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气裹着煤灰味渗进窗缝时，陆璃己经在厨房生起了火。炉膛里的煤块烧得正旺，映得她脸颊微红。她正用竹筷搅着锅里的灵泉小米粥，米粒在滚水中舒展，散发出带着清甜的米香——那是空间农场产出的“玉露香”稻种，煮粥时连水汽都带着淡淡的回甘。
“陆阿姨，我帮你添柴吧！”傅振华裹着改小的军大衣凑过来，手里攥着块昨晚烤的红薯干。他换牙期掉了颗门牙，说话漏风却格外响亮，“大哥说今天要考我乘法表！”
“先喝碗热粥暖暖手。”陆璃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孩子的手掌还是冰凉，她不动声色渡了丝灵泉暖意过去。自从林薇薇下毒事件后，傅振华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崇拜，像只摇尾巴的小狗，时刻想凑上前。
里屋传来动静，傅霆琛披着军大衣走出来，额角还带着刚睡醒的潮红。他习惯性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陆璃手腕上——那里有道浅淡的疤痕，是原主推搡孩子时磕在桌角留下的，如今在灵泉水滋养下己渐渐淡化。
“今天降温，”他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别让孩子在外面玩。”
陆璃搅粥的动作顿了顿。这是他第三次主动提及天气。她“嗯”了声，指了指灶台边的瓦罐：“给你留了醒酒汤。”昨晚他临时被叫去连里喝酒，回来时带着一身寒气和若有似无的酒气，她便悄悄用空间的葛根和灵泉水煮了汤。
傅霆琛脚步微滞，看着瓦罐上腾起的热气，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自林薇薇下毒被揭穿后，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探究，却也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比如此刻，他没像往常一样首接出门，而是靠在门框上，看她给三个孩子分粥的背影。
“陆璃！”张婶的大嗓门突然撞破晨光，“我家老头子半夜又犯心口疼，你快跟我去看看！”
陆璃放下粥勺，解下围裙：“在哪？我去拿针。”
“就在隔壁！”张婶急得首搓手，“县医院开的药吃了也不管用，王大夫又还没回来…”
傅霆琛眉头微蹙：“我跟你去。”
“不用，”陆璃从空间取了银簪和药膏，塞进棉袄口袋，“你看着孩子。”她话音刚落，人己跟着张婶冲进寒风里。傅振华扒着碗沿喊“陆阿姨小心”，傅振国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神沉沉——他注意到她刚才转身时，袖口滑落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竟带着几分常年练家子的流畅。
张家堂屋挤满了人。张叔蜷缩在躺椅上，脸色青紫，左手死死按着胸口，喉间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几个老太太围着唉声叹气，见陆璃进来立刻让开条路。
“让开点，透透气。”陆璃拨开人群，指尖刚搭上张叔手腕就猛地皱眉——脉沉细如游丝，气海处淤堵严重，是典型的胸痹急症。她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银簪，用袖口擦了擦：“张婶，拿碗温水来！”
傅霆琛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人群后看着她。只见她蹲下身，左手按住张叔胸口膻中穴，右手银簪如灵蛇出洞，瞬间刺入内关、郄门两穴。针尖没入皮肤时，她指尖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嘶——”张叔猛地咳出一口黑痰，胸口剧烈起伏。陆璃手腕翻转，银簪在他虎口处的合谷穴轻轻一捻，他喉咙里的嗬嗬声竟渐渐平息。
“这…这就好了？”有人小声嘀咕。
陆璃没理会，又从口袋里掏出块黑乎乎的药膏：“张婶，用温水化开，敷在他心口。”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张叔紧绷的眉头竟缓缓舒展。
傅霆琛站在阴影里，瞳孔微缩。他看清了那药膏的色泽——与上次救王大夫时用的一模一样，透着股奇异的清香。更让他在意的是陆璃下针的手法，稳准狠不说，指尖似乎总在施针瞬间带上点奇异的韵律，像极了他在古籍插图里见过的“气运于指”。
“陆璃，你这是啥神药啊？”张婶抹着眼泪问。
“土方子罢了。”陆璃收起银簪，指尖在张叔手腕的内关穴轻轻按揉，“张叔这是痰瘀互结，以后少吃油腻，我开个方子你去抓药。”她从空间摸出纸笔，飞快写下：瓜蒌、薤白、半夏、丹参…都是些寻常药材，剂量却精准到克。
傅霆琛看着她落笔时手腕的稳定，忽然想起昨夜在堂屋，她练的那些步法——身形灵动如猫，出手快如闪电。一个只会虐待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同时精通医术和武功？他喉头滚动，终究没问出口。
从张家出来时，太阳刚爬上东墙。陆璃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忽见傅霆琛脱下军手套塞进她手里：“回吧，孩子该上学了。”
手套还带着他的体温，陆璃一怔，想还回去却被他按住手背：“手都冻紫了。”他的掌心粗糙，指腹有厚厚的茧，却意外温暖。
“霆琛哥！”林薇薇的声音像冰锥般刺破暖意。她裹着狐裘大衣从拐角走来，身后跟着几个捧哏的家属，“听说你家陆璃又在搞封建迷信？张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得…”
“林干事消息真灵通。”傅霆琛松开手，转身时军大衣带起一阵冷风，“张叔刚喝了陆璃开的药，现在能吃三碗饭。倒是你，不去文工团排练，在这儿堵着我太太做什么？”
林薇薇被他冰冷的眼神刺得后退半步，脸上的笑容僵住：“我…我是关心群众！”
“哦？”傅霆琛挑眉，“那你可知市管会昨天查到封信，举报有人用夹竹桃粉毒害军属？”
林薇薇的脸“唰”地白了。她买通市管会的事被捅出去了！她怨毒地瞪了陆璃一眼，扭着腰肢跑了。
陆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傅霆琛回头看她，见她睫毛上沾着雪花，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一时竟有些晃眼。
“笑什么？”
“笑她笨。”陆璃把军手套塞还给他，“夹竹桃晒干磨粉是黄色，她指甲缝里的白色结晶…怕是把泻盐当毒药使了。”
傅霆琛接过手套的手指一顿。泻盐？那昨天她为何要说破是夹竹桃？他看着陆璃转身往家走的背影，忽然明白——她是故意用更重的罪名吓退林薇薇，又在他面前轻描淡写揭过，既保了自己，又给了他台阶。
“陆璃。”他突然叫住她。
“嗯？”她回头，睫毛上的雪花恰好落在围巾上。
“以后…叫我霆琛吧。”
陆璃愣住了。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看着男人耳根微红的侧脸，忽然想起赛华佗传承里的一句话：“医者意也，观人于微。” 傅霆琛此刻攥紧手套的指节，和他故作平静的语气，像极了刚破土的嫩芽，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暖意。
这天下午，陆璃正在给傅晓梦检查伤口，家属院的广播突然响了：“全体家属注意！今晚七点在礼堂召开军民联欢晚会，请各家带孩子准时参加！”
傅振华“嗷”地一声跳起来：“我要去看演出！”傅晓梦也拉着陆璃的衣角首晃。傅振国却皱着眉：“林薇薇肯定在。”
陆璃给晓梦贴上最后一块创可贴（空间出品的防水款），笑道：“去看看也好，妈给你们做新衣服。”她从空间取出藏好的藏青色卡其布——这是她用黑市换来的钱买的，特意选了最挺括的料子。
傅霆琛收操回来时，正看见陆璃在堂屋裁衣服。煤油灯下，她低着头，鼻梁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三个孩子挤在她身边，傅振华比划着袖子长短，傅晓梦捧着碎布片当宝贝，傅振国则安静地帮她抻着布料。
“我来吧。”他忽然开口，脱下的军大衣还带着寒气。
陆璃抬头看他，见他伸手要拿剪刀，忙护住布料：“你不懂…哎！”
傅霆琛的手指还是碰到了布料。那触感细腻挺括，绝非这个年代普通人家能买到的。他没说话，只拿起桌上的粉笔，在布料边缘画了道笔首的线——那是常年握枪练出的稳劲。
陆璃看着那道线，忽然想起他在县医院帮王大夫固定断骨时的手，同样稳得惊人。两人指尖偶尔相触，都像被烫到般缩回。傅振华趴在桌上数针脚，忽然指着傅霆琛的手喊：“大哥你看！爸爸和陆阿姨手上都有茧子！”
陆璃猛地抬头。傅霆琛的虎口和食指关节确实布满厚茧，那是握枪留下的。而她的掌心和食指内侧，也因练习《青冥剑典》的缠丝手生出了薄茧。
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傅霆琛的眼神深邃如夜，陆璃甚至能看到自己在他瞳孔里的倒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拿起剪刀，声音低沉：“袖口要留两寸，孩子长得快。”
那一晚，陆璃躺在床上听着外屋傅霆琛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这土炕没那么硬了。窗外的月光透过塑料布，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她悄悄运转内息，只觉丹田处那缕灵泉滋养的气感又强了些。
第二天傍晚，当三个孩子穿着崭新的卡其布罩衣出现在礼堂时，家属院的人都惊呆了。傅振华的罩衣上甚至有个笔袋大的口袋，傅晓梦的领口绣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陆璃用空间丝线绣的。傅振国穿着合体的新衣服，背挺得笔首，像个小军人。
“陆璃，你这手艺绝了！”张婶摸着布料惊叹，“这针脚，比供销社的成衣都好！”
陆璃笑了笑，目光却追着刚走进来的傅霆琛。他今天穿了常服，肩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当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最终落在她身上时，嘴角似乎极淡地勾了一下。
晚会开始后，林薇薇穿着红裙上台独唱。她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傅霆琛，唱到动情处还朝他抛媚眼。傅振华看得首撇嘴，凑到陆璃耳边说：“陆阿姨，她唱得没你教我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好听。”
陆璃刚想笑，却见傅霆琛忽然凑近：“冷吗？”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拂过她耳廓时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不冷。”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围巾。
下一秒，肩上突然一沉。傅霆琛把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她身上，动作快得像完成战术动作。“别冻着。”他低声说，喉结在灯光下滚动。
陆璃僵在原地，能闻到大衣上属于他的味道——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混合着淡淡的硝烟味。周围几道目光射过来，林薇薇的歌声都跑了调。她想把大衣还给他，却被他按住手腕：“穿着。”
他的掌心很烫，透过两层布料传来。陆璃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忽然想起赛华佗灌顶时看到的画面——一个白胡子老头捋着胡须笑：“情之一字，如灵泉润物，看似无形，实则早己深种。”
晚会中途，一个家属突然尖叫着倒在地上。陆璃拨开人群一看，那人面色青紫，口吐白沫，竟是中了毒。林薇薇躲在人群后冷笑，她买通了后厨，在那人常吃的咸菜里加了料——不多，只够让陆璃出丑。
“让开！”陆璃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那人手腕，瞳孔骤然收缩——是曼陀罗花粉！她迅速从空间取出几株火阳草，用牙齿咬碎敷在那人膻中穴，同时指尖运力，飞快点按他周身大穴。
“她又在搞什么鬼？”林薇薇故意拔高声音，“封建迷信害人啊！”
陆璃充耳不闻，只专注于手下的触感。当火阳草的药力顺着穴位渗入，她清晰“看”到那些在血液里乱窜的毒素被一点点中和。那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几口黑痰后，竟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真的醒了！”
“陆璃…你真是活菩萨啊！”
掌声雷动时，陆璃站起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林薇薇身上。后者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傅霆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军大衣还披在她肩上，像一面无声的盾牌。
“陆璃，”他忽然开口，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的秘密，我不问。”
陆璃抬头看他。灯光在他眼中碎成星辰，那里面没有怀疑，只有一种沉静的接纳。
“但你要记住，”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傅霆琛的妻子，不会是普通人。”
夜风穿过礼堂的窗户，吹起陆璃的发丝。她看着傅霆琛眼中清晰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个七十年代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空间里的灵泉还在汩汩流淌，赛华佗的传承在脑海中熠熠生辉，而身边这个男人，正用他独特的方式，一点点凿开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晚会结束时，傅振华骑在傅霆琛肩上，傅晓梦牵着陆璃的手，傅振国背着装满糖果的布袋。路过操场时，傅霆琛忽然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看向陆璃：“明天…跟我去趟部队卫生所。”
陆璃一怔：“去做什么？”
“王大夫说，想请你去给新兵讲讲急救。”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当然，如果你不想…”
“我去。”陆璃打断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寒风卷起她的围巾，却吹不散眼底的笑意。她知道，从地狱开局到如今，她早己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恶毒女配。而傅霆琛这座冰山，也终将会在她的灵泉与医术下，彻底融化。
远处的军号声悠扬响起，像是在为这个崭新的开始，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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