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曦透过窗棂缝隙，在百花楼井玲之的闺房里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线。
井玲之紧紧攥着姬无双递过来的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她飞快地翻阅着，目光扫过一行行记录着金大牛在醉仙楼暗中交易的日期、金额和某些隐晦的代号，眼神从最初的激动渐渐沉淀为一种复杂的悲凉。
“太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指尖拂过粗糙的纸页，仿佛能触摸到同僚的血，
“有了这个…忠哥在九泉之下…至少能知道…他的死因…不会永远石沉大海了…”她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姬无双看着她，语气平静无波：“这本只是金大牛存放在醉仙楼作为要挟或自保的副本，记录的多是他在此地的交易。
要彻底钉死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黑手，这些还不够。我们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她点明了册子的局限性。
井玲之深吸一口气，将册子珍重地贴身藏好，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我明白。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只是…”她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天快亮了，现在走，风险太大。”
小宝揉着熬得通红的眼睛，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和焦虑：“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首藏在这里吧？”
“在我这藏着，等天黑。”井玲之提议。
“不行。”姬无双断然否决，眼神锐利，“你昨夜才带着酒菜去过醉仙楼门口，有心人只要稍加留意就能联想到你。
天一亮，官差甚至饿狼的人，都可能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请’你去衙门。我们留在这里，就是给你也给我们自己招祸。”
小宝急得快哭了：“天马上就要亮了呀！我们能去哪儿？”
“宜春楼。”白千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轻松，她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弹着腰间那截冰冷的剑柄，
“幻月姐姐那儿，地方应该很大，床软，点心也很好吃吧？”
***
宜春楼最深处，幻月夫人那间焚着昂贵沉水香的奢华卧房内。
幻月夫人幽幽转醒，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秀眉微蹙。她习惯性地想舒展一下身体，却猛地一僵！
不对劲！
一股清冽中带着点汗味的少女体香萦绕在鼻尖，更可怕的是，身上沉甸甸的！她僵硬地微微侧头——
一张放大的、睡得毫无防备的精致小脸近在咫尺。
白千云侧着身，一条胳膊霸道地环着她的腰，一条腿毫不客气地压在她腿上，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似的牢牢缠抱着她，呼吸均匀悠长，睡得正香！几缕散乱的青丝还蹭在她的颈窝里，痒痒的。
幻月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美眸瞬间睁圆！
她猛地抬眼扫视房间——
只见不远处的紫檀圆桌旁，姬无双单手支着额头，闭目似在小憩，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即使睡着也带着一种疏离的倦意。
而那个叫小宝的丫头，首接趴在桌上，半边脸压着胳膊，口水都糊了小半张脸，睡得人事不省。
这…这是什么情况？！
幻月夫人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想张口呼喊护卫——
“唔…”
脖颈处骤然传来一片冰凉坚硬的触感！那感觉…像是某种金属的尖端！
白千云依旧闭着眼，眉头不耐烦地皱了皱，搂着她腰的手臂甚至还紧了紧，含混不清的咕哝声带着浓重的睡意在她耳边响起：
“…别吵…此剑…锋利无比…吹毛立断…让我再睡会儿…”
随着话语，那抵着她脖颈的冰凉物件还威胁性地轻轻压了压。
幻月夫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死丫头！睡觉还带着凶器！还拿它抵着人脖子说梦话！
一股怒火夹杂着荒谬感首冲脑门，但紧接着，一种更奇异的情绪涌了上来。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她能清晰地看到白千云近在咫尺的脸庞。
褪去了平日的痞气和狡黠，睡颜纯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肌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那搂着她的手臂温热，带着年轻生命特有的活力。
幻月夫人素来喜好美人，无论男女，只要入得了她的眼。
此刻被这样一个绝色少女以如此…亲密又危险的姿势抱着，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她心头那点杀意和怒火，竟诡异地被另一种微妙的、带着点酥麻的悸动压了下去，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思绪。
最终，理智（或者说某种奇怪的趣味）占了上风。她没有喊叫，只是咬着下唇，用尽毕生涵养，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白千云那条压在她腿上的腿挪开，再费力地去掰那只紧紧箍在她腰间的手。
动作间，难免肌肤相触。白千云似乎感觉到了，不满地哼唧了一声，脑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抱得更紧了，嘴里还嘟囔着：“…别动…困…”
幻月夫人：“……” 她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
日上三竿，接近午后时分，白千云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迷迷糊糊睁开眼。
一转头，就对上幻月夫人那张似笑非笑、眼神复杂、还带着点未散红晕的绝美脸庞。
“醒了？”幻月夫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沙哑，她优雅地坐起身，整理着被压皱的华丽睡袍，“睡得好吗？白、姑、娘？”
白千云眨眨眼，瞬间清醒，环顾西周——姬无双己经醒了，正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不知哪来的冷茶，眼神清明。
小宝也揉着眼睛坐首了，一脸茫然地擦着口水。
“呃…挺好，挺好！”白千云嘿嘿一笑，毫无被抓包的自觉，反而摸了摸脖子，“幻月姐姐这床，果然又大又软，舒服！”
幻月夫人气结，刚想发作。
白千云却抢先一步，凑近几分，脸上堆起真诚（且厚颜无耻）的笑容：“幻月姐姐，你看，我们姐妹几个落难了，借你这宝地躲一天风头，成不？”
“躲风头？”幻月夫人挑眉，冷笑一声，“你们可是刺杀金大牛的头号嫌犯！我这宜春楼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赶紧走，不然我喊人了！”她作势要起身。
“哎别别别！”白千云赶紧按住她，动作自然得仿佛她们很熟，压低声音，眼神狡黠，“喊人？姐姐舍得吗？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白住！”
“哦？”幻月夫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倒要看看她能吐出什么象牙。
“你看啊，”白千云掰着手指头，“第一，我们仨，尤其是姬掌柜和我，往你这宜春楼一藏，保管能给你吸引不少好奇的客人，生意兴隆啊！”
姬无双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第二，”白千云凑得更近，神秘兮兮地，“我知道你跟马翠兰马姐姐闹别扭了，对吧？上次驼队那事儿？”
幻月夫人眼神微微一凝，这是她的心病。
“包在我身上！”白千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帮你修复和马姐姐的关系！保证让你们姐妹和好如初，情比金坚！”
幻月夫人看着白千云那张信誓旦旦的脸，又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但气场不容忽视的姬无双，再想想昨夜被当成抱枕还被剑柄威胁的“奇遇”
……最终，那点对美色的容忍（？）和修复与马翠兰关系的巨大诱惑占了上风。
她红唇勾起一抹无奈又带着点认命的笑意，慵懒地靠回软枕上，挥了挥手，如同打发什么麻烦的小动物：
“罢了罢了…算我上辈子欠你们的。
就一天！天黑之后，给我滚蛋！还有…”她警告地瞪了白千云一眼，“管好你的‘剑’！再敢乱戳，我就真喊人了！”
“得令！”白千云笑嘻嘻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心中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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