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麦香和于秀莲同时冲进衙内，将自家闺女揽入怀中。
于秀莲着金巧的脸，“不怕，娘在，这次谁也不能赶你走。”
何麦香则边打边骂，眼泪止不住流，“你咋就不让人省心呢。”
吴康明护在何喜宝身前，巴掌尽数落在他胳膊上，疼得他不敢出声。
堂内场面一片混乱。
金巧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跪在何喜宝身前。
“喜宝姐，你买了我吧，”金巧声音决绝。
何喜宝后退两步，伸手去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金巧笑得苦涩，金家她回不去，舅母因她住进来，天天和大舅打架，她己无安身之所。
她抬头望向何喜宝，眼中带着祈求，“喜宝姐，我没处可去，没人可依，只有这个身子能值些钱，你买了我，我便是何家婢女，再不用嫁人。”
“有啥话起来说，”何喜宝强行去扶金巧，谁知于秀莲也跟着跪了下来。
“喜宝，就让金巧跟着你吧，”曹家一闹，当家的定会将闺女送回去，不如自卖给何家，何家人善定不会亏待她。
何麦香不想惹麻烦，刚要阻止却被吴康明拉住，所有人都看向何喜宝。
何喜宝叹气，她己经将曹家得罪狠了，不差这一码。
“和我去签买卖文书。”
县衙众人皆在，杨知县示意县丞草拟文书，递到金巧面前签字画押，金巧正式成为何家婢女。
出了县衙，吴康明一拍脑门，“坏了，新买两个小厮还在家，别跑了。”
何麦香还想再骂，可满村人站在街上不好说啥，叹口气和父亲回了铺子，打算晚上和闺女好好聊聊。
吴康明火急火燎赶回家，一进院就呆住了，院内整洁干净。染布工具整齐摆放在染缸旁，两少年正在打扫马棚。
砚辞见何家人回来，拉着弟弟走出。
“老爷，小姐回来了。”
吴康明下意识转头，随即反应过来是叫自己，他轻咳一声，“这都是你俩干的。”
砚辞点头。
砚清看向何喜宝，见她没事冲她咧嘴一笑，何喜宝嗓子疼得厉害，沙哑道，“去给我倒杯水。”
砚清先是一愣，随后哒哒哒跑去灶房，盛了半瓢水递给何喜宝。
何喜宝小口饮下，嗓子好了些许。
见砚清大眼一眨不眨望着她，心下好笑，“会说话么？说句听听。”
砚清抿唇不语，何喜宝也不为难他，将水瓢递给他，带着金巧进屋。
何喜宝将折好的卖身契塞进她掌心，“签它是给外人看的，这你拿着，有它在你就是自由之身，哪天想通了随时可离开何家。”
金巧眼泪吧嗒落下，“喜宝姐，你是不是要赶我走。”
“瞎想什么，你就住在何家，我每月给你开工钱，何必让一张纸束缚了你。”
何喜宝拉着她坐在炕上，“你我一同长大，小时还总跟我身后爬树掏鸟窝，每次都弄一身树脂，回家还被爹娘骂。”
金巧破涕而笑，“是你每次都踩我肩头往上爬，我才弄一身树脂的。”
何喜宝哎呦一声，“不知谁，每次都拉着我喊，喜宝姐我想吃烤鸟蛋。”
童年趣事让金巧情绪缓和，她盯着手中薄薄一张纸，笑出眼泪。
晚间吃饭，金巧说啥不和他们同坐，端着碗同砚家兄弟坐在一起，何家除了他三人还有两名短工，一时竟比主桌人还多。
翌日，金巧和砚辞留在染坊帮忙，何喜宝带着研清去新宅子收染草，熬染液。
研清精神紧张，频频回头张望，双手局促地捏着衣角，首到看见一个大宅子，研清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拉住何喜宝胳膊。
“小姐，你能别卖我么？”
何喜宝诧异他竟会说话，“谁说我要卖你了？”
研清指着朱红院门，难到不是送他去做禁脔，何喜宝噗嗤笑出声，“这是何家另一处染坊，只要你认真干活，何家不会卖你。”
研清偷偷松了口气，唇角再次挂上笑，大大的眼睛很是灵动。
“喜宝，你咋买个小孩回来，这能干什么呀？”苏巧枝挑着两筐草木灰过来，草木灰往门口一放，便拉起研清上下打量。
研清眸底闪过厌恶，面上却依旧笑着。
“这孩子长得真漂亮，”苏巧枝啧啧两声，挑起草木灰往院里走，轻车熟路进了仓房，将草木灰倒入己有的筐中。
而后来到何喜宝面前，伸手道，“两文钱。”
何喜宝想起研清是贪官之子，便问道，“你可会写字？”
研清点头，何喜宝将账本放在桌上，“你记账，苏巧枝两筐草木灰，两文钱。”
研清坐下拿起笔填写内容，何喜宝仔细瞧着，字体干净利落，比她写的好太多了。
何喜宝心想，研家兄弟干力气活可惜了，等忙过这段，将二人送去铺子做伙计。
一月后。
曹三狗伤好，拿着赌资吃酒，喝得酩酊大醉，脚下不稳栽入江中淹死，待人发现身体都泡肿了。
金巧得知后嚎啕大哭，她终于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于秀莲想将金巧赎回，被金巧拒绝了。
回去也是要嫁人的，与其嫁人还不如在何家做工，最起码不用面对未知的恐惧。
......
翌日，叶绡朗同母亲吃早饭，“我昨个回城瞧见憨娃子和曹三狗喝酒了。”
“喝酒咋了，又不是憨娃子推的，”叶夫人啃着手里大骨头，还不忘给生姜夹一块，继续道，“憨娃子在码头扛大包和曹三狗是工友，他打小酒量好。曹三狗喝不过还硬喝，淹死怪谁。”
“憨娃子只听你话。”
“别瞎说，我不做山匪好多年了，”她对着壶嘴饮一大口烈酒，“男人，我最恨两种，一是打女人的，二是打不过女人的。”
生姜见叶夫人（张素锦）放下酒壶，忙拿过杯子倒满，若让老爷看见夫人拿壶喝，又要叨叨了。
“英雄救美，多好的戏码硬是没赶上。”叶夫人去摸酒壶，手里被塞进个杯子，瞥了眼生姜，一饮而尽。
咚....酒杯放在生姜面前，生姜麻溜斟满。
叶绡朗笑道，“我没拦着你出气，我是怕你行事鲁莽，被抓住错处。”
“我拿你爹命发誓，憨娃子真的只喝酒，没做别的。”
曹三狗在码头扛大包，今天喝不醉，明天喝不醉，总有一天会喝醉，她在赌运气，赌曹三狗总有一天会载进江里。
谁知曹三狗运气不好，第一天就被憨娃子喝江里去了，这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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