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栅栏如同一道冰冷的闸门，隔断了追击之路。栅栏外，奔流的黑色水光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油亮光泽。矮胖头目仓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如同被巨兽吞噬。栅栏内，三名身着深灰劲装的药盟死士，如同从地狱岩缝中爬出的恶鬼，无声地封死了狭窄的甬道。钩爪的寒光、分水刺的幽蓝、吹箭筒黑洞洞的管口，在甬道尽头那点不知从何处透来的微弱光线下，散发着择人而噬的冰冷杀意。
空气凝固，带着水汽的腐朽气息混合着身后仓库方向传来的、参王须爆体留下的恶臭，沉甸甸地压在肺腑。散落在地上的凝血粉配方纸页，在死寂中微微颤动。
朱厚照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肌肉蓄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因方才爆炸气浪冲击而溢出的一丝腥甜。目光如最冷的寒冰，扫过那三名死士。没有言语，没有试探。只有你死我亡！
“咻——！”
左侧的死士率先发难！不是钩爪，也不是分水刺，而是他口中猛地喷出一股细如牛毛、带着腥甜气息的乌光！是吹箭！淬毒的吹箭快得如同电闪，首射朱厚照面门！
几乎在吹箭射出的同时！右侧的死士动了！他手中的分水刺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撕裂水流的尖啸，无声无息却又狠辣无比地刺向朱厚照肋下！角度刁钻至极！
正中的死士则如同磐石般前踏一步！沉重的钩爪带着凄厉的风声，不是攻击，而是如同巨大的铁犁，狠狠扫向朱厚照下盘！封死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三面夹击！吹箭封眼！分水刺掏肋！钩爪断腿！配合默契，杀招连环！狭窄的甬道瞬间被致命的寒光完全笼罩！
朱厚照瞳孔缩成针尖！千钧一发之际，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左右闪避——空间己被彻底锁死！他猛地矮身，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贴着冰冷湿滑的地面向前疾射！如同贴地飞行的猎隼！
“噗！”淬毒的吹箭擦着他后脑勺的发髻飞过，狠狠钉入身后的洞壁！
“嗤啦！”分水刺的锋刃贴着他后腰的衣袍划过，带起几缕布丝！
沉重的钩爪带着劲风，几乎是贴着他的脚踝扫过，狠狠砸在甬道的地面上，碎石飞溅！
朱厚照险之又险地从三记绝杀的缝隙中穿过！身体前冲之势未止，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向正中那名死士因钩爪落空而暴露的胸腹空门！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那死士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魁梧的身体猛地向后弓起！胸骨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他口中喷出一股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铁栅栏上，发出“哐当”巨响，随即软软滑落，再无生息！
一击毙命！
然而，杀戮并未停止！左右两侧的死士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同伴的瞬间毙命丝毫未能影响他们的动作！左侧的死士再次鼓起腮帮，第二股淬毒吹箭的乌光己然在喉！右侧的死士分水刺收回，手腕一抖，刺尖竟诡异地分叉，如同毒蛇的双牙，带着更加凌厉的寒光，再次刺向朱厚照的咽喉！
朱厚照刚毙一人，旧力方竭，新力未生！眼看毒箭及面，分水刺锁喉！
就在这生死一线！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朱厚照贴身藏着的青瓷小鸟碗位置传出！紧接着，一股温润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微光，透过他胸前的衣料，瞬间扩散开来！微光极其黯淡，在昏暗的甬道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就在这微光扩散的瞬间——
“叮叮叮！”
数枚从甬道深处、不知何时悄然射来的、边缘锋利的回旋镖，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障，在距离朱厚照身体寸许的空中，骤然改变了方向！狠狠钉入了他身侧的洞壁！而那名正欲吹出毒箭的死士，动作也极其诡异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住了口舌，吹箭未能射出，反而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
是碗壁裂璺中的金丝！在生死关头，再次被激发！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明朝那些事：龙袍下的布衣之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虽不明所以，但朱厚照岂会错过这转瞬即逝的生机！
他眼中厉芒爆射！身体借着前冲的余势猛地旋转！左臂如同铁鞭，狠狠扫向左侧咳嗽的死士脖颈！
“咔嚓！”清脆的颈骨折断声！
同时，右腿如同战斧般抡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踹在右侧死士持分水刺的手腕上！
“当啷！”分水刺脱手飞出！
那死士手腕剧痛，却凶性不减，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指风，首掏朱厚照心口！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朱厚照避无可避！他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不闪不避，任由那死士的指爪狠狠抓向自己胸口！同时，他蓄满力量的右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死士的太阳穴！
“噗嗤！”死士的指爪狠狠抓破了朱厚照胸前的衣襟！冰冷的指尖甚至刺破了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但就在这同时！
“砰！！！”
朱厚照的铁拳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死士的太阳穴上！如同砸碎了一个熟透的西瓜！沉闷的骨裂声伴随着红的白的瞬间迸溅！那死士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指爪无力地滑落，只在朱厚照胸前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血槽！
剧痛如同火焰般灼烧着胸口！温热的鲜血顺着破开的衣襟流淌，浸湿了贴身的青瓷小鸟碗。碗壁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裂璺深处那微弱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甬道内，只剩下朱厚照粗重的喘息和地上三具迅速冷却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水汽的腐朽，令人作呕。
朱厚照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他必须找到线索！找到那矮胖头目和凝血粉配方的去向！
他踉跄着走到正中那名被他拳毙、撞在铁栅栏上的死士尸体旁。这死士穿着与其他两人略有不同，护甲更加精良，似乎是头目。朱厚照蹲下身，不顾胸前伤口的剧痛，撕开死士胸前被血浸透的深灰色劲装，露出里面一件用细密锁环编织的贴身软甲。
软甲的锁环缝隙间，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朱厚照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着探入冰冷的锁环缝隙，用力一抠！
一小片东西被他抠了出来。
只有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如同风干血液般的深紫色。边缘卷曲，质地极其坚硬。借着甬道尽头那点微弱的光线，朱厚照看清了这片东西的形态——那分明是一片被切割下来的鹿茸片！虽然极小，但鹿茸特有的、如同珊瑚枝般的分叉结构清晰可见！
而在这片深紫色鹿茸片极其微小的表面上，赫然雕刻着一组线条！线条极其古拙、繁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皇家气度！中心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尾缠绕着祥云，凤喙之下，则是一轮小小的、却异常清晰的弦月！
前朝宫纹！与百鹿园外鹿角锯柄、军械库劣质箭镞上发现的凤纹，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完整、更加精美！这绝非民间仿制之物！
这片干枯的、刻着前朝凤纹的鹿茸片，如同一个跨越时空的烙印，冰冷地躺在他染血的掌心。它从何而来？为何会卡在药盟死士的护甲之中？它与药王冢石棺中的前朝竹符，与这“参茸合，军门开”的滔天阴谋，又有何关联？
甬道深处，那点微弱的光晕似乎晃动了一下。隐约传来沉重的、仿佛巨石挪移的机关咬合声！
朱厚照猛地抬头！药盟的巢穴正在转移！矮胖头目带着凝血粉配方，正在逃向更深的地底！
他不再迟疑，将那片染血的凤纹鹿茸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攥着一把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他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住胸前翻卷的伤口，目光穿透冰冷的铁栅栏，投向那奔流着黑色水光的未知深渊。
前朝凤纹，凝血配方，深水甬道。
这锅以地底秘道为鼎、以死士之血为引的杀局，其核心的毒火，正沿着幽暗的水流，逃向更深的黑暗。而那片凤纹鹿茸，如同黑暗中睁开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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