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春分的北京，海棠树的花苞刚染上点红。李素兰蹲在西合院的菜畦前撒菜籽，听见傻柱在墙根下磨锄头，铁刃擦过青石的沙沙声里，他突然哼起跑调的《东方红》。"素兰妹子，"他把磨好的锄头递过来，木柄上缠着圈蓝布条，"地得趁湿翻。"
锄头的木柄还带着傻柱手心的温度，李素兰接过来时，触到布条下刻着的细痕——是三道歪歪扭扭的横线。"哥，这刻的啥？"她问。傻柱耳根一红，用袖子擦锄头刃："记着...记着该给你送药了。"春风吹过菜畦，把他没说完的话揉碎在泥土里。
撒完菜籽的竹簸箕放在石桌上，李素兰看见傻柱袖口新补的针脚——是她昨夜用锁边法缝的，针脚细密得像菜畦的垄沟。"哥，你手又磨破了。"她放下簸箕，抓起他的手，虎口处的新伤渗着血珠。傻柱想抽回手，却被她按住："别动，我给你裹上。"
从针线笸箩里翻出布条时，李素兰想起母亲的话："春分的棉线要沾口水，缠伤才不留疤。"她把布条咬在嘴里抿湿，指尖划过傻柱掌心的老茧。"素兰妹子..."傻柱的声音发涩，喉结滚动着，"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碍事。"李素兰头也不抬，把布条缠成整齐的十字结，"你还要帮我翻地呢。"春风掀起她的额发，傻柱突然伸手想帮她别到耳后，指尖刚碰到发丝就触电般缩回，耳尖红得像海棠花苞。
三大妈端着空盆路过菜畦时，故意拔高嗓门："哎哟，柱儿这手金贵得很，还让素兰缠布？"傻柱噌地站起来，锄头差点戳到菜畦："三大妈，素兰手巧..."李素兰拽了拽他的衣角，对三大妈笑："大妈，柱哥帮我翻地，该伺候着。"
三大妈哼着走了，傻柱蹲下来拨拉菜畦的土："素兰妹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李素兰把菜籽埋进土里："麻烦是三大妈的，咱种咱的菜。"两人沉默着翻地，锄头起落的节奏竟渐渐同步，像极了母亲说的"同心锁边"。
正午歇晌时，傻柱从煤棚抱来个陶罐："素兰妹子，我熬了梨汤。"陶罐上贴着块红纸，用铅笔写着"润喉"。李素兰接过时，看见他后颈的旧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像极了海棠花苞的纹路。"哥，这字..."
"瞎写的。"傻柱挠头，梨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你昨儿咳嗽了，我听着..."他没说完，李素兰却端起陶罐喝了口——梨汤里放了红糖，甜得像浸了春光。
当第一颗菜籽发芽时，李素兰在菜畦里发现枚铜扣。扣面上刻着向阳花，和傻柱棉袄上掉的那颗一模一样。她捏着铜扣抬头，看见傻柱正在给海棠树浇水，水桶晃荡的节奏和他的心跳同频。
"哥，"她扬手晃着铜扣，"你的扣子！"傻柱回头时，水桶里的水洒在海棠树根下，惊起两只衔泥的燕子。春风拂过，李素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傻柱的脚步声重合，像极了菜畦里种子破土的微响。银镯子在手腕上轻轻发烫，却不再发出蜂鸣——它终于懂得，有些温暖不必破译，就像菜畦里的棉线，和海棠树下的心跳，早己在春光里缝成了无声的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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