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正弯腰整理被雨淋湿的香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柴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周俊朗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纸。
“阿婉！”他喘着气，“我爹……他知道你配香方的事了。”
阿婉一愣，手上动作没停：“哦？那他是要来查账，还是来拜师？”
周俊朗苦笑着摇头：“他要考你。”
“考我？”阿婉挑眉，“考什么？制香还是背诗？”
“是《楚辞》。”周俊朗神情凝重，“他说商人重利轻别离，若你真有才学，就用香草典故对答如流。”
阿婉嗤笑一声：“哟，这老爷子还挺讲究，这是要把我和屈原挂上钩啊。”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身来，看着满屋狼藉却香气西溢的香料堆，心里反倒轻松了几分。
“行吧，正好我也想让他知道，我不是靠歪门邪道混日子的人。”
五妹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姐，你得好好露一手，让他知道咱们陈家七姑娘不是吃素的！”
阿婉点头，转身拿起一块干爽的布巾擦了擦脸：“走，去镇中学。”
周俊朗一愣：“现在？”
“对，趁热打铁。”阿婉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爹这种人，最喜欢拿学问压人，咱就得让他措手不及。”
两人冒着大雨赶到镇中学时，周父正坐在书房里，桌上摆着他最得意的一套青瓷茶具，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楚辞》，脸上挂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神色。
见阿婉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坐。”
阿婉也不客气，拉过椅子坐下，顺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檀香片放在桌角。
“周老师好。”她笑眯眯地打招呼，“这香您闻闻，安神助眠，比您的茶叶提神多了。”
周父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屑：“听说你会配香方？”
“不敢说会，只能说略懂一二。”阿婉不卑不亢，“毕竟也是靠这个养家糊口。”
“哼。”周父冷哼一声，“那你可知‘香草美人’出自何处？”
阿婉微微一笑：“当然知道，《离骚》里屈原以香草喻君子，以美人比君王，托物言志，借香寄情。”
周父眼神一闪，但嘴上依旧严厉：“那你说说，《九歌》中‘山鬼’所佩之香为何物？”
阿婉毫不犹豫：“‘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此香应为兰、芷、桂三者合制，取其清幽高洁之意，象征山鬼虽隐于深山，仍不失风骨。”
周父手中的茶杯轻轻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本以为这个乡下丫头最多只会些粗浅的制香技巧，没想到竟能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
“你还挺有点东西。”他语气缓了些，但仍不肯轻易认输，“那我再问你，若让你还原‘山鬼香’，你可敢一试？”
阿婉嘴角微扬：“有何不敢？不过，还得请您老提供点线索——这香到底是用来祭祀的，还是情人相赠的信物？”
周父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既是祭神，亦是寄情。”
阿婉点头：“明白了。那我就按‘幽谷回风，芳菲欲散’的意境来配。”
她从袖中取出几样香料，在桌上一一铺开：“白芷、细辛、泽兰、艾叶、麝香少许……”
周父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赞许。
“你倒真是个做香的料。”
阿婉笑了笑：“那是自然，我可是现代穿越回来的专业制香师，不靠手艺吃饭，还能靠什么？”
周父听她说起“穿越”，眉头皱了皱，但终究没有打断。
阿婉继续调配着手中的香料，边调边解释：“白芷清心，细辛通窍，泽兰润肺，艾叶驱邪，最后加一点麝香提神醒脑，整个香氛便有了山林之气与人情之味。”
她将调好的香粉放入香炉，袅袅烟雾升起，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仿佛置身幽谷，风过林梢，花香扑鼻。
周父深深吸了一口，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不错。”他点了点头，“你这香，确实有几分‘山鬼’的意境。”
阿婉眨眨眼：“那周老师是不是也该松口，让我和俊朗正式交往了？”
周父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你确实有些真本事，我也不再反对你们的事。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婉，“你要记住，香能通神，也能乱心。做人做事，都要有分寸。”
阿婉郑重地点头：“我明白，香不过是媒介，人心才是根本。”
周俊朗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爹，你这算是认她当儿媳妇了？”
周父瞪了儿子一眼：“谁说我要认她了？我是说……她是个人才。”
阿婉哈哈一笑：“那谢谢周老师夸奖啦，等我哪天做出‘贤妻良母香’，一定第一个送您闻。”
周父闻言，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这张嘴，倒是比你的香还灵。”
三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张铁柱冲了进来，脸色焦急：“阿婉！不好了，赵德发带人查封你的作坊了！说是有人举报你搞封建迷信，贩卖违禁品！”
阿婉眉头一皱：“又是这老家伙找茬？”
周父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我去文化站那边走一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你。”
阿婉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周老师。”
周俊朗则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们一起过去，这次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扛了。”
阿婉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瓢泼的大雨。
这场雨还没停，麻烦己经接踵而至。
但她不怕。
因为她知道，香能通神，也能护己。
只要她手中还有香，就没人能真正把她击垮。
她转头看向周俊朗，眼神坚定：“走吧，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香途逆袭’。”
话音未落，她己迈步冲进风雨之中。
(http://www.220book.com/book/RE1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