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粘稠的冰冷，混合着刺鼻的恶臭、铁锈的腥气和某种化学制剂残留的辛辣味道，如同灌满沥青的裹尸布，死死缠住了口鼻，勒紧了肺腑。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窒息中沉浮，如同坠入永夜的海渊。
林夏是被剧烈的咳嗽呛醒的。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痛，冰冷的、污浊的河水从喉咙里倒灌出来，混合着胃液和胆汁，苦涩得令人作呕。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被粘稠的淤泥和黑暗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自己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远处沉闷如雷的…水流奔涌声？
身下是冰冷的、滑腻的岩石，硌得骨头生疼。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腐败的有机物气味，还有一种…城市地下管道特有的、陈年的金属锈蚀气息。
这是…哪里？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激流冲散的浮木，混乱地撞回脑海：狂暴的能量爆炸…少年异色的瞳孔…沈凛肩胛上那片死亡的灰蓝…地下河汹涌的污流…还有…那毁灭一切的冲击波…
沈凛！苏离！少年！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抽！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摆脱了昏沉！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她猛地扭头西顾！
微弱的光线来自头顶极高处。那是城市排污系统巨大的检修井盖缝隙透下来的、被严重稀释的、惨白暗淡的路灯光芒。借着这点微光，她看清了所在的环境。
这是一处位于巨大地下排污河道边缘、被水流冲刷出来的、相对干燥些的石台。石台不大，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沉淀的黑色油污。浑浊、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在石台下方不远处汹涌奔流，发出沉闷的轰鸣。
石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影。
最近处，是苏离。她浑身湿透，深蓝色的头发被污水浸染得如同肮脏的海藻，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紧闭着眼，眉头紧锁，嘴角残留着血迹，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再远一点…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沈凛！
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嘴唇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肩胛处被撕裂的衣物下，那片灰蓝色的冻痕如同死亡的烙印，在暗淡的光线下散发着不祥的幽光。冻痕周围新生的皮肉与焦黑剥落的死皮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更显得那片灰蓝区域的冰冷与死寂。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胸膛的起伏都极其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湮灭血清…还在吞噬他！
林夏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强忍着剧痛和虚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深海来信》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手脚并用地爬到沈凛身边。指尖触碰到他脖颈的皮肤，冰冷得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只有肩胛冻痕处传来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沈凛…沈凛…”她声音嘶哑地呼唤，带着哭腔，轻轻拍打他冰冷的脸颊。没有反应。只有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
怀表！
林夏猛地想起！她慌乱地在自己湿透的衣服里摸索。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贴身的口袋传来！她颤抖着掏出那枚青铜怀表。
怀表上沾满了污泥，但在她握住的瞬间，表盖中心那枚暗紫色的泪滴鳞片，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急切和沈凛体内肆虐的“湮灭”力量，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顺着指尖传来，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星火。
但这点力量…太微弱了！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撼动沈凛体内那盘踞的、冰冷的死亡烙印！
绝望如同冰冷的污水，再次淹没林夏。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泥滑落。
就在这时——
哗啦！
旁边浑浊的排污河中，水花翻涌！
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游鱼般破水而出，轻盈地落在了石台上。水流从他苍白的身躯上滑落，在暗淡的光线下勾勒出覆盖着幽蓝鳞片的左臂和畸形下肢的轮廓。是那个混血少年！
他看起来比林夏和苏离状态好得多。异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左眼的暗紫如同警觉的猫科动物，右眼的暗红则暂时蛰伏，如同休眠的火山。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苏离，最后落在林夏和气息奄奄的沈凛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沈凛肩胛处那片灰蓝色的冻痕时，左眼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细微的波动传递出来——那是混杂着困惑、痛苦，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他缓缓走近，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轻盈和警惕。覆盖着幽蓝鳞片的左臂微微抬起，似乎在犹豫。
林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少年想做什么，是敌是友？体内残存的诅咒能量让她对少年右臂的暗红力量依旧充满本能的恐惧。
少年在沈凛身边蹲了下来。他没有看林夏，异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片灰蓝色的冻痕。他伸出覆盖鳞片的左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靠近那片死亡的区域。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灰蓝冻痕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幽蓝光芒，如同呼吸般在他左臂的鳞片上流转起来！光芒如同细小的溪流，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流淌向沈凛肩胛的伤口！
滋滋…
极其轻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音响起！
奇迹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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