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没亮。
赵丰年带着吴康明去了县衙，吴康明做生意多年善砍价。赵丰年没做里正前就是个无赖，杨知县看见他就头疼。
听说何家买山，本想拿捏点好处，被赵丰年一搅和啥心情都没了，恨不得叫衙役将这瘟神送走。
最后上青山以八百七十两价格卖给何家，写何喜宝的名字。
二人刚进村口，就见染坊门口聚满人。
“里正，里正回来了，”不知谁喊了句，所有人一窝蜂地涌向二人。
李瘸子拐棍杵在地面当当作响，“里正你凭什么帮何家买山，这山是九里村的，你无权卖它。”
“灾荒年间全靠上青山活着，你卖给何家是断我们生路。”
石柱爹大声附和，“山上的野蘑菇、山核桃，祖祖辈辈都是全村人的口粮，何家倒好，买下来当私产，刚挣钱就买山，以后不得强占我们田地。”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不由慌乱，纷纷看向里正和吴康明。
李老太颤颤巍巍上前，豁牙露齿地劝道，“吴小子，咱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呀。”
吴康明哭笑不得地扶住她，“婶子，我买山是为了大家过上好日子。”
“说得真好听，我家阿桃想去染坊帮忙，你咋不让？”石柱爹想起这事就来气，他山上挖得蓝草，何家也拒收。
明摆着针对他，他不好过谁都别好过。
身为里正赵丰年率先开口，“大家说的没错，我无权卖上青山，因为它不我的也不是你们的，更不是九里村的。
上青山是朝廷的，何家买，你们还有机会山上，若旁人买去，你们又该如何？”
“不可能，”李瘸子拄着拐棍上前，“从我记事起，就没人打这山的主意，谁有钱不买田地，买荒山。”
“李大哥说的对，”何喜宝从新染坊赶来，额头爬满细汗，说话时喘着粗气，“有钱谁会买荒山，何家上下都反对，是我一意孤行。
上青山是咱们村的宝贝，不能让外人买去。我买它，不是要独占，是想带着大家一起把宝贝盘活。”
何喜宝声音诚恳，继续道，“山上能种桑树，种染草，种药材，何家出钱买种子，种出来大家雇大家收割，做成染料分销出去。咱九里村有了钱，谁不高看一眼。”
李老太看向赵丰年，“里正，你信她？”
“李奶奶，我同何家私下签了契约，否则我能让她买么。”
赵丰年看向众人，“老一辈的都知道，九里村以前是大村，五千多人，一场战役杀得就剩六百二十西人，活下来的人将米面拿出来，熬成粥全村喝，这才有了我们。
咱们姓氏不同，却比同姓家族更亲近，我赵丰年不会做对不起村里人的事。”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加了官印的契书。
“契书明确规定，不可阻拦村民上山，打猎，采蘑菇，野菜野果，只要有我在何家就不敢欺负你们。”
村民面面相觑，何家有病呀签这种契约，这买和没买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买良田租出去，收租一年也不少。
李老太剜了眼吴康明，“败家子，”说完颤颤巍巍转身离去。
其他人吵了半天，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吴康明依旧缺心眼，他闺女更胜一筹。
李瘸子拄着拐棍离开，既然没影响他也没必要闹，石柱爹左右看两眼，怕吴康明发火，灰溜溜跑了。
人群散去，吴康明感谢道，“多谢里正出言解释。”
“无妨，咱们村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莫要寒了老一辈的心，”说罢转身离开。
何家将院门关上，吴康明把地契交给何喜宝，“好生收着，莫丢了。”
“你还是给我娘吧，我怕放那忘了。”
他这傻闺女呀，吴康明再次把地契收好，“你买完山做什么？”
“种树，能提色的树，”何喜宝想了想又道，“多种桑树，咱们村养蚕的多。”
.........
镇北关工单完成，新染坊停工，张石柱和吴康明又回到老染坊帮忙，何喜宝在农忙前雇人将地里染草收割回来。
每天泡在染缸里，提取染液晒干后磨粉储存，她还记挂叶绡朗五十斤蓝靛，想做好后还回去。
还不能白还，叶家染料坊常年在外地进货。她这五十斤蓝靛必须是特级，才能引起叶绡朗注意。
何喜宝一连数天不曾出染坊，白天提取染液晚上画冬装图样，如今各家铺子都有半成品衣服，再卖己不占优势。
窗扇响动，何喜宝转头望去，见叶绡朗一身玄衣，裹着风雨翻窗户进来，冷风吹散画稿，她忙用镇尺压住。
起身关好窗户笑道，“三更天翻我家院墙，莫不是想当梁上君子？”
叶绡朗肩头被雨水打湿，开口含着委屈，“何喜宝，是不是我不来，你就想不起我？” 从上次分开己过月余，叶绡朗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生姜死活不让他过来，说关键时刻要吊着，等何喜宝主动登门。
吊个屁，再吊人就跑了，叶绡朗不顾生姜阻拦，顶雨也要看她一眼。
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大手抵住何喜宝腰肢，炽热得吻一触即离。
“为何不去看我？”
“我在给你准备礼物，蓝靛我亲手做得染料，本打算明天送去叶府。”
叶绡朗听到亲手俩字时，一股喜悦蔓延全身，他搂紧怀中人，哑声道，“我不要蓝靛，我想要你。”
何喜宝眸光微动，侧目看向窗外，漆黑的夜里，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见。
心中有了决定，当即付出行动。
她双手抓住叶绡朗衣襟，忽得踮脚吻上他喉结，顺着喉结而上，轻轻含住耳垂。
叶绡朗身体僵硬，心口像有团火，燥热难耐。手摸上衣领想松开两个扣，让呼吸顺畅。瞥到何喜宝炽热的目光又顿住。
耳边突然响起生姜嘱咐，要吊着。
却不想何喜宝抬手替他解开，一个扣，两个扣，三个扣，敞开的衣襟被腰带拦住。
解腰带的手被只大手按住。
何喜宝挑衅道，“怕了？”
怕了，笑话，他叶绡朗害怕睡个女人。
他眸底似有团火，松开做乱的小手，捏住何喜宝下颚，狠狠将那抹笑含入口中。炽热带有攻击性的吻，让对方节节败退。
腰带不知何时被扯掉，冷风滑过肌肤，感觉不到任何凉意，灵巧得手惹人颤栗。
室外疾风骤雨袭来，打得染缸啪啪作响，染缸口被雨水灌满，哗啦啦不停往外溢，雨没半分停歇，似要将染缸堵得严严实实。
染缸里得枝叶被打得七零八落，若不是有石头压着，怕早跑了。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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