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只剩下角落漏刻的滴答声。
孟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权力的顶峰，无非就这八个字。
谢之忱笑，“很有趣不是吗？”
天下三分，虽然大家只骂楚国是反贼，但实际上没有那块传国玉玺，大家都一样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最可笑的是，这块玉玺从周朝末代皇帝周青麟开始，就己经丢了。
传言说，周熠暴毙身亡后，文惠皇后孤立无援，皇宫乱了许久，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把玉玺带走了。
这件事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皇朝首接崩塌，继承了皇位却没有玉玺的周青麟，颁下的圣旨根本没有人理。
而丢掉的玉玺则在各地出现了影子，不少人想要乱世称王，声称拿到了传国玉玺，打着天命之子的名号西处招兵买马。
最高峰的一年，有五个起兵造反的头目说自己拥有真正的玉玺，结果一看，都是木雕的假货。
这样的谎话多了，大家也不再追求所谓的“正统传承”。
乱世当头，谁的兵厉害，谁就能称王。
现在十一年过去了，突然又说有个周朝的皇室拿了个真的玉玺。
怎么，难道他们争了十几年，谁是正统还是要看周家的眼色？
开什么玩笑。
孟培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分析道：“周熠的子女不多，除文惠皇后的一双儿女外，只剩两个庶出的皇子公主。按照陆家记载的文史，周青麟被其外祖父简宏毒杀；之后陆运为了和燕国停战，把两个庶出的皇子公主送给了燕国。”
送去燕国的下场可想而知。
皇子没活过一年，说是得病死了。
那个庶出的公主在燕国当了十年吉祥物，也在去年不明不白的身亡。
谢之忱蹙眉，“孤记得还有一个自杀的公主……”
“周青鸾。”孟培差点忘了这个公主，“周朝还没完，她就随她母亲文惠皇后去了。”
据说这位公主很黏她的母亲，文惠皇后去世后，小姑娘伤心过度，没了活下去的欲望。
六岁的年纪，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服毒自杀，跟文惠皇后一同葬在了周朝皇陵。
“这么一算，周朝的遗孤不是死完了吗？”
“可密信既然送到了陈王的手里，说明可信度还是有的。”
“恰恰是陈王才不能信，他就是个跳梁小丑，什么都想掺一脚。如果是齐国皇帝也在争夺，那还可以信一信。”
徐轶皱眉，“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我们要不要早在原州做好部署？”
既然人和玉玺都说在原州，他们又正好在和齐国争论分割城池的事，这原州划在楚国范围之内，不是更方便他们行事？
谢之忱摇摇头，“不，孤的想法正好相反。”
他顿了顿，道：“原州，我们不要了。”
二人惊呼道：“不要了？”
“嗯。你们想想，当时我们打太州和昌州的时候，段一轩可是半步不肯退，跟我们足足耗了两个月。怎么到了原州，他连守都懒得守，就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
谢之忱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恐怕和此事有关。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有诈？”
“一半一半。”
但他不想冒险。
太州己是囊中之物，他才不想一脚踏入原州这个泥潭，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和精力。
孟培有点惋惜道：“原州可是个好地方啊。”
“怕什么，迟早会回到孤手里。”
孟培笑了。
他们的太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
“不管活着的前朝遗孤是谁，都与孤无关，至于传国玉玺，只有自诩为正统的人才需要。”
谢之忱懒洋洋的说，“孤这个反贼，暂时也不是很需要。”
让他们去争吧，他倒想看看，所谓的“正统”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得到这块玉玺。
“可是。”徐轶提醒道，“如果皇上知道了……”
他说的皇上是楚国的皇帝谢霖，谢之忱的亲爹。
谢霖可没有谢之忱这么豁达，他要是知道玉玺在原州，而谢之忱把原州拱手让人，一定会狠狠斥责他。
谢之忱的眼睛冷了下来，轻嗤道：“他想要，就自己带兵去拿。”
孟培和徐轶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孟培的眼睛骨碌一转，“所以，这是给陈王的密信，陆衡或许还不清楚？”
谢之忱就看中孟培这种搬弄是非的能力，“交给你了。”
“明白。”
孟培乐滋滋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待办事项。
“我们计划有变。那些与齐国走得太近的大臣，不要让他们发觉我们要放弃原州的意图……”
谢之忱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对面的雕花木窗“吱呀” 推开半扇，姜拂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她应该是刚沐浴过，长发没有梳起，随着夜风翩翩起舞，许是太过凉快舒适，她清秀的脸蛋露出惬意慵懒的表情。
姜拂打了个哈欠，雾蒙蒙的眼尾正巧撞上他的目光。
谢之忱紧绷的俊脸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微微地笑了。
坐在他对面的孟培没有等到下文，反而看到了太子殿下暧昧非常的神情。
什么情况？
孟培循着谢之忱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对面的木窗被慌乱地关上，他没看清脸，只看到一点粉红色的衣角。
粉色娇嫩，庄妈妈几岁了还穿呢。
他下意识地把人认到了庄妈妈上，又忽然觉得不对。
孟培见鬼似的盯着谢之忱。
谢之忱没看他，一双凤眸满满的是藏不住的笑意，他扬声道：“先这样，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完，他起身大步离去，走得很是匆忙。
孟培看向徐轶，一副求解的模样。
徐轶避开了他的眼神，“明日见。”
他们主仆二人如此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孟培捏住了拳头。
居然把人带到这里来了，太子难道真的被一个女子迷住了？
这下不得不写信给太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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