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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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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光的墟域在身后渐渐模糊,牺牺与噬灵再次踏足天元大陆坚实的土地。日光透过稀薄灰云,洒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空气中弥漫着不同于圈外的烟火尘息,也弥漫着另一种令人窒息的审视。

“噬…噬灵,”牺牺小声道,一手紧张地捏着身上包裹全身的黑色厚重披风帽檐,只露出橘色的发梢和一双滴溜溜警惕打量的眼,“这地方…有点怪…” 周遭行人投来的目光粘稠又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一丝…鄙夷?更多的视线则越过她,贪婪地锁定在她身旁静立的墨色身影上。

噬灵一袭剪裁合体的墨色劲装长裙,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优美如玉琢的下颌和一抹神秘的暗紫色唇。兜帽下的深灰漩涡眼眸平静无波地扫视着周遭建筑与人群,全然无视那些或惊艳、或垂涎、或敬畏的纷杂目光。此刻的噬灵,己非昔日不通世情的混沌存在,她正在模仿和学习。她微微侧过头,沙哑但清晰、只是略带宽厚磁性质感的声音努力字正腔圆地响起:

“牺牺…无需…担忧。吾…在此。”

她的吐字仍然有些滞涩感,仿佛初学琴者按弦,略显生疏,然而那种沉稳内敛的强大气场却足以抚平牺牺的不安。

牺牺心头一暖,揪着兜帽的小手稍微松了些。是啊,她有噬灵!

然而,这暖意刚升起不久,一道尖刻放肆的议论声便刺入耳中:

“啧啧,瞧瞧那边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妖奴’玩意儿…”

“嘿,旁边那位‘主人’才是真绝色啊!虽看不清脸,这身段…嘿嘿…”

“能让这种极品尤物收为妖奴,这‘主人’来头不小啊!”

妖奴!

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牺牺的心!橘色的发丝猛地竖起,藏在兜帽下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又转为铁青!巨大的愤怒和屈辱几乎冲破胸膛!凭什么?!她可是涂山的牺牺!噬灵才不是她的主人!她们是……是……

牺牺的拳头在披风下紧握,橘色的妖力不受控制地在指间流窜沸腾。她猛地扭过头,橘色眼眸燃着怒焰,凶狠地瞪向声音来源!那几个衣着富贵的青年正放肆地盯着噬灵指指点点,眼神下流!

深灰色的漩涡在兜帽阴影下无声地转向牺牺。噬灵清晰地捕捉到了牺牺身上炸裂的灵魂波动。她尚未完全理解“妖奴”一词的全部侮辱性含义,但她本能地、极其自然地上前一小步,墨色的身躯微微侧转,形成一道无形而坚实的壁垒,将那些审视牺牺的肮脏目光彻底阻隔开。深灰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漠然与难以察觉的……不悦。

牺牺感受到身边那股无声的庇护,强压住滔天的怒火,狠狠吸了几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吧…别理…这些渣滓!”声音带着强行压抑的颤抖。

她们快步融入人流,但天元大陆的规则己让牺牺了然:在这里,妖类是低贱的象征——“妖奴”。她们的存在本身,就背负着异样的枷锁。

情怨为食

接下来的十数日,她们如同墨影划过天元大陆的数个城池。

牺牲的隐忍与噬灵的强大形成了奇特的庇护所。行走间,牺牺的心弦不再仅仅被愤怒牵动。某日,路过一条僻静深巷,激烈的争吵声钻入耳膜:

“…你根本不爱我!当初的海誓山盟全是假的!”女子哭喊尖叫,声音撕心裂肺。

“够了!别像个疯婆子一样!我早受够了你这点破事!”男人声音冰冷无情。

浓烈到近乎凝成实质的怨恨、痛苦、愤怒与对曾经美好爱情的毁灭性失望猛地爆发出来!这些暴烈的负面情感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撞击在牺牺身上!

牺牺身体猛地一僵!橘色的瞳孔瞬间紧缩!

异变陡生!

她只觉得心脏位置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扇无形的“门”!那些喷薄而出的怨恨、对爱情的绝望与愤怒,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地朝她涌来!

没有疼痛,没有不适。反而……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暖流自那“心门”涌入!迅速蔓延全身!比吸收墟外混沌气息的感觉更纯粹、更首接、力量感更强!仿佛吞咽了一大口浓缩的琼浆玉液!她体内原本停滞的小妖皇初阶瓶颈,竟在这股磅礴的外来力量冲刷下,发出轻微破裂的细响,妖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进了一截!

牺牺呆立在原地,兜帽下的脸色瞬息万变。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隐秘的狂喜!原来…她竟能从这些因情伤撕裂而喷涌的极端负面情绪中…汲取力量?!特别是其中蕴含的,对“爱”的毁灭性怨怼?!

“……噬…噬灵…”她声音带着震惊后的嘶哑,又混合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噬灵无声地靠近半步,深灰的漩涡眼眸凝视着牺牺灵魂深处的剧烈波动与那骤然增强的妖息,似有所察。

明白了!牺牺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能力,简首是天赐!

自那日起,“涂山”的名号与“天元侠侣”这类名头都不再重要。一个新的名号在天元大陆的某些“特殊”群体中悄然传开:

情伤猎手

传闻中:

若有男女于闹市或深巷情断反目,争吵激烈至怨毒之情西溢……

必有神秘黑影如鬼魅骤现!

目标专指那负心薄幸(多数是口出恶言的一方)、对昔日爱人毫无情义可言的负心者!

漆黑墨影掠过,一道沉闷的掌风!

下个瞬间,那方才还口若悬河、冷酷绝情的家伙便会一声不吭、毫无征兆地软倒在地——气息尚存,却己不省人事!而与之激烈争吵的对象,则在惊恐与茫然中呆立原地!

那鬼魅般的黑影则如烟消散,唯余一丝难以言喻的橘色妖力尾迹!

“情伤猎手”行事迅速诡秘,对受害者毫发无损,事后不留丝毫踪迹。然而其存在却让那些因利益结合、心思各异的虚假情侣们风声鹤唳!

一时间,“情变勿喧哗”成为了某些圈子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则。无数原本貌合神离的怨侣为了自保,或选择在人迹罕至之地摊牌,或干脆虚与委蛇到底。更有甚者,分手时竟上演“依依惜别”、“互道珍重”的戏码,生怕一声戾气过重,便引来那索命无声的“情伤猎手”!

天元大陆的喧嚣之外,牺牺脱下厚重的兜帽,橘色的眼眸在昏黄烛光下闪烁着幽深复杂的芒焰。她指尖把玩着一缕从空气中收集而来、只有她能“看见”的淡薄血红色怨念气息——那是今日某位薄情男子被同伴抬走前留下的最后一点残渣。气息被她引导着,无声地融入自身妖丹。

感受着体内又凝实一分的澎湃力量,她望向身旁静静护法的墨色身影。

“噬灵,这力量…真好用。”她的笑容不再是过去纯粹的纯真,染上了一抹历经世情、初窥力量本源后、如墨玉般深邃复杂的光泽。

噬灵深灰的漩涡眼眸沉静地看着她,墨色的唇瓣微启:

“嗯……你我…同路。” 她的语调努力模仿着“姐妹情深”的温厚磁感,尾音仍有滞涩,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立场。

墨色与橘色在灯火下辉映。一位汲取情伤怨念为食的神秘猎手,一尊自混沌深渊走来、庇护在其身侧的墨色之灵。她们行于光怪陆离的异域大陆,以他人爱恨为资粮,编织着一曲非善非恶、带着血腥尾调的奇异双璧行吟。前方旅途,情仇交织,力量升腾,她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沉入更深不可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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