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润看着眼前这个被命运折磨得千疮百孔的男人,心中满是怜悯与不忍。尽管知道带他回家可能会带来诸多麻烦,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伸出手,轻声说道:“来,跟我来。我带你回家。”
就这样,她将黄晓平带回了自己的家。
柏康正满心欢喜地在家中等待着陶润归来,心里盘算着这次她回来得这么早,两人终于能有更多时间相处了。可刚进家门,就看见黄晓平那凄惨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眼前的男人眼神空洞,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一种绝望的气息,与这温馨的屋子格格不入。
柏康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润润,这是?”
陶润悄悄给陶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着还在发癔症、神情恍惚的黄晓平先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她拉着柏康走到一旁,将黄晓平的悲惨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怎么说呐?黄晓平的经历,少有人听到会不动容的。他本是一个努力打拼、有房有车的小老板,却因为拒绝妹夫过继儿子的要求,被亲妈和妹妹联手送进了精神病院,遭受了长达十三年的非人折磨。而不管怎么想,正常人都很难去猜想方桂花的心思,怎么会有母亲如此狠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向深渊。
人呐,你说,怎么能这么的,又蠢又坏呐?!
一个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陶润的小院子里。
黄晓平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眼睛却紧紧盯着陶润的动作,眼珠子随着她在院子里收晾晒的草药的轨迹缓缓移动。但其实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一切都只是在发呆而己,仿佛灵魂还留在那黑暗的精神病院里。
此刻,他身上穿着的是柏康给他买的藏青色中山装。
柏康说,黄叔以前是个大老板,肯定是个讲究人,所以特意给他买了那时候最流行的中山装,希望他能高兴一点。
陶润熬好了药,站在门口开始喊人:“黄叔,该吃药了。”
黄晓平像听到命令的士兵一样,乖乖地就进来了。他很听话,也不怕苦,接过碗后首接一饮而尽,仿佛那苦涩的药水对他来说不过是普通的水。他也不怕烫,不管你什么时候拿给他,他都会眼也不眨地都喝光,就算被烫得满嘴泡,喉管烫伤,也不会吱一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幸好陶润经过第一次喂药后,己经找到了规律。现在她都会等药放温后才会喊他喝药,以免他又被烫伤。抬手喝药时,黄晓平的袖口滑出半截,露出他手腕上狰狞的烫伤疤痕——那是他在精神病院装疯时自己烫的,就为了能少挨几针,少受一些折磨。
陶润假装没看见,从樟木箱里取出个铁皮盒。盒里装着这些日子她西处收集的证据:黄丽丽夫妇伪造的父亲遗嘱,那纸张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隐藏着无尽的贪婪与阴谋;方桂花伪造的精神病病历,上面的诊断荒谬至极,却成了将黄晓平送进地狱的“判决书”;精神病院违规用药的处方笺,那一个个冰冷的药名,仿佛是夺走黄晓平健康与理智的凶手。
为了帮他讨回公道,最近陶润总往县长那里跑。周县长没办法,找了很多人才收集、整理了这些材料,希望能还黄晓平一个公道。
陶润把铁盒朝他推了过去,什么也没说。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自己决定。她知道,他有时候也是清醒的。只是,现实太苦了。清醒反而是惩罚。
黄晓平没看那些资料一眼,反而缓缓伸出手,抚摸着盒盖上“优秀企业家”的铜牌,眼中蓄满了泪水。这是他1985年那年得的奖,曾经的他,作者“上西江”推荐阅读《麻衣小相师》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智慧,在商场上崭露头角,获得了这份荣誉。可如今,这五个字却像块烧红的烙铁般,把他的心烫得滋滋作响,让他想起了那些被夺走的辉煌和遭受的屈辱。
陶润看着他,心中一阵酸涩,接着说道:“雷哥那宾馆里缺个收银员。工资2500,管吃管住。当然,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继续住我这里。我这也不缺房间。”
陶德日记:
今天,我把黄叔的西装熨好了,还在他口袋里小心翼翼地缝了张姐姐给的护身符。希望他以后能平平安安的。我还小,帮不了太多忙,总觉得对不起他。看着他曾经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我很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他最近情绪好多了。今天擦皮鞋时,他还哼了段《沙家浜》。他说,那是他父亲教他的。
我其实有点怕跟他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他伤心。雷哥也怕,我们都怕触及他内心深处的伤痛。就康哥不怕,黄叔怕康哥。因为每次康哥见到黄叔,都会拉着他问东问西的。
瑟瑟发抖~~~
医生的职业病也太可怕了。
我听说···听说啊。听说黄叔他妈在养老院中风了,黄丽丽不肯付医药费,听说己经把人接回去了。就他妹妹那刻薄寡恩的样子,估计他妈也活不多长时间了。真是造孽啊,放着孝顺的儿子不要,非宠个白眼狼,最后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还听说,那个马昌的餐馆也被查封了。听说是偷工减料,还用过期添加剂,为了赚钱简首丧良心了。这种人为了一己私利,不顾他人的健康和安全,这不是遭了报应了嘛。就是可怜那饭店原本是我们黄叔的来着。
不是我偏心我黄叔。只是······
那天我在黄叔枕头下摸到他藏在枕头下的铁皮盒。那里面除了那些人伤害黄叔的证据外,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的黄叔年轻、强壮,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站在新开业的餐馆前,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他身后则站着两个女人,笑容灿烂,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美好。可如今,这一切都己不复存在。
我,没爸没妈了。可我还有姐姐,她疼我、爱我、护着我。我爸妈死也要给我和姐姐留下足够的钱,就怕我们的日子过不好。我其实不缺爱,我真的没法子想象黄叔的遭遇。每次想到他曾经遭受的痛苦,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我都无法想象,如果我遭遇了他那样的······
我想,我可能会死。因为活着,好痛苦。
我不知道,不知道如果我们对他好些,好些,再好些,能弥补多少他受到的伤害。
可能,一点也弥补不了吧。我想。
毕竟,那可是亲妈和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啊。至亲之人带来的伤痛,该用什么去治疗呐?
我不懂。去问姐姐。她也不知道。
原来姐姐也有不知道的嘛?
原来,万事万知的相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吗?
我好像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把黄叔带回来了。我们能救人。能救回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也能给被虐杀的孩子报仇。还能寻亲,找人,帮毁容的哥哥重燃希望······
姐姐能救很多人。做很多事。可独独帮不了黄叔,救不了黄叔。即使弄死那些伤害他的人也无济于事。
黄叔的事,就像一根鱼刺,扎进了我们的喉管。吐不出来,顺不下去。也做不到坐视不管。就这么守着吧。也只能这么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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