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珩开着军用吉普稳稳停在家属院门口，刚刹住车，王清屹就扒着车窗喊：“爸爸，是我们家吗？”
“到了。”王战珩先跳下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把儿子抱下来，又伸手扶陆晴。
推开那扇刷着木漆的木门，他扬声喊了句：“到家咯！”
陆晴走进院子，平房两房一厅，外面院子有厨房和卫生间，洗浴室，外面还有些许地方弄了个小菜园，己经有菜苗种上了，她心里忽然一暖，转头就对上王战珩带笑的眼。
进了屋，更是惊喜。她寄来的行李袋摆在墙角，被褥叠得方方正正；主人房的窗下，果然按她的喜好摆了书桌和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她常看的经济类书籍；书桌一角放着个铁皮盒，王战珩伸手打开，里面是木雕的小枪、竹编的蚂蚱，都是给儿子做的小玩意。
“还合心意不？”他从背后轻轻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书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找的，清屹的玩具是我亲手做的。”
陆晴转过身，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像孩子盼着夸奖，忍不住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下：“特别好，辛苦你了。”
正待王战珩想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院门外就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嫂子！嫂子在不？”
王战珩笑着摇头：“准是于洋那小子。”
果然，于洋拎着个网兜走进来，里面装着几个刚买的桃：“听说嫂子和小侄子到了，我来看看！哟，小清屹都长这么高了，还记得于叔叔不？”
王清屹躲在陆晴身后，偷偷探出脑袋，看着于洋手里的桃子，小声说：“记得，叔叔给我糖吃。”
“这孩子，记性真好！”于洋把桃子往桌上一放，又跟陆晴聊起家常，“嫂子放心，这边家属院都和气，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院墙外，几个军属正探头探脑。
“那就是王副团媳妇？长得真好看！”
“听说来自京城，这下来咱这小地方，还挺随和。”
“那孩子也俊，跟王副团一个模子刻的……”
“随和啥呀，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一来就捯饬平房，还单独弄了浴室，咱住筒子楼的可没这福气。”说话的是张干事的媳妇，手里正拿着扫把，语气酸溜溜的。
旁边抱着孩子的刘嫂撇撇嘴：“可不是嘛，咱们就住在那么小的地方，哪里够住啊。”
“看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哪像能吃苦的？怕是待不了仨月就得哭着回京城。”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带着点幸灾乐祸。
这些话轻飘飘地越过高墙，正好落在刚走到门口的陆晴耳中。她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却没作声，只低头摸了摸王清屹的头。
王战珩脸色沉了沉，正要开口，被陆晴悄悄拽了拽衣角，她对他摇了摇头。王战珩看着陆晴平静的侧脸，知道她是不想刚来就闹不愉快，心里却憋着股劲。
陆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抬头对他笑了笑，眼底清明：“我平常上班跟她们接触的时间不多，没必要跟他们起嘴角，而且我今天刚来就跟上别人起冲突，对我的形象也不好，咱过好自己的就行。”
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脸上，映得那抹笑意格外从容。王战珩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握紧她的手：“嗯，咱好好过日子。”他知道妻子是因为工作问题有所顾忌，不能明面上怼别人，他就找她们的男人比划比划，他知道她们的男人都是谁。
屋里，王清屹正举着木枪“砰砰”地对着墙比划，于洋在一旁给他当“靶子”，笑声朗朗。
院墙外的阴影里，那几道窥探的目光慢慢缩了回去，只是空气中，仿佛还飘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天擦黑时，几人才忙完搬家的事，王战珩看了看表：“去食堂吃吧，省得折腾。”
陆晴点头应下，牵着王清屹的手跟上。到了军区食堂，里面正热闹，穿军装的战士们排着长队领餐，搪瓷碗碰撞的脆响混着饭菜香飘满屋子。王战珩让陆晴带着孩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你俩先歇着，我跟于洋去打饭。”
陆晴没动，只叮嘱：“少打些，我没什么胃口，清屹也吃不了多少。”
“知道了。”王战珩应着，转身汇入队伍。
周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过来。战士们窃窃私语，声音压得低低的：
“那就是王副团的爱人？看着真文静。”
“听说在京城做干部的，还是大学生呢，难怪气质不一样。”
“这孩子也乖，跟小大人似的。”
有人瞥见王清屹正踮着脚够桌上的搪瓷杯，忍不住笑：“王副团有福气，媳妇孩子都这么好。”
陆晴对这些目光浑不在意，只低头帮儿子理了理衣襟，轻声问：“饿不饿？等爸爸回来就有饭吃了。”
王清屹摇摇头，小手攥着她的衣角，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穿军装的叔叔们。
没多久，王战珩和于洋端着托盘过来，三份饭菜摆得满满当当：糙米饭、红烧肉炖土豆、炒青菜，还有一碗鸡蛋汤。
陆晴连忙把清屹的小碗推过去，给他夹了块去了皮的土豆：“慢点吃。”
小家伙拿起小筷子，有模有样地扒着饭，米粒一粒没掉，看得于洋首咂舌：“哎哟，清屹这本事，比我家那小子强多了，他吃饭跟打仗似的，桌上总得掉半碗。”
陆晴笑了笑，转头把自己碗里的糙米饭拨了一半给王战珩：“我吃不完，你解决。”
王战珩也不推辞，接过碗就扒拉起来。他早就习惯了——家里的剩菜剩饭向来是他兜底，陆晴胃小，清屹食量浅，三份饭看着多，其实正好够他们仨吃。
食堂的灯亮得很足，照在陆晴安静吃饭的侧脸上，也照在王战珩给儿子擦嘴角的手背上。周围的议论声渐渐淡了，战士们各自吃着饭，偶尔投过来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善意的打量。
于洋在一旁讲着营里的趣事，逗得清屹咯咯首笑，陆晴偶尔插句话，王战珩则时不时给妻儿添点菜，寻常的一顿晚饭，竟吃出了熨帖的暖意。
吃完时，王战珩麻利地收拾好碗筷，于洋笑着告辞：“嫂子早点歇着，明儿我再过来串门。”陆晴点头道谢，牵着清屹的手，跟着王战珩往家属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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