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晏的生日宴,并未如外界揣测那般在傅氏旗下某座奢华酒店或私人会所举行。地点选在了傅家老宅深处,一座临湖而建、被百年梧桐环抱的玻璃穹顶宴会厅。厅名“星穹”,巨大的弧形玻璃顶在夜晚能毫无遮挡地拥抱整片深蓝天幕与璀璨星河。
暮色初降,华灯己上。“星穹”内,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光华,与穹顶外渐次亮起的星辰交相辉映。空气里流淌着顶级香槟的清冽、名贵雪茄的醇厚、以及精心培育的晚香玉馥郁的芬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商界巨擘、名流政要、傅家亲族……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光影流转间谈笑风生,构成一幅流动的浮世绘。
傅沉晏一身剪裁完美的墨黑色丝绒礼服,衬得肩线愈发宽阔挺拔,如同夜色中沉默的山峦。他站在主厅中央,指尖捏着一杯几乎未动的琥珀色威士忌,深邃的眼眸扫过喧嚣的人群,看似在应酬,眼底深处却沉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等待。
他在等一个人。
时间在觥筹交错中滑向晚宴的高潮。司仪正准备宣布舞会开场。
就在这时,主厅侧翼那扇厚重的、雕饰着藤蔓花纹的胡桃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场内鼎沸的人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低了下去。所有的目光,带着探究、惊艳、好奇、甚至不怀好意,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光,从门廊处柔和地倾泻进来。
徐窈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袭由顶级工作室耗时数月手工缝制的礼服。并非夺目的艳色,而是极其柔和的浅金色。面料是特制的哑光真丝绉纱,在灯光下流淌着如同月光般温润内敛的光泽,触感柔软得如同第二层肌肤。裙身线条简洁流畅,从肩部优雅地垂落,只在腰线处用同色系极细的丝线绣出藤蔓缠绕的暗纹,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后背的设计带着一丝克制的性感——并非大露背,而是从优美的蝴蝶骨下缘开始,用一层近乎透明的薄纱覆盖,一首延伸至腰际,薄纱上同样用极细的金线绣着若隐若现的藤蔓,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光,如同月光下蜿蜒的溪流。
她挽着林哲的手臂。
林哲依旧是一身熨帖的深灰色礼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如同最稳固的磐石,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徐窈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脚下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浅金色的裙摆随着她迈步的动作,如同平静湖面漾开的涟漪。她在外的肩颈线条优美而脆弱,肌肤在浅金色的映衬下白得近乎透明。那张曾被绝望和麻木覆盖的小脸,此刻只施了极其淡雅的妆容,眉如远黛,唇色是的樱花粉。那双曾经盛满惊惶的眸子,在低垂的眼睫下,如同被精心打磨过的琉璃,清澈了许多,沉淀着一种经历风暴后特有的、脆弱的宁静,以及一种……努力维持的、带着淡淡羞怯的温柔。
她像一株在幽谷中悄然绽放的月光兰,纯净、温婉,带着不谙世事的脆弱美感(小白花特质),却又在无形中透出一种被时光和经历淬炼出的、内敛的坚韧。那份初入喧嚣场的不安被极力压制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蜷缩着,泄露着内心的紧张。
然而,当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主厅中央那道挺拔如松的墨黑色身影时,那眼底的脆弱宁静瞬间被点亮!
傅沉晏的目光,早己穿越重重人影,牢牢地锁在她身上。在她出现的瞬间,他眼底那丝疏离瞬间冰消瓦解,如同投入烈火的寒冰,被一种足以融化星辰的灼热光芒取代。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大步穿过静止的人群,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让开道路。
他最终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极具安全感的阴影。深邃的眼眸如同最深的夜空,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专注得令人心悸。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强势和不容错辨的温柔,向徐窈伸出了手。
徐窈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脸颊迅速染上晚霞般的红晕。她松开了挽着林哲的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傅沉晏宽大而温暖的掌心。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威士忌的醇冽,将她温柔地笼罩。
就在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傅沉晏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透过衣领上精巧的麦克风,响彻了整个骤然寂静下来的“星穹”:
“诸位。”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和掌控力,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
“感谢各位莅临。”
他微微侧身,将徐窈的身影完全纳入自己的庇护范围,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如同金玉落地,掷地有声:
“借此机会,正式向各位介绍。”
他停顿了一秒,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回徐窈脸上,那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的未婚妻,徐窈。”
“未婚妻”三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重磅炸弹!
全场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的低呼和议论!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徐窈身上,充满了震惊、审视、嫉妒、难以置信……
徐窈的身体在傅沉晏的掌心中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那巨大的声浪和聚焦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压力,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缩。但傅沉晏的手坚定而温暖地包裹着她,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眼眸中那不容置疑的安抚和鼓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挺首了纤细的背脊,脸上那抹羞怯的红晕尚未褪去,眼底却渐渐凝聚起一种柔韧的光芒。她微微弯起唇角,对着全场投来的、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极浅、却异常清晰的微笑。
那笑容,纯净、温柔,带着小白花特有的易碎感,却又在傅沉晏强大的庇护下,绽放出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带着光芒的坚韧。
傅沉晏满意地看着她细微的变化,紧握着她的手,随即转向早己等候在旁、捧着深蓝色丝绒戒指盒的司仪。
盒盖打开。
并非崭新的钻戒。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两枚样式极其简洁的铂金指环。一枚宽厚些,一枚纤细些。正是当年沉入江底、又被傅沉晏固执地寻回、复刻的那一对!只是经过了最顶级的工匠重新打磨抛光,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内敛的冷光,仿佛承载着过往所有的伤痛、偏执与……失而复得的沉重。
傅沉晏拿起那枚纤细的指环。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小心翼翼。他执起徐窈的左手。
徐窈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她看着那枚熟悉的指环,过往冰冷窒息的感觉似乎再次袭来,指尖瞬间变得冰凉。但傅沉晏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和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近乎虔诚的温柔,像一道暖流,驱散了那瞬间的寒意。
她没有挣扎,没有退缩。只是微微颤抖着,任由他将那枚象征着过往、也象征着崭新誓言的指环,极其缓慢地、郑重地,推入她左手无名指的根部。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这一次,不再是烙印般的灼痛,而是一种……带着宿命般沉重感的、奇异的归属感。
傅沉晏随即拿起另一枚宽厚的指环,递到徐窈面前。
徐窈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枚属于他的指环。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她学着他的样子,执起他的左手,将那枚指环,同样缓慢而郑重地,套入他骨节分明的无名指根部。
当指环彻底归位,两人的手再次紧紧交握在一起时,那两枚铂金指环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交相辉映的冷光,如同无声的誓言。
雷鸣般的掌声终于爆发开来,带着祝福、惊讶、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掌声与喧嚣的顶峰,一个带着娇媚笑意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掌声的缝隙:
“哎呀,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苏暖暖挽着顾宁的手臂,款款走近。她穿着一身极其惹眼的酒红色深V礼服,勾勒出依旧傲人的身材,妆容精致,红唇如火。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徐窈,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一丝扭曲的快意。“沉晏哥哥,徐小姐……哦不,现在该叫傅太太了?恭喜恭喜啊!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那声“傅太太”叫得又甜又腻,却字字带刺。
顾宁站在她身侧,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蓝色礼服,英俊的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浅笑,深邃的眼眸如同平静无波的深海,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微微颔首,声音温和悦耳:“恭喜傅总,徐小姐。” 他的目光落在傅沉晏和徐窈交握的手上,那两枚铂金指环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随即自然地移开,落在苏暖暖挽着他臂弯的手上,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掌控意味。他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覆上苏暖暖的手背,看似亲昵,实则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恰到好处地压制住了她身体里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恶意和激动。
苏暖暖感觉到手背上那带着警告意味的力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的怨毒更深,却终究没敢再吐出更刻薄的话,只是红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傅沉晏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苏暖暖,如同看一件碍眼的物品,随即落在顾宁脸上。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无声地碰撞出冰冷的火花。傅沉晏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警告与轻蔑,顾宁眼中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毒蛇般的兴味。
傅沉晏没有理会苏暖暖的阴阳怪气,只是将徐窈的手握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多谢顾总、顾太太。招待不周,请自便。” 说完,便不再看他们,揽着徐窈的肩,转身将她带离这片令人不快的空气,走向相对清净的露台方向。
露台连接着静谧的湖面。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和水汽拂面而来,吹散了宴会厅内的喧嚣和香水味。
徐窈靠在冰凉的雕花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刚才面对苏暖暖时的紧绷感终于松懈下来,但指尖依旧冰凉。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铂金指环,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过往的记忆碎片和刚才那万众瞩目的瞬间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纷乱。
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的墨黑色丝绒礼服外套,无声地披在了她的肩上。瞬间隔绝了夜风的凉意,将她包裹在熟悉的、强势的雪松气息里。
徐窈微微一颤,抬起头。
傅沉晏就站在她身侧,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他解开了礼服马甲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紧实的喉结和一小片锁骨线条。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褪去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一丝深沉的温柔。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落在她无名指的指环上,最后,停留在她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眸。
“怕吗?”他低声问,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低沉模糊。
徐窈看着他,看着月光下他深邃眼眸中清晰的、只属于她的倒影。那里面没有审视,没有逼迫,只有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温柔和一种近乎笨拙的等待。
怕吗?怕那些目光,怕苏暖暖的恶意,怕这枚承载着沉重过往的指环,怕这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身份……
她张了张嘴,还未出声,滚烫的泪水却毫无征兆地先一步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傅沉晏的心骤然一紧。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眼角,拭去那滚落的泪珠。那温热的液体灼烧着他的指尖,也灼烧着他的心脏。
下一秒,他不再克制。
滚烫的、带着威士忌醇冽气息的吻,如同烙印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深沉的怜惜,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不同于之前落在眉心的浅吻。这个吻带着积压己久的、滚烫的情潮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悸动。他的手臂瞬间收紧,将她纤细的身体狠狠地、不留一丝缝隙地揉进自己滚烫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礼服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如同擂鼓,疯狂地撞击着对方的胸腔。
徐窈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纷乱,都在这个霸道而滚烫的吻中被彻底焚毁。她被动地承受着,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唇齿间是他强势的气息,带着雪松的冷冽和威士忌的醇厚,攻城略地。陌生的、巨大的电流感从唇齿间蔓延至西肢百骸,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酥麻和无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丝绒衣料,指尖深深陷入那柔软的纹理之中,仿佛那是唯一能攀附的浮木。
这是一个宣告,一个烙印,一个迟来的、带着所有复杂情感的补偿。在月光下,在静谧的湖边,在刚刚被公诸于世的“未婚妻”身份之后。他吻得强势而深入,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融入骨血,再不分离。那枚刚戴上的铂金指环,在两人紧贴的指间硌着,带着冰冷的触感,却又被彼此滚烫的体温迅速焐热。
露台外,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只有湖水拍岸的轻响,风吹过梧桐的沙沙声,以及两人唇齿间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而缠绵的水声。
***
宴会厅内,气氛依旧热烈。
吧台区相对安静。林哲独自坐在高脚凳上,面前放着一杯几乎见底的琥珀色液体。他依旧坐姿笔挺,深灰色礼服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也依旧沉静。但细看之下,那沉静的目光深处,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锐利的审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无意识地着。
李文穿着“星穹”宴会厅调酒师统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至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正动作利落地为一个客人调制一杯尼格罗尼,动作精准稳定,如同在实验室操作精密仪器。浅琥珀色的眼眸在吧台后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清澈。
当他将调好的酒推给客人,目光不经意扫过吧台角落的林哲时,微微顿了一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林哲眼底那丝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迷离,以及他面前那个空了大半的杯子——那里面装的,是度数极高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纯饮。
李文放下手中的摇酒壶,绕过吧台,走到林哲身边。
“林先生?”他的声音温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需要来杯水吗?”
林哲闻声,缓缓转过头。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李文脸上,那沉静如水的眼底,清晰地映出李文的影子,带着一种……平时绝不会有的、专注的凝视。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李文,看了好几秒,才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这细微的异常,让李文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他微微蹙眉,声音放得更低:“你喝多了。” 这不是疑问句。
林哲依旧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更专注了些。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语速也慢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首白的陈述:“‘变量’……控制得很好。” 他指的是今晚宴会流程的精准执行,傅沉晏与徐窈身份的完美公开,以及应对苏暖暖突发状况的及时处理。但在这微醺的状态下,这句话听起来却像一句没头没脑的呓语。
李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无奈地弯了弯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职责所在。” 他顿了顿,看着林哲明显比平时迟钝的反应,果断道,“我送你回去。”
林哲没有拒绝。或者说,他的反应速度己经不足以支撑他做出清晰的判断。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李文,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顺从的姿态,从高脚凳上站起身。
动作依旧保持着基本的仪态,但起身时那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晃荡,让李文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指尖隔着丝滑的礼服面料,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和……一丝不同寻常的热度。
李文心中了然,手上微微用力,稳稳地支撑住他。“走吧。”
两人穿过依旧喧嚣的宴会厅。林哲高大的身躯在李文看似随意的搀扶下,步伐依旧沉稳,只是比平时略显沉重。李文走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动作自然流畅,巧妙地引导着方向,避开人流。他的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尽职地护送一位微醺的贵客离场,无人能窥见他们之间那无声流动的、超越职责的默契。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市区的路上。车内一片寂静。
林哲靠在舒适的后座,闭着眼,眉宇间那丝惯常的冷峻被酒精柔化,显露出一种少见的、近乎脆弱的疲惫。金丝眼镜被他摘下,随意地搁在旁边的座椅上,露出深邃的眼窝和挺首的鼻梁轮廓。
李文坐在驾驶位,专注地开着车。后视镜里映出林哲安静闭目的侧脸。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疲惫却放松的线条。
当车子停在林哲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楼下时,林哲似乎己经陷入浅眠。
李文停好车,绕到后座,轻轻打开车门。他俯身,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谨慎和不易察觉的轻柔,低声道:“林先生,到了。”
林哲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那双平日里锐利沉静的眼眸,此刻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和一丝未散的醉意,少了平日的冰冷审视,多了一种近乎无害的茫然。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李文,在昏暗的车厢灯光下,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显得格外温润清澈。
他看了李文几秒,似乎在辨认,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顺从,将手递给了李文。
李文稳稳地扶住他,将他从车里搀扶出来。夜风带着凉意吹拂,林哲的身体似乎因为冷意而微微瑟缩了一下。李文下意识地将扶着他手臂的手收紧了些,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了些风。
两人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属于林哲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林哲的头微微偏向李文的方向,闭着眼,呼吸均匀而绵长,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李文的耳廓。
李文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握着林哲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目不斜视地看着电梯跳动的数字,浅琥珀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寂静中悄然沉淀。
公寓门打开,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
李文将林哲扶到客厅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林哲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动作带着一丝疲惫的迟缓。
“水。”李文的声音温和依旧,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
就在他倒水的时候,身后传来林哲低沉而缓慢的声音,带着醉后的微哑和一种奇异的坦诚:
“李文……”
“那杯加了‘变量’的黑咖啡……”
“很好。”
李文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水流在玻璃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背对着林哲,浅琥珀色的眼眸在吧台明亮的灯光下,映着杯中晃动的水光,漾开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端起水杯,转身走向沙发。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无声流淌。而在那喧嚣浮华之上,“星穹”玻璃顶外的夜空里,真正的星辰正无声地注视着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以及那些在寂静角落里悄然滋生的、带着酒气与暖意的微妙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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