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蛟"号的舱室内弥漫着桐油与硝石混合的气味。沈砚指尖轻抚过舱壁上悬挂的南洋海图,铜钥匙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赵承武正用炭笔在图上标记:"汶莱湾东北角的礁石区,满清水师的补给船每月初七都会在此停泊。"
"比想象中更近。"沈砚将铜钥匙按在海图上,兰芳共和国标记旁又浮现出几行细密文字——"丙戌年九月,铁匠坊移至此"。他忽然抬头看向郑家使者:"陈参军,贵府在婆罗洲的匠坊,如今可还能铸造十二磅炮?"
年轻参军陈泽解开腰间皮囊,倒出几枚奇特的铜弹:"去年试制的开花弹,可惜..."弹体上清晰的满文编号让众人变色。林阿凤一把抓过铜弹,独眼中凶光毕露:"鞑子竟己仿制出我们的弹药?"
"不是仿制,"沈砚掂量着铜弹的重量,在底部发现极小的"成"字刻痕,"这是郑家被劫的军火。"陈泽闻言猛地站起,腰间佩刀撞翻了茶盏:"沈先生如何得知?去年腊月确实有批军火在琉球海域..."
铜钥匙突然变得滚烫。沈砚迅速将其按在桌上,原本模糊的"田川"标记此刻清晰显现为"田川七左卫门",下方还浮现出长崎港的简图。老吴倒吸一口凉气:"郑家主母的娘家?难道倭人也..."
"不是倭人。"赵承武突然用匕首挑开铜弹底盖,露出里面黑中泛蓝的火药,"这是用七杀岛黑油提纯的,除了我们,只有..."他看向沈砚,两人同时吐出三个字:"施琅舰队。"
暴雨敲打着舱顶的声音突然变得密集。沈砚走到舷窗前,望着漆黑的海面若有所思。铜钥匙上的纹路此刻己连成完整的网络——从马尼拉到兰芳,从琉球到长崎,每个节点都标注着具体的联络方式与物资储备。
"诸位请看。"他忽然转身,用炭笔将各个红点连线,"林前辈的船队控制马六甲航线,赵把总熟悉婆罗洲水道,郑家在倭国有军火渠道..."线条最终在台湾位置汇成箭头,"而施琅的弱点在这里——他的粮草补给全靠广东水师护送。"
陈泽眼睛一亮:"每月十五,运粮船队会经过南澳岛!"他正要详说,舱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浑身湿透的水手跌进来:"东北方发现舰队!不是荷兰人,船帆上画着...画着龙纹!"
众人冲上甲板时,雨幕中己隐约可见十余艘战船的轮廓。那独特的硬帆结构和船首的盘龙雕饰,分明是清军水师主力福船。林阿凤的独眼眯成细线:"是施琅的先锋队,他们怎会..."
沈砚突然按住狂跳的铜钥匙。在舰队后方,有艘不起眼的舢板正悄悄脱离编队,船头站着个打伞的青衣人。即使隔着雨幕,那人腰间玉佩的反光仍刺痛了沈砚的眼睛——与多尔衮赐给他的通行令款式一模一样。
"不是冲我们来的,"沈砚迅速退回舱内,铺开一张信笺,"陈参军,能否借'潜蛟'号送封信给兰芳的罗芳伯?"他运笔如飞,写完后却将信纸对着烛火烘烤,显露出完全不同的暗文。
赵承武看得分明,那是舟山水师专用的密码:"公子要动用'丙三号'秘库?"见沈砚点头,老把总竟激动得胡须发颤:"那里存着天启年仿制的红夷大炮!"
"不止。"沈砚将铜钥匙按在信笺上,钥匙纹路竟拓印出份精细的机械图,"还有三十架'神火飞鸦'的改良版。"他转向林阿凤:"前辈的船队三日后能否抵达古晋?我们需要转移荷兰人的注意力。"
老海盗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正好有批'货物'要送给巴达维亚的总督。"他拍拍手,义子立即捧上个檀木匣。掀开盖子,里面竟是十二枚镶嵌珍珠的怀表,每枚表盖内都刻着不同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高管名字。
暴雨在黎明前停歇。当"潜蛟"号潜入深海时,沈砚独自站在船尾,望着渐行渐远的马尼拉湾。铜钥匙突然轻微震动,他低头看去,原本静止的"琉球"标记旁,竟浮现出个新的红点,标注为"尚氏密使"。
"沈公子。"陈泽不知何时来到身后,递上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图纸,"家主让我转交的,说是您当年留在厦门的'小玩意'。"
沈砚展开图纸,呼吸为之一滞。这是他三年前设计的连发火铳草图,但己被改良成可装备战船的版本。边角处密密麻麻的批注中,有行朱笔小字格外醒目:"西月十八,琉球使团抵长崎,携牡丹社密约。"
铜钥匙突然变得滚烫。沈砚猛地转身,看向东北方海天交界处——那里,施琅的舰队正改变航向,朝着与台湾完全相反的西南方驶去。而钥匙上新浮现的纹路显示,这个方向唯一的陆地是...
"遭了!"他一把抓住陈泽,"快通知郑大人,清军要突袭兰芳共和国!"
马尼拉湾的灯塔上,斗笠人收起西洋镜,将刚写完的密信塞进信鸽腿筒。鸽子振翅飞向北方的瞬间,他袖中滑出柄精钢短弩,准星稳稳套住了站在"海鹘"号船头的赵承武。
弩箭破空声被海风吞没。但就在发射前的刹那,斗笠人突然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低头——一截带血的刀尖从他胸口穿出。身后,老吴缓缓抽出匕首:"锦衣卫的暗杀术,可不是只有你们内务府的人会。"
海风卷着血腥味飘向远方。无人注意到,垂死的斗笠人手指最后抽搐着,在砖石上划出了个残缺的"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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