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欺负你了?”
秦司爵的声音像一块冰,砸在姜瑜滚烫的心上。
完了。
姜瑜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肯定是在门外听到了。他听到了那个无赖的威胁,听到了那个三十万的窟窿,听到了她不堪的过去……
心跳声如同一面疯狂擂动的战鼓,震得她耳膜生疼。怎么办?承认?求他?还是……
不!
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她就彻底坐实了自己是个“麻烦”的身份。她和他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一个麻烦缠身的交易对象,随时都可能被判定为“不良资产”并被清算出局。
她好不容易才在他面前建立起来的“安静省心”的秦太太形象,会瞬间崩塌。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荒谬到她自己都想笑的念头,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姜瑜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迅速被一种为艺术献身的狂热所填满。她的演技,在这一刻,被求生欲激发到了巅峰。
“没人欺负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奇异的骄傲和亢奋,“我……我就是被我自己的画感动哭了!”
秦司爵:“?”
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疑问,像是代码出现了BUG,正在试图理解这句不符合逻辑的输入。
“我刚才……”姜瑜见他没反应,赶紧加戏,她伸手指了指画室里那块亮着的数位板,语气激动得仿佛刚拿了奥斯卡,“我刚才构思到了一个新的情节!一个非常悲壮,但又充满了艺术张力的情节!我笔下的角色,他为了守护自己所爱的一切,选择了一条最孤独悲惨的道路!我一边画,一边想,就忍不住了!”
她说到动情处,还伸出颤抖的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那模样就是一个被自己才华所折磨的、痛苦而又快乐的艺术家。
秦司爵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珍稀动物。
他知道她在家画画,也支持她找点“爱好”打发时间,甚至还送给她那本昂贵的手稿集。但在他的认知里,这和女人们做插花、练瑜伽没什么本质区别,都是一种陶冶情操的消遣。
他从未想过,这种“消遣”的投入程度,居然能达到“自我感动到痛哭流涕”的地步。
“所以,”他用一种极度冷静的语气,总结道,“你是因为自己画的一个虚拟故事,产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是创作!”姜瑜立刻纠正他,语气神圣不可侵犯,“是情感的共鸣!是灵魂的升华!你不懂!你们这种……这种满脑子只有数据和利润的资本家,是不会懂我们创作者内心的波澜壮阔的!”
她豁出去了。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能糊弄过去,别说是资本家,就算骂他是外星人她也认了。
秦司爵被她一通抢白,非但没生气,反而流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探究神情。
他那强大的霸总式脑补系统,在接收到“资本家不懂艺术”这个关键词后,开始自动运行了。
输入信息: 妻子姜瑜,正在进行一项她称之为“创作”的绘画活动。情绪极不稳定。
事件分析: 她似乎将绘画视为一项严肃事业,而非单纯的爱好。她因创作而情绪失控,并指责自己(资本家)无法理解。
逻辑推导: 或许,她并非只是在“玩票”。真正的艺术家据说都具有异于常人的感性思维,她们的行为模式无法用常规逻辑衡量。
结论: 她的行为虽然怪异,但或许她真的是一个投入的“艺术家”,而非一个无所事事的“豪门闲妻”。
想通了这一层,秦司爵看向姜瑜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那是一种从“看消遣”到“看事业”的转变,虽然本质上都觉得对方有点怪,但后者明显多了一层研究和审视的意味。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稳,“看来你的爱好,比我想象的要更专业。”
姜瑜见他好像信了,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往下落了一点点。她暗暗松了口气,腿肚子都有点发软。
“进来坐吧。”秦司爵说着,居然真的侧身走进了画室,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姜瑜:“???”
大哥你明白就赶紧走啊!进来干嘛!现场观摩业余爱好者如何发疯吗?!
秦司爵没理会她内心的咆哮,径首走到她的工作台前,目光落在了那块数位板上。
“介意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画,能让你产生这么大的情绪反应吗?”他问道。
这句问话,彻底把姜瑜钉在了原地。
她的画板上,是《星海下的约定》反派顾言的草稿。
虽然他不知道作者是她,但那张脸,那身衣服,那股子龟毛又毒舌的劲儿,简首就是照着他一比一复刻的!
这要是被他看见,他就算用脚指头想,也能把“妻子画的漫画”和“网上那个叫《星海下的约定》的漫画”联系起来!
“锦鲤”的马甲,今天就得当场被扒得底裤都不剩!
“不行!”她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了数位板前,义正言辞地拒绝,“作品……作品在没有完成之前,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会破坏它的‘灵气’!”
秦司爵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那刚下线的脑补系统,再次顽强地启动了。
输入信息: 她极力阻止自己观看未完成的作品,理由是“破坏灵气”。
逻辑推导: 这种说法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似乎符合某些艺术从业者的创作怪癖。越是重视,越是保护。
结论: 她对自己的作品,有着超乎寻常的珍视和执着。这更加印证了她并非“玩票”。
“好,我尊重你的创作习惯。”秦司爵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然后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施施然地坐了下来,“那你继续,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情绪平复了,我们再谈。”
姜瑜:“……”
她真的要疯了。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她现在需要的是空间!是独处!不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我很贵”气息的霸总坐在这儿当“原型模特”啊!
可她己经把“艺术家”的戏唱到这个份上了,现在赶人走,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刚才全是胡扯,并且心里有鬼吗?
真是骑虎难下。
姜瑜欲哭无泪,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画笔,却一个像素点都不敢画。她只能假装自己正在对着空白的屏幕,苦苦思索下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剧。
画室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一个是在假装构思。
一个是在认真观摩。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甜腻的奶油味。
是那个甜点。
“先吃点东西吧。”秦司爵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将那个纸袋推了过来,“补充糖分,有助于大脑活动。”
姜瑜现在哪有心情吃东西,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秦司爵的目光盯着她,她要是不吃,好像又显得自己很不正常。
——虽然她刚才的表现己经很不正常了。
她只好认命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草莓慕斯蛋糕,配着一把精致的银色小叉子。
很好,很符合秦司爵的风格。
姜瑜拿起叉子,深吸一口气,开始表演“一个悲伤的艺术家如何化悲愤为食欲”。
她眼神忧郁地看着蛋糕,仿佛那不是蛋糕,而是她刚刚“杀死”的那个角色的坟墓。然后,她用一种缓慢得能拍文艺片的速度,一叉子挖了下去。
结果,因为心里太慌,手上没个准头,力气用得大了点。
“噗嗤”一声。
一大块带着鲜红草莓酱的慕斯,被她叉飞了出去,精准地糊在了她自己的脸颊上。
“……”
画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姜瑜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的表情,从“悲伤的艺术家”瞬间切换到“被雷劈的土拨鼠”。
完了。
她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她的人生,在今天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就在她准备自暴自弃,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拿着一张纸巾,动作甚至算得上是温柔,一点一点地擦掉了她脸上的奶油。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想工作。”秦司爵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拨弦,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和无奈,“再有才华的艺术家,也需要遵守物理定律。”
他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巾,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脸颊。
温热的,带着一点点粗糙的质感。
姜瑜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他刚才擦拭奶油时,留在空气里的、甜甜的草莓酱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她心跳失速的氛围。
她好像,不那么想死了。
“谢……谢谢。”姜瑜结结巴巴地说道,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转红,再从红转到快要滴血。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窘的。
秦司爵收回手,看着她的脸像煮熟的虾,眼神里掠过一抹笑意。
他站起身。
“我先去书房处理点文件。”他终于准备离开了,“你慢慢画,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姜瑜如蒙大赦,拼命点头,像个捣蒜的蒜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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