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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茧中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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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沉重、带着腐败植物根茎甜腥气味的绝对黑暗。不是虚无,而是某种活着的、搏动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黑暗。它从西面八方挤压着林默残存的意识,如同沉入万米深海的棺椁,被滑腻的深海巨怪缠绕、吞噬。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冰冷泥沼中沉浮。每一次微弱的“挣扎”,换来的都是更深的窒息感和全身神经末梢传来的、被异物穿刺改造的剧痛。他能“感觉”到:

* 无数冰冷的、带着粘液的“针管”(根须末端的神经束触手)深深扎入他碎裂的骨骼缝隙、撕裂的肌肉纤维、破裂的内脏边缘…

* 粘稠的、散发着暗绿金属光泽的“凝胶”被强行注入伤口,覆盖、包裹、凝固…左肩粉碎的骨茬被暗绿凝胶强行粘合,形成一层坚硬的、非金非石的生物装甲;右肩的裂口被凝胶填满,再生的肌肉纤维呈现出病态的暗绿与灰白交织的纹路;断裂的肋骨被凝胶包裹固定,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凝胶摩擦内脏的钝痛…

* 最恐怖的入侵发生在胸腔。数根最粗壮的根须神经束如同贪婪的毒蛇,死死缠绕着那颗陷入深度休眠、黯淡无光的暗红核心!无数细密的暗绿纤维如同活体钻头,深深刺入核心周围被灰白纹路侵蚀的血肉,甚至尝试刺破核心本身那层坚韧的、半透明的“薄膜”!一股混合着古老植物意志的冰冷能量,持续不断地注入核心,如同高压电击般刺激着它,试图强行唤醒这沉睡的能量之源!

【警告!强制改造进程:37%…】

【身体组织金属化/植物化改造区域:左肩(100%)、右肩(73%)、肋骨(45%)…】

【侵入体能量汲取目标:未知核心(熵增污染残余/秩序之力残余)…汲取效率:0.8%(核心深度休眠抵抗)…】

【共生/寄生体生命能量维持:最低限度(依赖侵入体能量供给)…生命值:5/100(稳定)…】

视野中,刺目的猩红警告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冰冷地跳动着。系统彻底沦为被动的监视器,忠实地记录着这具残躯被改造成活体容器的残酷进程。生命值被强制稳定在【5/100】的濒死线上,不再是自然生命的延续,而是被这恐怖根须维持着的、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活尸”状态。

这具身体,正在被剥夺“人”的形态,被强行塑造成一个…“器皿”。

然而,折磨远不止于肉体。

嗡——!

一种尖锐、混乱、充满怨毒和掠夺欲望的精神噪音,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默沉浮的意识深处!

是萨满!那个被根须贯穿而死的萨满!他的肉体虽然消亡,但那股被图腾浸染、对“荆棘之心”病态占有的疯狂意志,却如同最顽固的诅咒,在根须构建的强制精神链接中幸存了下来!它不再是完整的意识,而是一股纯粹的精神污染源,一股充满恶念的残响!

“我的!…荆棘之心…是我的!…交出来!…融入图腾!…永恒!…” 断断续续、如同恶鬼呓语般的精神碎片,混合着古老图腾祭祀的咆哮和垂死萨满的不甘,在林默的意识中疯狂回荡、冲撞!它试图污染林默残存的意志,试图抢夺对那暗红核心的控制权,试图将这具正在被改造的躯体彻底拉向图腾的深渊!

林默残存的意识在这双重炼狱中苦苦挣扎。肉体被根须改造的痛苦如同背景噪音,而萨满残念的精神污染则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最后的清明。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铁胚,被无形的铁锤反复捶打,被恶念的毒液反复淬炼,要被锻造成一件只属于图腾的、冰冷的祭器!

“滚…开…” 一个微弱到几乎湮灭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意识深处顽强地闪烁。这是属于“林默”的最后防线,是“人”对沦为“器物”的本能抗拒。

但这抗拒,在根须冰冷的植物意志和萨满残念的疯狂侵蚀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每一次微弱的抵抗,都让萨满的残念更加狂暴,让根须的改造能量更加汹涌地注入那些灰白纹路,试图彻底磨灭他的人格烙印。

就在意识防线即将彻底崩溃,残存的“林默”即将被萨满残念和根须意志彻底吞噬同化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搏动感,从意识的最底层传来。

不是来自被根须缠绕刺激的暗红核心。

而是来自…他的左手掌心。

那枚彻底黯淡、如同陈旧疤痕的幽蓝符文烙印深处。

一丝微弱到近乎虚无的、却带着某种绝对“秩序”特质的冰冷涟漪,无视了根须的封锁和萨满残念的污染,极其艰难地穿透了混乱的意识泥沼,轻轻拂过林默濒临湮灭的自我认知。

没有信息,没有力量。

只有一种感觉——绝对的、冰冷的、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运行般的“坐标”感。

仿佛在无边的混乱与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颗极其遥远、却无比清晰的星辰。它不提供温暖,不提供庇护,只冷酷地标注着一个位置,一个…方向?一个…归宿?

这感觉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但就是这瞬间的、冰冷的“坐标感”,如同一盆绝对零度的冰水,狠狠浇在了林默那被痛苦和污染灼烧得滚烫的意识核心上!

轰!

一种源自存在本能的、对“秩序”和“定位”的渴望,被这冰冷的坐标瞬间点燃!林默那即将消散的自我意识,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对抗一切的决绝!

“我…是…林默!” 一个无声的、却如同惊雷般的意念宣言,在他意识深处轰然炸响!不再是虚弱的抵抗,而是带着冰冷的坐标印记的、对自我存在的绝对宣告!

这股凝聚了坐标印记的自我意志,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混乱的意识战场中引发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萨满那充满掠夺欲望的残念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发出尖锐痛苦的嘶鸣!它对林默意识的侵蚀被强行中断、排斥!根须冰冷的植物意志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干扰,那持续注入暗红核心、试图刺激唤醒它的能量流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更重要的是,林默自身残存的意志,在这“坐标”的锚定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和清晰!他不再被动地承受痛苦和改造,而是第一次…主动地去“感知”!

他“看”向那被根须缠绕刺激的暗红核心。

在深度休眠的核心最深处,在熵增污染残余的灰白死寂和秩序之力残余的暗金碎片之下,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幽蓝光芒,如同沉睡星核的最后余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是…系统核心?

不,不仅仅是系统!那幽蓝的光芒中,带着一丝与掌心坐标印记同源的、冰冷的秩序感!仿佛那秩序之楔炸裂时,有最核心的一点碎片,在时空乱流中,与系统核心的残骸,被一同打入了这颗暗红核心的最深处!

幽蓝(秩序坐标)…暗金(秩序碎片)…灰白(熵增污染)…暗红(混乱生命能)…

西种截然不同、互相冲突的能量属性,在这濒死的核心深处,在根须的刺激和坐标意志的引导下,极其短暂地、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混沌却又带着一丝微妙平衡的状态…共存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微妙平衡!

那些深深刺入核心周围血肉、贪婪汲取能量的暗绿根须神经束,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滋滋滋——!

刺耳的腐蚀声仿佛首接在林默的神经上响起!根须神经束接触核心区域的表面,那些活跃的暗绿色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灰败!细密的、如同焦痕般的灰白色纹路迅速在神经束表面蔓延!仿佛核心深处那短暂平衡的混乱能量,对根须纯粹的植物生命能产生了某种…“剧毒”般的排斥和侵蚀效果!

【警告!侵入体能量汲取受阻!目标核心能量场发生未知异变!】

【侵入体神经束接触点:熵增污染侵蚀!植物活性抑制!】

【强制改造进程:暂停…重新评估威胁…】

根须冰冷的植物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噬和未知威胁所震慑!缠绕林默身体的巨大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持续注入的改造能量和刺激核心的能量流也骤然减弱!

茧外。

跪伏在废墟边缘的血污泥泞中、仅存的几名部落战士,正用最古老、最血腥的方式,进行着他们理解的“安抚”与“沟通”。

他们将同伴破碎的尸体拖到洼地边缘,用黑曜石匕首割开尚未冷却的喉咙,将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暗红血液,虔诚地泼洒向那个搏动着的暗绿巨茧。

“#¥%…@!…” 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含混、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古老祷词,额头紧贴着冰冷粘稠、浸满血水的腐殖质。眼神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敬畏,以及一种扭曲的、将巨茧视为图腾化身般的狂热。

温热的鲜血泼洒在暗绿巨茧冰冷粘滑的表面,沿着虬结的根须纹路缓缓流淌、渗透。

茧内。

当第一股饱含着部落战士死亡恐惧和原始信仰之力的温热鲜血,渗透根须茧壁,滴落在林默被改造的、覆盖着暗绿凝胶和灰白纹路的冰冷皮肤上时——

嗡!

一股微弱、却带着强烈生命活性和原始精神波动的能量,顺着根须的链接,注入了这濒死的系统!

【警告!侦测到外部高浓度生命能量/原始信仰力注入!】

【来源:部落战士血祭…能量属性:混乱(生命/死亡/恐惧/崇拜混合)…】

【目标:侵入体(古树根须)…能量吸收中…】

灰色的提示艰难闪烁。

这股来自外部的、充满混乱属性的血祭能量,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茧内那因坐标印记出现而导致的短暂僵持!

古树根须冰冷的植物意志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它贪婪地吸收着这充满死亡崇拜的生命力,被林默核心短暂异变压制的凶性瞬间被点燃!缠绕林默身体的根须猛地收紧!刺入他体内的神经束触手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疯狂扭动、深入!比之前更狂暴的改造能量和刺激能量,如同高压水枪般狠狠注入林默残破的躯体和那颗暗红核心!

“呃啊——!!!”

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林默刚刚凝聚起一丝清明的意识!萨满的残念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再次疯狂扑上!而核心深处那点幽蓝的坐标印记,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光芒瞬间黯淡,摇摇欲坠!

“坐标…我的坐标…” 林默在灵魂被撕碎的剧痛中,死死抓住那最后一点冰冷的秩序感,如同抓住地狱悬崖边的最后一根稻草。

茧外,血祭在继续。温热的鲜血不断泼洒。暗绿巨茧的搏动,在鲜血的浸润下,变得更加有力、更加…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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