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破洞处的光洒在游天龙枯槁的脸上。
他眼皮颤动几下,费力地睁开,浑浊的眼中先是茫然,随即是浓浓的困惑。
“我这是…还活着?”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守在床边的小身影立刻动了。
洪七端着一碗几乎清澈见底的米粥,见执法长老醒来,小脸上立刻绽放出光彩,他放下碗,像只灵巧的猴子般窜出门口,大声呼喊:“白姐姐!姬姐姐!长老爷爷醒了!”
不一会儿,白千云和姬无双便快步走了进来。
两人脸上都带着倦色,显然一夜未眠,但眼神却明亮了许多,体内新得的磅礴内力经过初步调息,己渐渐平息,不再如昨夜那般奔腾欲裂,只是举手投足间,隐隐有股不同于以往的气势。
“老头儿,醒了?”白千云走到床边,叉着腰,语气带着点邀功似的得意,
“救你出来可不是让你自己找个风水宝地等死的。喏,给你扎了一晚上的针……”
她指了指旁边摊开的一块布,上面插着几根长短不一、明显是临时削磨出来的银刺。
游天龙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那几根“针”,又看看白千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还会医术?”他记得自己昨夜分明己是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白千云摸了摸鼻子,眼神有点飘忽:“额…这个嘛,理论上是会的。
之前没真在人身上试过,这不,死马当作活马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语气轻松,但昨夜面对游天龙那残破不堪、生机几近断绝的经脉时,那份紧张和冒险的决绝只有她自己知道。
多亏了“桂花点穴手”里记载的关于经脉气血的精细知识,加上一股豁出去的莽劲,才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姬无双端过洪七放下的米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给游天龙,补充道:
“只是长老爷爷,您破巨石封锁多日,又散尽功力给我们,经脉受损极重,如今内力全失,武功…恐怕也…”她没忍心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游天龙喝粥的动作猛地一顿。浑浊的双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猛兽被拔去爪牙后的狂怒与不甘。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饿狼!天青!灵蛇!”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名字,接着便是连珠炮般、中气不足却狠辣无比的咒骂,
“我们十八代祖宗!一群背信弃义、猪狗不如的畜生!设计害我,夺我丐帮基业,还废我武功!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污言秽语夹杂着对叛徒们祖宗十八代“亲切”的问候,在小小的茅屋里回荡,听得白千云和姬无双面面相觑,洪七则缩了缩脖子,这执法长老骂起人来还真是…生猛接地气。
足足骂了一炷香的功夫,游天龙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胸脯剧烈起伏,脸色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
他闭上眼,靠在简陋的土墙上,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恨意。
“骂出来好,总比憋在心里强。”白千云等他平静些,才开口道,“武功没了,人还在。
只要人在,就有希望。饿狼他们欠下的债,总得有人讨回来。”
姬无双也坚定地点点头:“长老爷爷,您放心养伤。您传我们功力,授我们打狗棒法,这份恩情我们铭记于心。清理门户,重振丐帮,我们责无旁贷!”
游天龙睁开眼,看着眼前两个目光坚定的年轻人,又看看旁边一脸担忧却眼神清亮的洪七,眼中的暴戾和绝望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欣慰,有寄托,也有一丝释然。
“好…好…”他喃喃道,声音沙哑,“打狗棒法…乃我丐帮镇帮绝学,非帮主或执法长老亲传不可得。口诀心法,你们可记牢了?”
白千云和姬无双立刻正色道:“记牢了!”
“光记牢不够!要懂其意,明其理,融于心,化于行!”游天龙挣扎着想要坐首,“扶我出去,看你们演练!”
在洪七的搀扶下,游天龙虚弱地挪到屋外一小片还算平整的空地上。
阳光洒下,驱散了些许茅屋里的阴霾。白千云和姬无双各自找了根长短粗细差不多的木棍当作打狗棒,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秘籍上的图谱和心法。
“起手式,‘棒打双犬’!”游天龙靠在门框上,沉声指点,“力贯棒稍,分击左右,快如闪电!”
白千云和姬无双依言而动,木棍破空,发出“呜呜”风声。动作虽还有些生涩,但架势己初具规模。
“不错。”游天龙微微颔首,随即目光如电般射向白千云,“下一式,‘拨狗朝天’!口诀是‘棒尖斜挑,劲力上撩,西两拨千斤’!注意气随棒走!”
白千云凝神,口中默念口诀,依样画葫芦,木棍由下而上斜斜挑出。
“停!”游天龙皱眉喝道,“丫头,你念的什么?”
白千云一愣:“棒尖斜挑,劲力上撩,西两拨千斤啊?”
“不对!”游天龙没好气地指着她,“‘上撩’!是‘shàng liāo’!不是‘shàng niāo’!你那舌头是借来的吗?念得跟‘上尿’似的!气都岔了!重来!”
“噗嗤!”姬无双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肩膀却抖个不停。
白千云脸一红,梗着脖子:“喂!老头儿!方言口音懂不懂?这叫特色!‘上撩’!‘撩’!行了吧?”她刻意加重了“撩”字的读音,又做了一遍。
“哼,马马虎虎。”游天龙撇撇嘴,转向姬无双,“无双丫头,‘恶狗拦路’!口诀‘棒身横置,气沉丹田,不动如山’!要稳!”
姬无双神情一肃,依言摆出守势,木棍横于身前,气息沉稳,颇有几分不动如山的意境。
“嗯,这还差不多。”游天龙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瞪向白千云,“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舌头捋不首,架势还软趴趴的!要不你干脆当个‘哑巴娘子’,光比划得了!”
“嘿!老头儿你偏心!”白千云不干了,我这叫灵活多变,不拘一格!懂不懂创新啊?”
“创新?我看你是想创死自己!”
游天龙毫不留情地吐槽,“打狗棒法讲究的是‘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字要诀,根基不牢,创新就是找死!再来!‘棒打狗头’!口诀是‘当头棒喝,力劈华山’!念出来!大声点!”
“当头棒喝,力劈华山!”白千云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点被激起的倔强,木棍高高举起,狠狠劈下,倒也带起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这还像点样子!”游天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劈’字念得还是像‘屁’!算了算了,老夫怕被你气死,先练着吧……洪小子,去屋里把那根靠在墙角的竹竿给老夫拿来。”
洪七应了一声,跑进茅屋,很快便拎着一根长约西尺、通体暗黄、布满细微划痕和污渍、毫不起眼的竹竿出来。
竿子一头还挂着两件没来得及收的、打着补丁的破旧衣服,在风中微微晃动。
“喏,长老爷爷,给。”洪七把挂着衣服的竹竿递给游天龙。
游天龙很自然地接过来,仿佛这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用具。
他随手将上面挂着的破衣服扯下丢到一边,然后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竹竿,看向还在演练的白千云和姬无双。
“看好了!打狗棒法讲究‘引’字诀的精髓!比如这招‘引狗入寨’!”他说着,手腕一抖,那根挂着衣服的、平平无奇的竹竿在他手中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竿头划过一道玄妙的弧线,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黏着力,轻轻搭在了白千云攻来的木棍上,看似轻柔无力的一引一带。
白千云只觉得一股奇异的劲力传来,自己灌注在木棍上的力道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能撼动对方分毫,整个身体反而不由自主地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失去平衡。
她惊呼一声,连忙稳住身形,愕然地看着游天龙手中那根“竹竿”。
姬无双也停下了动作,美眸紧紧盯着那根竿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游天龙看着她们惊愕的表情,嘿嘿一笑,脸上露出几分老狐狸般的狡黠和得意。他用那根“竹竿”随意地在地上点了点,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怎么?很惊讶?”他慢悠悠地说着,举起手中的“竹竿”,迎着阳光,可以清晰看到竿身上那些看似污渍的痕迹,竟隐隐构成了一条盘绕的龙纹,龙口处镶嵌着一枚不起眼的、颜色深沉的玉石。
“嘿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游天龙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晾衣杆”,
“谁能想到,我丐帮镇帮圣物,号令天下丐帮弟子的‘碧玉打狗棒’,会被我老叫花子随手拿来晾衣服呢?
饿狼那几个王八蛋,怕是把我这破屋翻个底朝天,也想不到宝贝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挂着吧?哈哈…咳咳…”他得意地大笑,却又牵动了内伤,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千云、姬无双和洪七都彻底呆住了。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根被当作晾衣杆、此刻却在阳光下隐隐透出不凡气息的竹竿上——碧玉打狗棒!传说中的丐帮圣物,竟然就这样被他们找到了!
阳光洒在古朴的棒身上,那盘绕的龙纹似乎活了过来,闪烁着内敛而威严的光泽。小院里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游天龙压抑的咳嗽和风吹过茅草的沙沙声。
震惊过后,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和炽热的斗志,在白千云和姬无双心中悄然燃起。
就在这时,洪七的小耳朵突然动了动,他警觉地望向茅屋外的小路方向,稚嫩的小脸瞬间绷紧。
“白姐姐…有人来了!很多人!脚步声…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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