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村里合作社的苗圃里一派繁忙，苏糖带着村民在首播讲授育苗技巧，嗓音欢快，时不时插科打诨，粉丝连连刷屏。
可陆云驰的眉头却始终没松过。
他站在田埂边，手机里的通知邮件反复跳跃：县里公务员调动通知——根据其退伍军官背景和基层表现，拟调任其为县农业发展办副主任，主持乡村振兴专项工作，月底到岗。
这是个实打实的提拔，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仕途机会。
可他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苏糖的身影上移开。
她蹲在地里，脸颊被晒得微微泛红，嘴角却挂着甜笑，和村民打趣，又耐心教城里游客怎样辨别优质秧苗。他知道，她一心扑在这片土地上——既是为了山青村也是为了他们的小家。
“陆主任，你在想什么？”宁老师走过来，递上一瓶矿泉水，神色意味深长。
“……我收到调令了。”他低声说。
“哦？”宁老师一愣，随即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这是升职加薪的节奏啊，小陆，恭喜恭喜！”
陆云驰没有回应，手中的水没打开，指节微微泛白。
“你舍不得走吧。”宁老师看出他的迟疑，“其实，你在村里干得很出色，产业也有了起色，村民对你改观很大。但你若想走的更远，有时候只能舍弃一些东西，如何选择，就看你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不是怕走了苏糖过得不好。”陆云驰的声音低而坚定，“我怕她笑着送我走，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宁老师怔了一下，随后点头：“你既然担心她会这样，那你还不明白你心里想选的是什么？”
陆云驰没说话，只是看着苏糖和几个小姑娘围着秧田笑作一团，目光愈发沉定。
那天晚上，苏糖早早回家做饭，红烧鲫鱼、尖椒土豆丝、番茄鸡蛋汤，端上桌后，她叉着腰看着他：“陆主任，你在神游啥呢？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鱼，你都没有夸我下。”
陆云驰抬眼，认真看着她：“糖糖，我收到调令了。”
苏糖动作顿住，转身进厨房端饭的时候，轻轻吸了下鼻子。
“去哪儿？”她努力维持语气平静。
“县里，农业发展办副主任。”陆云驰低声说，“待遇、级别都上一个台阶。”
“那挺好的啊。”苏糖勉强一笑，“你以前不是说过，退伍以后要找个踏实单位、稳定编制，县里也可以去看看老首长。”
“……你希望我去吗？”陆云驰问。
“我——我当然希望你飞黄腾达啊。”苏糖低头装饭，语气快得有些急，“我一个人可以的，等你去了县里，我可以每周去看你，视频通话也方便，反正我们都不黏人，对吧？”
话说到这儿，连她自己都听出不对劲了。
“苏糖。”陆云驰轻声叫她。
她把饭碗放得很轻，但筷子却因为手抖掉在地上。
“你要是不愿意我去就说，只要你说我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他起身绕到她身边。
苏糖咬着唇，倔强地不看他：“你应该去，凭你的能力，不应该困在我们小小的山青村。”
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抱得很紧：“可我不想走，我想和你一起待在山青村。”
苏糖怔住，眼眶瞬间泛红，却还是嘴硬地别开脸：“别用情话糊弄我，我不吃这一套。”
“不是情话。”陆云驰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是决定。”
“什么决定？”
“我不走了。”他声音沉稳坚定，“我准备写申请，请求留下来。县里我不去。”
苏糖抬头看着他，眼里有惊讶，有感动，有一瞬间的——安心。
“你……你疯啦？”她哑着嗓子说，“那可是正科级编制，你不想以后当县长了？”
“我只想在你身边。”他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苏糖扑到他怀里，轻轻啐了一口：“傻子。”
可她的声音里，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与轻颤。
夜深了，外面虫鸣阵阵，屋里却暖意融融。饭菜凉了，心却热了。
窗外，陆云驰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调令的红头文件未读，而他轻轻按灭了它。
他己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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