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李桂芳将围裙仔细叠好放在灶台边，目光扫过土炕上熟睡的十五个孩子。小玉的奶奶在邻镇住院，再三托人捎信希望能见她一面。"羽羽，看好弟弟们。"她攥着赵冠羽的手，把最后半块红糖塞进他衣兜，"灶膛煨着红薯，饿了就..."话没说完，襁褓里的张子墨突然扭动身子，发出不满的呜咽。
黄朔紧接着跟上，两个刚满三个月的婴儿像是约好似的，哭声瞬间响彻小院。赵冠宇手忙脚乱地冲米糊，朱志鑫学着奶奶的样子轻轻摇晃摇篮，可弟弟们的哭声反而越来越急。张子墨涨红着脸蹬腿，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黄朔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把枕巾洇出深色的印记。
"别怕别怕，奶奶很快就回来。"赵冠羽把温好的奶瓶塞进张子墨嘴里，却被他用舌头顶了出来。其他弟弟们也跟着躁动起来，左航举着啃得发毛的布偶想逗黄朔开心，反被哭闹声吓得缩到墙角。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混乱叹息。
日头爬上中天时，哭声依旧未停。赵冠宇望着空荡的巷口，鼻尖发酸。他突然想起奶奶哄睡时哼的童谣，沙哑着嗓子唱起来："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沙哑的歌声里，张子墨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小手却死死揪住他的衣襟不松开。黄朔还在抽抽搭搭，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神却一首望着院门外。
隔壁传来炒菜的香气，赵冠羽咽了咽口水，把最后一块红薯掰成十五小块。童禹坤举着比指甲盖还小的红薯凑到黄朔嘴边，奶声奶气地说："弟弟吃，甜甜。"邓佳鑫则把珍藏的贝壳放在张子墨手心，笨拙地拍着他的背。
当夕阳把窗纸染成橘红色时，张子墨和黄朔己经哭累了，却始终不肯闭眼。他们的小脸哭得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痕，时不时发出委屈的抽噎。赵冠宇把两人搂在怀里，任由他们把口水蹭在自己肩头。朱志鑫趴在窗台上数星星，突然指着巷口大喊："奶奶回来了！"
李桂芳的身影刚出现，张子墨和黄朔立刻挣扎着伸出小手，哭声再次响起。"我的心肝！"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解开衣襟把两个孩子贴在胸口。张子墨紧紧攥着她的衣领，黄朔则把小脸埋进她温暖的脖颈，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粗布衣裳。
月光爬上屋檐时，十五个孩子挤在新拼的大通铺上。李桂芳轻轻拍着张子墨和黄朔，哼着不成调的童谣。赵冠宇摸着弟弟们退烧的额头，突然发现奶奶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夜风穿过破窗，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十五盏人间灯火 带着槐花的香气，将这场漫长的思念，化作了十五个孩子安稳的梦。
李桂芳哄睡张子墨和黄朔后，轻轻起身查看其他孩子。油灯昏黄的光晕下，赵冠宇正把自己的薄被往蹬掉被子的童禹坤身上盖，朱志鑫则用手帕给熟睡的苏新皓擦去嘴角的口水。见奶奶投来目光，赵冠羽有些局促：“奶奶，今天...我们没照顾好弟弟们。”
“傻孩子，”李桂芳在炕沿坐下，摸了摸他的头，“你们己经做得很好了。”她从怀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是小玉亲戚硬塞给她的，“来，分着吃。”孩子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谁都没有先动手。
“弟弟们先吃。”赵冠羽把馒头掰成小块，递给还在迷糊中的张子墨和黄朔。最小的几个弟弟攥着馒头，吧唧着小嘴慢慢咀嚼，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李桂芳看着这一幕，眼眶不禁发热——这些日子的艰难，在孩子们相互扶持的模样里，都化作了甜。
这时，一首安静的陈天润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个东西，递给李桂芳。那是个用野草和麻绳编的粗糙手环，还沾着泥土。“奶奶...你走的时候，我做的。”陈天润说话还有些不利索，耳朵却红透了。其他孩子见状，纷纷掏出藏着的“宝贝”：张峻豪捡来的彩色石子，穆祉丞用树枝刻的歪扭小人，姚昱辰采的半干野花。
“谢谢我的乖孩子们。”李桂芳把这些“礼物”小心收好，转身从包袱里拿出几块花布头，“明天咱们一起做新沙包好不好？”孩子们欢呼起来，困意一扫而空，围在她身边讨论着沙包的颜色。
夜色渐深，院子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赵冠宇抄起门后的扫帚，悄悄打开门——原来是隔壁的王阿婆，怀里抱着一小袋玉米面。“听说孩子们今天闹得凶，”王阿婆把面塞给李桂芳，“煮点糊糊垫垫肚子。”李桂芳正要推辞，王阿婆己经快步离开，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温暖。
回到屋里，李桂芳看着熟睡的孩子们，轻轻叹了口气。灶膛里的余火还在微微发亮，映着墙上孩子们的剪纸画。这些被命运抛弃的孩子，却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最珍贵的亲情；这些艰苦的日子，也因为爱与善意，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她摸了摸藏在柜底的铁盒，里面是今天小玉亲戚给的零散钞票，还有孩子们捡来的“宝贝”。关上柜门时，她在心里默默许愿：不管未来多艰难，一定要让这些孩子平安长大，让这个家永远充满笑声。窗外，月光温柔地洒在小院，为这场风波画上了温暖的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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