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白千云肩上那根油光发亮的扁担己经压出了第三道红痕。
尖底水桶在前后晃荡,活像两个不怀好意的钟摆,专等着她脚下一滑就泼她个透心凉。
"亲爹啊!这扁担硌得我肩膀要裂开了!"她哭丧着脸,二十一世纪的外卖箱哪有这么沉,
"我都练三个时辰了...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欧阳春盘坐在溪边青石上,手里竹条有节奏地敲着膝盖
"昨儿被衙役按在墙角时怎么不喊爹?"
见徒弟突然噤声,老胖子眯起眼,"你男生女相,在外难免会吃亏,等师父百年之后,你可如何是好啊!总不能找个男人嫁了去吧哇哈哈哈!"
说着欧阳春自己都笑了出来。
白千云一个激灵,水桶"咚"地砸进溪里。记忆碎片忽然清晰。
原主分明是个男儿身,只因生得唇红齿白,幼时没少被这老登弹小雀儿取乐。如今自己阴差阳错成了真姑娘,若被发觉赶下山去…啧啧。
"专心!"竹条凌空抽响,"燕子三抄水要的是腰马合一,你扭得跟醉仙楼唱曲儿似的!"
她咬牙提起水桶,粗布鞋早被溪水泡发了。
说来也怪,这身子仿佛有自己记忆般。每当要摔倒时,筋肉便自动绷出恰到好处的弧度。
方才有个腾跃,衣摆翻飞间竟真似春燕点水,可惜落地时踩到衣带,当场表演了个五体投地。
"第七趟!"欧阳春突然甩来块饴糖,"你爹当年这招使得,鞋底都不带沾泥的。"
白千云舔着糖块怔住。走马灯般的记忆里,总有个白影在月下翻飞,腰间银铃脆响,这父亲到底是谁?
正琢磨着,忽听对岸"咔嚓"一声枝响。
“谁!?”
欧阳春胖手一挥,竹条如箭钉入树丛。
"师父?"
"练你的功。"老胖子掸掸衣袖,却见三丈外树梢微微颤动,"记住,你就这一双靴子。"他故意提高嗓门,"湿透了就得光脚踩雪!"
说罢纵身一跃几步消失在视线之外。
白千云可管不了这些,自己要想在这陌生的时代生存下去,有武艺傍身才是正道,过去的牛马生活让他知道,看不到未来就先活在当下。
最后一缕暮光消失时,白千云终于摸到门道。丹田那股热气流转至足尖,三步过溪竟真只漾开三圈涟漪。
她惊喜转头,却见师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正用袖口猛擦眼角。
"沙子迷眼..."欧阳春扭头就走,"明日练梯云纵,穿厚些。"
夜风掠过溪面,将半块浮冰推向岸边。冰里冻着片柳叶,叶脉拼成鼠须般的纹路。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日夜的练功,白千云的优点就是肯吃苦,加上原身自幼习武,很多武功招式好似刻在骨子里般,使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新奇,也就觉着有趣。
只是这师父。。。。多少和书里那个敦厚侠义的紫髯伯不太一样。
念武学心诀的时候。
“丹心气运。”
“丹心气运···”
“倒转真气出九天。”
“倒转真气出九天···”
“成年佳酿品好酒~”
“成年佳酿品好酒···?”
白千云转头就看见这胖和尚端着好酒开始豪饮。
再后来,什么五花大绑到挂着吊一整天,结果是老登忘了时辰,害得她脑袋充血就得挺身缓和,腹肌都要练出来了。
好不容易自己想刻苦练练徒手劈木桩,结果师父递来斧子告诉她。
“傻徒弟,劈柴要用这个!”
“·····”
不知不觉这种相处模式过了半个多月,好在欧阳春没有疑心自己徒弟变了性别,或是自己是个出家人的原因,又或者十年的朝夕相处让他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
白千云此时的身体素质己经和原来差不太多,之前的武艺也恢复了七八,练得最多的也就是那轻功,燕子三抄水。
最后一桶清水"哗啦"倾入缸中。白千云抹了把额间细汗,抬头却见自家师父正光着膀子坐在水缸里搓澡,的身躯把缸沿挤得满满当当。
白千云喘着粗气:“我说师父您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我挑了半个月的水您天天在里头洗澡。”
欧阳春哈哈大笑,手里的澡巾上下搓着后背:“不洗不是浪费了嘛,水缸多金贵啊!为师这是帮你腾地方倒水呢。”
白千云长叹口气,确实,家中就六个水缸,大缸内的水几乎都是满的。
欧阳春突然停下搓澡的动作,欣慰点头道:“乖徒儿,你确实比之前勤奋得多,要是还像从前那般顽皮,可就白白浪费了根骨啊。”
白千云握了握拳,低喃道:“确实,适应了这副身体后,感觉之前的武艺都回来了。”
欧阳春: “嗯?”
白千云缓过神: “额…没什么,我是说,多亏了师父的教导!”
“油嘴滑舌。”欧阳春挑眉看向她。
“看在你刻苦的份上,今晚让你下山散散心,切记戌时回来!”
白千云大眼睛睁得溜圆:“师父你该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哗啦水声一片,打湿了白千云的衣摆。
一只湿漉漉的胖脚丫将白千云踹出门去。
“臭小子都说了戌时回来!”说罢还丢了七八个铜板过去。
“回来时买只烧鸡。”
白千云揉了揉屁股抓起铜板哀声道:“死胖子用十成功力踹我啊……”
“你说什么!”门内传来怒斥。白千云像受惊的兔子撒腿就跑。
山风掠过耳畔,她忽然指尖一翻,铜钱在指缝间翻飞如蝶。
这手法原是在某个小破站学来装十三的,如今配上这副身躯,竟有了几分江湖卖艺的架势。
"突然放我下山..."铜钱"啪"地扣回掌心,
"不是心里有鬼就是身上有屎。"
正嘀咕着,脚下山路忽然一转。
远处城镇炊烟袅袅,青石板路在夕照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白千云心头突地一跳,
“就这么老老实实走下去?学了武功不装一波学个懒觉啊!”
嘴角压不住地上扬,杏眼里闪着碎星般的光。
"那胖老头都能身轻如燕..."她足尖点地,腰肢如柳条般绷紧,"没道理我不行!"
气沉丹田,借下坡之势纵身一跃。
山风骤然灌满衣袖。
可就在第二处借力点时,她突然瞥见崖边老松后闪过一角蓝衫。
"什么人?!"
心神一乱,身形顿时歪斜。眼看要撞向山壁,腰间却自发拧转,竟使出一招从未学过的"鹞子翻身",堪堪擦着岩壁滑落。
"见鬼..."她喘着粗气落地,掌心被碎石划出血痕。方才那电光石火间,身体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接管。
更蹊跷的是,那抹蓝影消失的方向,分明朝着师徒隐居的草庐......
那蓝影消失只在瞬息之间。
白千云前脚刚想往回赶,忽而间发现不对劲。
“靠北!通了通了…我说怎么突然叫我下山,原来是为了支开我。”
嘴角咧到耳根。
“师父的瓜…不吃白不吃!”
……
草庐凉亭。沙壶底烧得漆黑,炭火发出轻微裂响。
“茶都泡好了,展大人还不现身?”
“欧阳兄可还在怪我?”
来人虽上了些年岁,可依旧气宇轩昂眉眼间夹杂着英气,侠气。
欧阳春笑了笑:“往事莫要再提,上次你来己经是半月有余,我从牢里救下千云的事…”
“己经压下来了,我这次来…是想带千云走。”
“展昭!”欧阳春猛得拍桌,茶水顺着石桌嘀嗒落下。
展昭沉默…缓声道:“过去是我没照顾好千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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