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再度恢复意识时,惊觉自己竟化为襁褓中的婴儿。从周围人细碎的交谈里,她逐渐明晰,自己己然穿越至清朝。
她的生母,乃是十三阿哥的侧福晋。她还有一位双胞胎哥哥,听身旁侍奉的下人所言,她的哥哥乃是阿玛的三子。
徐欣对十三阿哥后院的情形知之甚少,仅晓得十三福晋与十三阿哥伉俪情深,二人曾携手历经诸多患难,这份深厚情谊,她的额娘着实难以企及。
况且,即便身为侧福晋,府中真正的女主人依旧是福晋,多数时候,她额娘还需听从福晋的差遣。
如此情形之下,徐欣暗自决定,还是安安稳稳做个乖巧的宝宝为妙,小孩子嘛,无需思虑过多。
在这段日子里,徐欣敏锐地察觉到双胞胎哥哥的异样。某一日,哥哥竟突然不愿吃奶,可把额娘急坏了,赶忙差人请来府医。一番仔细检查后,并未发现任何病症。
而后,哥哥又如同往常一般,安然吃起奶娘的奶水。想必是请府医这一遭,让他心生忌惮,不敢再做出这般反常的举动。
由于是双胞胎,瓜尔佳氏并未将兄妹俩分开抚养,而是一同照料。此时的徐欣尚未满月,正惬意地享受着吃饱便睡、睡醒又吃的简单生活。
至于诸如拉撒这类琐事,她全然顺其自然,反正自有下人料理,她也无需为此操心。
而她的双胞胎哥哥比她懂事多了,饿了哼哼两声,想撒尿和拉屎都哼哼三声,伺候的嬷嬷都说小阿哥是个会疼人的,这么小就那么懂事了。
待至满月之时,宗亲们纷纷前来探望。毕竟,这对龙凤胎乃是皇族中的头一份,故而前来道贺之人络绎不绝,贝勒府内热闹非凡。
徐欣对这熙攘的场面兴致缺缺,百无聊赖之际,只能冲着空气吐泡泡自娱自乐。
“哎哟,你们快瞧瞧这小格格,正吐泡泡玩儿呢,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发出这般赞叹的,正是徐欣的嫡额娘兆佳氏,她眉眼含笑,满是慈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庶女。
“嗯,你看小阿哥都打起哈欠来了,想必是这热闹劲儿让他困乏了。”十三阿哥胤祥看着儿子,脸上洋溢着为人父的喜悦,笑容中满是宠溺。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康熙身边的太监梁九功前来送礼。梁九功迈着沉稳的步伐,看到十三阿哥,神色庄重地开口道:“圣上口谕,今十三阿哥府喜诞龙凤胎,小阿哥赐名弘晓,小格格赐名塔娜。
皇子胤祥,性资敏慧,行履端方。自龆龀侍朕,克谨趋承,孝友出于至诚,温恭著于素履。
朕眷念亲亲,嘉其淑行,特沛恩纶,封尔为多罗贝勒。尔其恪遵礼训,益懋厥德,上承宗庙之休,下副朕心之寄。勿恃宠而骄,勿纵欲而怠,勤修厥职,永固藩垣。钦哉!”
“谢皇阿玛隆恩!”胤祥赶忙恭敬地跪下谢恩,此次借着龙凤胎诞生的契机,顺利获封贝勒,他心中满是欢喜,总算是不再顶着个无爵的“光头阿哥”名号了。
消息传开,其他兄弟纷纷围拢过来,向十三贝勒表示祝贺。
“老十三,真不错啊,皇阿玛终于给你封了爵位,往后可要好好效力,为皇阿玛分忧解难。这是孤特意为小侄儿准备的玉佩,你且收下吧。”太子胤礽面带微笑,从侍从手中接过玉佩,递向胤祥,言语间尽显兄长的关怀与期许。
“谢太子赏赐!”胤祥连忙双手接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十三弟,这是西哥给弘晓准备的十八子手串,你好好收着,也算是西哥的一番心意。”胤禛神情温和,将一串精致的手串递过去。
见太子与胤禛都有所表示,其他阿哥也不甘落后,纷纷拿出各自为两个小家伙准备的礼物,一时间,各种珍玩美玉摆满了桌案。
“多谢各位兄弟厚爱!”胤祥满脸笑意,一一接过兄弟们的礼物,随后热情地拉着众人前往前厅,说道:“来来来,大伙一同去前面喝酒吃菜,今日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兆佳氏见状,将孩子轻轻交给乳母照料,而后转身,继续与其他福晋们寒暄客套。
“我说十三弟妹呀,你可真是太过贤惠了。想当初你生弘昌办满月酒的时候,可没这般大的排场呢。”三福晋嘴角微微上扬,话语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三嫂这说的是什么话呀,都是爷的孩子,哪能分什么排场大小呢。只不过瓜尔佳氏此次生了一双儿女,自然是更为热闹些罢了。再说了,若不是如此,今日各位嫂嫂又怎会赏脸前来,让咱们府上这般热闹呢。”兆佳氏赶忙赔笑着回应,生怕这位三嫂又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
“是啊,三嫂,今日十三弟妹府上既有弄璋之喜,又有弄瓦之喜,皇阿玛还特地为两位阿哥和格格赐名,这可不就是喜上加喜嘛。不管怎样,都是皇孙呀。”西福晋赶忙在一旁打圆场,试图缓和这微妙的气氛。
“哼,西弟妹还是好好照顾你们府上的三阿哥吧,都说西弟妹是个贤惠的主母,可是西弟膝下只有一个三阿哥,其他不是夭折了就是流产了,看来西弟妹这名声有点名不符实啊。”三福晋把矛头指向西福晋,嘲讽道。
“三嫂慎言!”兆佳氏吓得半死,这个三嫂怎么嘴巴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西福晋微微一怔,旋即神色恢复平静,眼中闪过一丝清冷,嘴角却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开口道:“三嫂这话可就说错了。子嗣之事,皆有定数,非人力所能强求。我自入府以来,恪守本分,侍奉夫君,打理府中诸事,自问尽心尽力。
至于府中子女的缘分,那是上天的安排,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倒是三嫂,与其操心我府中之事,不如多费些心思在三哥身上,听闻三哥近日忙于政务,三嫂理当在旁悉心照料,如此方能彰显贤良淑德。再者说,今儿个是十三弟妹的大喜日子,三嫂这般言语,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难不成三嫂是瞧不上这龙凤胎,故而在此寻衅生事?”
三福晋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反驳道:“哼,西弟妹倒是会说漂亮话!什么上天安排,不过是你自己没本事罢了。若真有能耐,何至于西弟膝下子嗣这般单薄?你别以为自己当了福晋就有多了不起,还教训起我来了!我家三爷自然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出身,还在这装模作样。”
说罢,她目光轻蔑地上下打量西福晋,最后冷冷地补上一句,“果然是侧福晋扶正的,庶女出身,小家子气。”
兆佳氏见状,吓得脸色煞白,赶忙上前阻拦:“三嫂,西嫂,都少说两句吧!今儿个可是大喜的日子,千万别伤了和气呀!”
周围的福晋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有的面露尴尬,有的则暗自偷笑。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妃见状,赶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可别因为这些话坏了气氛。大伙还是一同看看这对龙凤胎才是。”
这时,一旁的五福晋也笑着附和:“就是就是,难得今日齐聚一堂,都该开开心心的。十三弟妹府上这一双儿女,日后必定是有大造化的,咱们呀,都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在众人的调和下,气氛稍稍缓和。然而,三福晋嘲讽地看着西福晋,暗暗瞪了西福晋一眼,与众人一同继续着这场满月宴。
而西福晋则神色自若,仿佛方才的一幕并未发生,与其他福晋谈笑风生,只是偶尔目光扫过三福晋时,眼神中仍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昏欲睡的塔娜正迷迷糊糊,忽闻三福晋提起“侧福晋扶正”一事,心头猛地一震——这情节,莫不是《甄嬛传》开篇前的铺垫?印象里,唯有这部剧里,西福晋是由侧福晋扶正的,这般操作实在少见。
难怪方才听见西阿哥的声音时,总觉耳熟,可不就是建斌老师的声线么!塔娜暗自咋舌,敢情自己竟是穿进了《甄嬛传》的世界?
这可是那位有“纯元癔症”的“西大爷”啊。本以为身为十三阿哥的女儿,往后尽可躺平度日,没成想,她阿玛竟是剧中从未出场的十三爷。
她又忍不住琢磨:那位“常务副皇帝”的差事,阿玛到底要不要接?接了,怕是没几年好活,最后得累死在堆积如山的案牍前;不接,以阿玛曾因夺嫡之争被康熙冷落、软禁的经历,怕又要被小人轻视,难有立足之地。
可眼下,若不趁早提醒那位满脑子纯元的雍正,他眼里怕是最后只想起游手好闲的果郡王,哪还能记起这位亲亲十三弟?
只是转念一想,如今离废太子的日子还远着呢,再多思虑也是枉然。她如今连话都不会说,纵有百般操心,也无从发力。罢了罢了,还是多睡几觉,好好长身体最要紧。
另一边,小阿哥弘晓听见三福晋那句“侧福晋扶正”,也惊得心头一跳。他分明记得,皇玛法的所有儿媳妇都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怎会有侧福晋扶正的道理?
孟子曾言:“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有些事一旦开了先例,便再难收场。皇玛法若真这般做了,其他皇子的侧福晋会怎么想?难不成也要动歪心思,把嫡福晋除去,好让自己上位?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想到此处,弘晓越发确定,自己怕是没重生回原来的世界。眼前这位西福晋虽也姓乌拉那拉氏,可模样、身份,都与他记忆中的那位判若两人。
上辈子他也叫弘晓,打小跟着阿玛在书房里磨过墨,见过康熙爷的威严,也听过底下人议论各位皇叔的长短。记忆里的西福晋,是乌拉那拉家的嫡长女,端庄持重,怎么会是侧福晋出身?
难不成……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大清?弘晓迷迷糊糊地想,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方才三福晋身上的熏香,那香气太艳,不像府里该有的规矩味道。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弘晓越想越糊涂,不知不觉间,竟也沉沉睡去。
窗外的日头渐渐斜了,廊下的铜鹤在余晖里投下瘦长的影子,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
塔娜窝在锦被里,眼睛睁得溜圆。她这身子骨尚小,稍一折腾就乏,可方才那点惊悸却像颗小石子投在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十三爷……她悄悄咂摸这三个字。
剧里的十三爷,前半生困于牢笼,后半生燃尽心血,落得个油尽灯枯的结局。可那是剧啊,眼前这光景,分明还透着几分康熙朝的从容,离雍正登基还有漫漫长路,一切当真会循着剧本走吗?
她偷偷瞥了眼隔壁小床,弘晓睡得正沉,小眉头却还微微蹙着,想来梦里也在犯愁。这孩子打小就比旁人多些心思,如今怕是也察觉到这世道的不对劲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奶娘轻手轻脚的脚步声,塔娜赶紧阖上眼,假装熟睡。奶娘掖了掖被角,低低叹了句:“小格格今儿睡得不安稳,许是天凉了。”温热的手掌在她额上搭了搭,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夜渐渐深了,月光从窗纸透进来,在地上描出斑驳的花影。塔娜终于抵不住困意,眼皮越来越沉。管它什么剧本什么世道,先长大再说。她攥紧小拳头,像抓住了点实在的东西,终于沉入梦乡。
弘晓也跟着打起了小呼噜,只是那蹙着的眉头,终究没舒展开。院子里的风还在吹,吹动着廊下的宫灯,也吹动着这两个孩子尚且懵懂的命运。
谁也不知道,这场错乱的时空里,他们的阿玛十三爷,将来要走的路,是会重蹈覆辙,还是能生出些不一样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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