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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食堂里的战火

小说: 界碑守望者   作者:不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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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基地的食堂,永远是喧嚣与烟火气的代名词。傍晚时分,巨大的空间里人声鼎沸,碗筷碰撞声、咀嚼吞咽声、高谈阔论声、夹杂着炊事班大勺敲击铁锅的脆响,汇聚成一股充满生命力的洪流。空气里弥漫着红烧肉浓郁的酱香、炖菜蒸腾的热气、米饭的清甜,还有汗水和迷彩布料混合的独特气息。这里是战场归来的战士补充能量的港湾,也是紧绷神经暂时松懈下来的社交场。

“利刃”小队围坐在角落一张固定的长条桌旁。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与周围热烈的氛围融为一体,却又隐隐自成一方小天地。

张猛(野牛)正埋头苦干。他面前堆着两个空碗和一个快要见底的巨大餐盘,里面小山般的米饭和油亮的红烧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咀嚼的幅度很大,腮帮子鼓动着,发出满足的“吧唧”声,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仿佛正在进行另一场消耗巨大的战斗。每一口下去,都带着一种原始而豪迈的满足感。

“猛子,慢点!没人跟你抢!”石磊(磐石)端着碗热汤,笑骂了一句,顺手把自己盘子里一块没动过的、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夹到张猛快要空了的盘子里,“这块好,筋头巴脑,你稀罕这个。” 动作自然得如同给自家孩子添饭。

张猛从碗里抬起头,咧嘴一笑,油光发亮的嘴唇咧开:“谢了老班长!这肉炖得烂糊,香!” 他毫不客气地把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赞道。那笑容纯粹而满足,白天的郁气似乎被美食彻底冲散。

陈默(蜂鸟)坐在张猛对面,姿态截然不同。他面前的食物量适中,但吃得心不在焉。他的左手拿着半个馒头,右手却握着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平板终端,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是复杂的波形图和滚动代码。他小口啃着馒头,眼睛却黏在屏幕上,眉头微蹙,仿佛眼前的饭菜只是维持生理机能的燃料,而真正的精神食粮在那块冰冷的屏幕上。偶尔,他会无意识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菜,半天才夹起一点送入口中,咀嚼得毫无滋味。

“蜂鸟,”叶晓(青鸾)清冷的声音响起,像一股清泉注入嘈杂,“汤要凉了。” 她坐在陈默旁边,动作斯文却效率极高,面前的食物己经下去大半。她的目光扫过陈默盘子里被戳得乱七八糟的青菜,又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提醒。

陈默“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左手摸索着端起汤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汤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他也浑然不觉,眼睛依旧盯着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点了几下。

“嘿!我说蜂鸟!” 张猛咽下嘴里的肉,声音洪亮,“你这吃饭也跟打仗似的,盯着那玩意儿,能盯出花来?回头再把自己饿成豆芽菜!” 他伸出油乎乎的大手,作势要去拍陈默的肩膀。

陈默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后一缩,护住终端,警惕地瞪了张猛一眼:“别碰!有油!” 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啧,矫情!” 张猛悻悻地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你这破终端,比大姑娘还金贵!”

林铮(荆棘)坐在主位,安静地吃着饭。她动作不快,每一口都咀嚼得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也像是在思考。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自己的队员:张猛的豪迈满足,石磊的关怀自然,陈默的沉浸忘我,叶晓的冷静提醒。这嘈杂食堂里的烟火气,这队友间毫无顾忌的互动,是她珍视的“日常”,是硝烟散尽后最真实的回响。碗里升腾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视线,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

然而,这安宁并未持续太久。

“喂,听说了吗?技术部那边对‘蚀日’弄回来的‘货’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 邻桌一个侦察连的士官,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点炫耀内部消息的意味,“邪门得很!据说不是常规玩意儿,结构复杂得吓人,能量读数高得离谱!技术组那帮‘眼镜儿’都挠头了!”

“真的假的?”旁边的人立刻被吸引了,“比上次边境缴获的那个还邪乎?”

“可不!听说里面可能有……那个!”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却更引人遐想,用手比划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爆炸扩散手势,“要是真在咱地界上炸了……”

“嘶……”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利刃”小队的桌子瞬间安静下来。张猛咀嚼的动作停住了,眼神锐利地扫向邻桌。石磊夹菜的手顿在半空。陈默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护目镜后的眼神闪过一丝凝重。叶晓放下了筷子,清冷的目光变得如同狙击镜般专注。林铮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邻桌的议论还在继续,带着一种对未知危险的兴奋和些许不负责任的猜测:

“… … 这次‘利刃’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听说对方来头不小,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怕是要疯!”

“疯就疯呗!有本事来!咱‘利刃’是吃素的?‘荆棘’队长那枪法,‘野牛’班长的火力,嘿,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话是这么说,但这次东西太邪性,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功劳,烫手啊……”

“怕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反正‘利刃’在前面顶着呢,咱们……”

“哐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

是叶晓的汤匙,被她看似随意地放回碗里,力道却精准地让瓷碗发出一声刺耳的脆鸣。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切断了邻桌的议论。叶晓没有看他们,只是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狙击镜。但那双抬起的眼睛,如同冰封的湖面,平静之下蕴含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淡淡地扫了邻桌一眼。

邻桌几人瞬间噤声,被那眼神看得后背发凉,讪讪地低下头扒饭。

与此同时,陈默的手指在平板终端上飞速滑动了几下。几秒钟后,邻桌那个最先挑起话题的士官口袋里的个人通讯器,突然发出几声短促而怪异的、如同电子玩具没电般的“滴滴”乱响,屏幕也诡异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黑屏。那士官手忙脚乱地掏出来按了几下,毫无反应,脸上写满了惊愕和困惑。

张猛“噗嗤”一声,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地闷笑,冲陈默挤了挤眼。陈默推了推护目镜,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啃他的馒头,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石磊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这帮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看向林铮,眼神带着询问。

林铮的表情依旧平静。她拿起汤勺,舀起一勺清亮的萝卜汤,没有喝,只是看着汤面上映着食堂顶灯的光晕。汤勺里的汤微微晃动着,如同她此刻内心泛起的涟漪。邻桌的议论,虽然轻佻,却也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点破了那份压在众人心头、关于“蚀日”后续的隐忧。

她缓缓地将汤送入口中,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然后,她放下勺子,拿起自己的餐盘,站起身。

她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队员们看着她,张猛停止了闷笑,陈默抬起头,叶晓的目光重新聚焦,石磊的眼神带着了然。

林铮没有看邻桌一眼,也没有说任何话。她端着餐盘,径首走向食堂中央那个巨大的、用来回收餐具的塑料桶。走到桶边,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餐盘里的剩饭剩菜倒进去,而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动作。

她将餐盘轻轻放在回收桶旁边一个空置的台面上。餐盘里,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剩下。盘子摆放得端端正正,筷子也整齐地放在一边。

这个无声的动作,像一道清晰的指令。

张猛立刻会意,三两口扒完剩下的饭,端起自己同样光可鉴人的餐盘,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咚”一声将盘子重重摞在林铮的盘子旁,声音洪亮:“报告!吃完了!一粒没剩!”

叶晓优雅地起身,将自己的碗筷同样摆放整齐,动作一丝不苟,如同在整理狙击装备。

陈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盘子里被戳得有点凌乱的青菜,又看了看林铮的背影,最终还是快速扒拉干净,将平板终端小心收好,端起盘子默默走过去,将自己的盘子也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一起。

石磊最后一个起身,他把自己和刚才夹给张猛肉的盘子都收拾干净,稳稳地摞在最上面,如同为这座“光盘”小塔盖上了坚实的顶盖。他拍了拍手,环顾了一眼瞬间安静了许多的食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了句:“浪费粮食,可耻。”

“利刃”小队五人,沉默地离开了食堂。他们的背影,在喧嚣渐息的食堂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而坚定。没有一句呵斥,没有一句辩解。那五个摞在一起、光洁如新的餐盘,就是他们最有力的宣言——面对未知的威胁,面对轻佻的议论,他们以最朴素的行动,宣示着“利刃”的纪律、担当和不可动摇的决心。食堂里的“战火”,最终熄灭在无声的秩序与无声的凝聚之中,为下一次真正的“利刃出鞘”,积蓄着力量。界碑之后的万家灯火,由他们以血肉与纪律,默默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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