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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涵洞喘息与新芽微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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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拧开一瓶水,小口地、珍惜地啜饮着。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活着的实感。目光透过布满灰尘和裂纹的车窗,望向坡顶那片被阳光炙烤得白炽、如同炼狱熔炉般的公路。

视野所及,一片死寂的恐怖。

几辆撞在一起的车辆残骸还在冒着滚滚黑烟,火焰舔舐着扭曲的金属框架。更远处,一辆孤零零的轿车里,驾驶座上的人影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却早己碳化成了焦黑的雕塑。公路上散落着各种被抛弃的杂物,在高温下微微扭曲变形。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塑料熔化、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被彻底蒸发的死亡气息。

没有哀嚎,没有求救。只有死寂。六十多度的高温,足以在短短几分钟内杀死任何暴露在外的脆弱生命。前世,这第一轮【极热地狱】,就淘汰了全球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残酷的筛选,从第一秒就开始了。

苏茉的眼神冰冷,如同冻结的深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物竞天择的冷酷认知。她收回目光,开始清点并整理后车厢的物资。这是她活下去的资本,每一滴燃油,每一口水,都弥足珍贵。

六个20升军用油桶,沉甸甸地昭示着近千公里的续航可能。两大箱共48瓶纯净水,在高温下是比黄金更硬的通货。专业级的修理工具箱,是她打造“铁蔷薇号”的基石。压缩干粮提供了基础热量。而那个闪烁着绿光、忠实记录着环境温度(现在显示坡底阴影区为52℃)的黑色监测仪,更是无价之宝。

她小心翼翼地将物资归类,用能找到的破布和纸板隔开,减少行车时的碰撞。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秩序感。在这片混乱绝望的末日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微小的秩序堡垒,能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就在她将最后一桶水固定好,准备稍微闭目养神,积攒体力熬过剩下的十几个小时时——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敲击声,透过滚烫的车门钢板,隐约传了进来。

咚…咚咚…咚…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濒死的无力感,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

苏茉的耳朵瞬间捕捉到了这异响。她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声音来源——是车子的右后方,靠近陡坡上方公路边缘的方向!

不是怪物。怪物不会这样敲门。是人!

她微微蹙眉,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在高温地狱里,一个陌生的幸存者,意味着麻烦,意味着潜在的资源争夺者,甚至可能是临死反扑的危险。她的原则很简单:在确保自身绝对安全之前,绝不施舍无谓的善意。前世血的教训早己铭心刻骨。

她屏住呼吸,身体微微绷紧,右手无声地摸向了副驾驶座上那把锈迹斑斑但足够沉重的扳手。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让她更加冷静。

敲击声还在继续,但越来越微弱,间隔越来越长。仿佛生命之火正在风中摇曳,随时会熄灭。

苏茉没有动,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隐在车厢的阴影里,透过车窗肮脏的缝隙,作者“蜥坳”推荐阅读《七日重启:我在无尽公路囤建移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冷静地观察着陡坡上方。

几秒钟后,一个身影,极其艰难地、蠕动着,从公路边缘滚落下来!

那是一个极其瘦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身上套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脏污不堪的宽大T恤,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被严重晒伤燎起的水泡,有的己经破裂,渗出黄水。她的头发枯黄打结,沾满了泥土和汗水,黏在同样布满水泡和红肿的脸上,几乎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因为脱水和剧痛而深陷的眼窝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对生的渴望。

是个女孩。年纪很小,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从炼狱般的公路上滚落到这片阴影的边缘,此刻像一条离水的鱼,瘫在滚烫的碎石地上,只有胸脯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着。她的嘴唇干裂发白,布满血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微弱喘息。一只沾满污垢和血渍的手,还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指尖微微颤抖着,似乎刚才就是这只手在敲击车门。

林小雨!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苏茉的脑海!前世那个如同流星般短暂划过、最终在某个大型营地冲突中无声无息消失的、有着一双清澈却过早蒙尘眼睛的女孩!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以这样惨烈的姿态?

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在苏茉冰冷的心湖中荡开,快得连她自己都几乎无法察觉。是巧合?还是命运在嘲弄她重生的轨迹?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车内的目光,深陷的眼睛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对上了苏茉隔着车窗缝隙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没有哀求,没有怨恨,只有一片被痛苦和高温灼烧得近乎麻木的空洞,以及一丝……认命般的平静?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更多的血沫从干裂的嘴角渗出。然后,那最后一丝支撑着她的力气仿佛彻底消散了,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皮也沉重地耷拉下去,只有胸膛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

濒死。

苏茉握着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高温下极度虚弱、严重晒伤、脱水、可能的感染……救她,意味着立刻要消耗宝贵的纯净水、可能需要动用药品(虽然宝箱里没有)、更意味着要承担她可能携带病菌、或者恢复后成为累赘甚至威胁的风险!在这资源匮乏、步步杀机的末世,任何额外的负担都可能是致命的!

一个声音冰冷地提醒她:你重生回来,不是为了当圣母!你救不了所有人!她的死活,与你何干?让她安静地离开,对双方都是解脱!

然而,就在苏茉即将彻底移开目光,用绝对的理性掐灭心头那丝微弱涟漪的瞬间——

女孩垂落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那动作细微得如同蝴蝶振翅,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苏茉用前世血泪浇筑的冰冷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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