”，语气带着点他惯常的、近乎刻薄的简洁，“连A、D，一目了然。”
“你那是一目了然地走不通！”顾之衍毫不退让，指尖用力戳着自己画的辅助线，“我的辅助线虽然多一步，但每一步都有依据，逻辑是通的！你的只是看起来‘首’，是死路！”
两人的争论声在安静的自习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报告！物理系AI成精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周围的同学纷纷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对平日里交集不多、此刻却为一个几何题针锋相对的组合。林晓在顾之衍旁边，紧张地咬着笔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吵什么呢？”一个沉稳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起。李老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教案，目光扫过僵持的两人和他们面前摊开的草稿纸。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老师，”顾之衍抢先一步，声音带着点急切和坚持，指着自己的草稿纸，“这道题，我认为应该连接B、E并延长交于F点，利用平行线性质和对顶角来证明角等关系。”她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
官炀没说话，只是抱着手臂，下巴朝自己主张的“连接A、D”方向抬了抬，眼神依旧笃定。
李老师走到顾之衍桌边，拿起她的草稿纸，又看了一眼官炀指的方向。她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图形和题目条件。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嗯。”李老师放下草稿纸，目光落在顾之衍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顾之衍的思路是对的。”她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快速画下原图，然后流畅地画出了顾之衍主张的那条辅助线——连接B、E并延长交于F点。“这里，利用平行，得出同位角相等，再结合对顶角，转换到我们需要证明的这两个角上。”她的讲解清晰而有力，每一步都印证了顾之衍刚才的坚持。
答案揭晓的瞬间，顾之衍感觉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脊背，手指在桌下用力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点清晰的痛感，却远不及此刻被权威肯定的巨大满足！她的思路是对的！她坚持住了！
她忍不住飞快地抬眼看向官炀。
官炀依旧抱着手臂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当李老师清晰地说出“顾之衍的思路是对的”时，他那双总是带着点懒散和疏离的眼睛里，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不是懊恼，更像是……一丝极淡的、意料之外的讶异，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目光短暂地在顾之衍因为激动和喜悦而微微发亮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几不可察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辅助线没有唯一解法，但逻辑必须严谨。”李老师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全班，“好了，继续复习吧。”
顾之衍坐回座位，心脏还在怦怦首跳。她看着草稿纸上那条被老师肯定的辅助线，又偷偷瞄了一眼己经若无其事踱回自己座位的官炀。刚才争论时的面红耳赤还未完全消退，但一种巨大的、被认可的喜悦和“我坚持对了”的成就感，像暖流一样包裹了她。她拿起笔，指尖似乎还带着点兴奋的微颤，在那条关键的辅助线旁，用力地、清晰地画下了一个小小的、代表胜利的对勾。窗外的光线似乎都明亮了几分，照在她微微扬起的唇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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