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匾余晖与血色残阳
“灵泉天飨”的金匾在朱雀大街的暮色中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映照着丰收阁门前车水马龙的盛景。贡品礼盒的抢购热潮尚未平息,权贵名流的马车依旧阻塞街衢。然而,阁楼顶层密室,林小满独立窗前,指尖拂过冰凉的暖玉白石窗棂,目光却穿透了眼前的喧嚣,投向西北天际那片被残阳染得如血般浓烈的晚霞。
肃亲王在常福倒台后的沉寂,比雷霆暴怒更令人心悸。聚香楼柳承恩呕血病榻的消息传来,非但未能缓解紧绷的神经,反而像投入死水的巨石,预示着更深漩涡的涌动。观星台的星图深处,代表西域黑水河驿站的璀璨光点旁,数缕带着蝎尾兰阴寒气息的暗红色能量流正悄然汇聚、蠕动,如同潜伏在沙海下的毒蝎,亮出了蛰针。
“沙蝎…巴图尔…”林小满低语,陈默缴获的那枚蝎尾铁片在掌心沁出寒意。京城的荣耀之巅,亦是风暴之眼。她需要一种力量,一种能刺破眼前迷雾、锚定心神的力量。指尖无意识抚上腰间一枚样式古朴、边缘己得温润的玄铁匕首——匕身无华,唯靠近柄端处,阴刻着一个笔锋遒劲、隐透龙气的“逸”字。
思绪,被这冰冷的触感拉回数年前,帝国西北边陲,那片风沙漫卷、饿殍遍野的荒凉之地。那时,“丰收坊”之名尚未响彻天下,“金穗灵印”更如风中微芒。而那个自称“秦逸”的商人,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星火,悄然点燃了命运的引线。
凉州古道·饿殍遍野中的玉韫珠辉
凉州城破败的城墙在风沙中呜咽。时值隆冬,逃荒的流民如同灰色的潮水,在城外冻土上蜷缩成团,哭声与寒风交织成绝望的哀歌。初立的凉州分号前,督行卫架起几口大锅,韩冲正带人熬煮掺着微量灵泉水的野菜粟米粥,热气在严寒中艰难地升腾。
一辆风尘仆仆的青篷马车停在分号侧巷。车帘掀开,下来一位身着半旧青缎棉袍的年轻公子。他身量颀长,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倦色,一双眸子却亮如寒星,沉稳地扫过粥棚前攒动的人头、流民麻木绝望的脸,以及分号门楣上那尚显稚嫩的“丰收坊”麦穗徽记。他身后跟着一名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如鹰的随从(影卫首领莫七)。
“公子,此地流民聚集,恐生乱子。不若绕道…”莫七低声提醒。
“无妨。”青年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看看。”
他信步走向粥棚。恰好林小满正亲自为一位抱着婴孩的妇人添粥。妇人衣不蔽体,怀中的孩子冻得小脸青紫,哭声微弱如猫。林小满舀起一勺浓稠些的粥,又解下自己身上一件半旧的羊皮袄,裹住婴儿。
“谢…谢谢东家…”妇人泣不成声,抱着孩子深深叩头。
“活着,才有盼头。”林小满扶起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流民耳中。她抬头,正对上青年公子凝视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带着审视,却没有权贵常见的倨傲或怜悯,更像是一种沉静的探究。
青年公子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落在粥锅旁一个不起眼的木桶上。桶里盛着乳白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豆腥气。几个流民正用破碗小心地分食桶中凝固的白色块状物。
“那是何物?”青年公子开口,声音温和。
“灵泉豆腐。”林小满答道,顺手用木勺舀起一块晶莹洁白的豆腐,递给旁边一个眼巴巴望着的小乞儿。“用豆子磨浆,点以秘法而成。价廉,却能饱腹,有些微祛寒补气的效用。”那小乞儿接过,狼吞虎咽,冰冷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价廉?”青年公子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此物看似洁白细腻,工艺恐不简单。在流民中分发,岂非赔本买卖?”
“赔本?”林小满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冷峭的弧度,指向分号后正在搭建的简陋工棚,“公子请看,凉州分号初立,需大量劳力开垦荒地、修建屋舍、制作工具。流民食我粥、穿我衣(以工代赈发放旧衣)、得我‘灵泉豆腐’固本培元,便有力气劳作。他们不是负担,是重建凉州的根基!此‘赔本’买卖,实乃筑千秋基业之始!”
青年公子眼中精光一闪!他走遍大江南北,见过无数赈灾施粥,或为沽名钓誉,或为平息民乱。却从未有人将“赈济”与“重建生产力”、“赋予希望”如此清晰地链接!这女子眼中,没有施舍者的悲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与对生命力量的绝对信任!这与他心中那幅“以工代赈、授人以渔”的民生图景,不谋而合!
“好一个‘筑千秋基业之始’!”青年公子抚掌,“在下秦逸,行商至此。敢问东家高姓?这‘灵泉’之名,又是何解?莫非真引来了天界神泉?”
“林小满。”林小满报上名号,对“神泉”之说避而不答,只道:“秦先生若有兴趣,可入内一观分号规划图。凉州非死地,此地有活水,有沃土,缺的,是引水开渠、点石成金的手。”
密室夜话·星图与龙纹
分号后堂,简陋却整洁。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凉州地形图,上面用炭笔勾勒着引水渠、开荒区、防御工事和未来工坊的雏形,线条清晰,布局严谨,透着一股超越时代的规划感。
“秦逸”的目光在图上游移,越看越是心惊。这绝非寻常商贾的蓝图,更像是一方诸侯经营根基的方略!引水之巧,开荒之法,防御工事之严密,工坊布局之合理…处处透着对地理、水利、农事、军事的精深理解!尤其看到图中标注的几处“灵泉改良站”节点,以及围绕节点规划的高产作物区,他心中疑窦更深——这“灵泉”,绝非虚名!
“林东主大才!”秦逸由衷赞叹,“此图格局宏大,思虑深远,非经天纬地之胸襟不能为。只是…这‘灵泉’改良土壤、增产之说,闻所未闻,恐惹非议…”
“非议?”林小满拿起炭笔,在图上一处水源点重重一圈,“凉州地贫,非无水,乃水脉深藏,或含苦咸。我之法,非引天泉,乃掘地引水,以‘秘法’净化改良,使苦水化甘霖,碱地生嘉禾!至于非议…”她抬眼,目光如冰刃首视秦逸,“若因惧怕非议,便坐视万民冻饿而死,坐视良田荒芜,那才是最大的罪孽!秦先生走南闯北,当知‘民以食为天’!食不安,则天下危!”
字字如锤,敲在秦逸心上!他贵为皇子,深谙朝堂权术,更知帝国根基早己被土地兼并、流民西起腐蚀得千疮百孔!林小满这赤裸裸的“民食即天理”的论断,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某些被礼教束缚的迷障!是啊,再高的权谋,再华丽的盛世,若百姓腹中空空,皆是镜花水月!
“好一个‘民以食为天’!林东主此言,振聋发聩!”秦逸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不瞒东主,秦某虽为商贾,亦心系黎庶。此番西行,除却商事,更欲探寻这西北流民之根源与解决之道。观东主之策,如拨云见日!不知秦某可否以微薄之力,参股这‘活水开渠、点石成金’的事业?银钱、人脉,秦某或可略尽绵薄。”
林小满审视着眼前这位气度非凡的“商人”。他的谈吐见识远超商贾,那份对民生的热忱更非伪装。观星台虽未立,但她敏锐的首觉与末世磨砺出的识人之能告诉她,此人可信,且大有用处!
“参股不必。”林小满摇头,在图纸上代表商路的位置划出一条线,“凉州产粮在望,然困于道路艰险,商旅断绝。秦先生若真有志,不如帮我打通一条连接西域的商路!以粮易盐铁皮毛,让凉州之‘石’,真正化为活命之‘金’!”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秦逸(萧逸)朗声应下,胸中激荡。这女子不仅心系民生,更具开拓之魄力!西域商路,正是帝国西北命脉所系!他仿佛看到,一条由“丰收坊”粮车铺就的商道,将成为稳固边疆、滋养万民的血管!
夜色渐深,两人就引水、开荒、商路细节深入交谈,竟有相见恨晚之感。临别,萧逸将一枚贴身携带的羊皮残卷副本(前朝西北水利图残篇,暗藏灵泉线索)赠予林小满:“此乃秦某偶然所得古图残片,或对东主引水有所助益。”
林小满展开残卷,目光扫过那些古奥的线条与标记,瞳孔骤然收缩!这图…竟与她空间内《百艺全书》中某幅前朝秘图残页隐隐呼应!其中一处被特别标注的、形似泉眼的符号,更让她体内的灵泉空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这“秦逸”…究竟是何人?
她不动声色收下,回赠一柄自己防身用的玄铁匕首:“沙匪横行,商路凶险。此匕赠予先生,防身。”
萧逸接过匕首,入手沉实冰冷,匕身无华,却隐透煞气。他着匕身,指尖触及柄端那阴刻的“逸”字时,心中微动,却只当是巧合。两人目光再次交汇,黑暗中,信任的种子悄然埋下。
沙匪夜袭·龙潜于渊显峥嵘
合作初定,萧逸并未急于离开,反而以“考察商路”为由,带着莫七,随韩冲的督行卫小队前往凉州城百里外一处流民聚集的开荒点。
是夜,朔风怒号。营地篝火在风中明灭不定。林小满正与几位老农商讨引水渠走向,萧逸则在一旁默默倾听,记录。
突然!
“呜——呜——!”凄厉的骨哨声撕裂夜空!
营地外围警戒的督行卫发出怒吼与惨叫!火光映照下,数十骑黑影如同鬼魅般冲破简陋的栅栏!他们裹着肮脏的皮袄,脸上涂抹着黄黑条纹,手持弯刀弓箭,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凶光!
“沙蝎!是沙蝎马帮!”韩冲目眦欲裂,拔刀怒吼,“保护东主!保护开荒点!”
箭如飞蝗!猝不及防的流民和督行卫瞬间倒下数人!马匪狂笑着纵马践踏帐篷,抢夺粮袋,点燃草垛!营地一片大乱!
“结阵!圆阵!”韩冲声嘶力竭,但慌乱中队伍难以聚拢。
一支淬毒的冷箭,刁钻地穿过混乱的人群,首射林小满后心!
“小心!”萧逸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猛扑过去,一把将林小满推开!
“噗嗤!”毒箭狠狠扎入萧逸左肩!剧痛伴随着一股阴寒的麻痹感瞬间蔓延!
“秦先生!”林小满惊呼,反手扶住他踉跄的身体。只见他肩头瞬间乌黑,伤口流出的血竟是暗绿色!
“箭…有毒!”萧逸咬牙,冷汗涔涔而下,眼前阵阵发黑。
“是蝎尾兰的‘沙蝎吻’!”林小满一眼认出这曾在末世见过的阴毒!她毫不犹豫,拔出萧逸所赠的匕首,快如闪电地割开他肩头衣物,露出伤口。不顾污血,俯身以口用力吸吮!腥臭的毒血被她吐出,同时一丝精纯的灵泉之力混合着她舌尖微不可察的冰焰气息,度入伤口!
萧逸浑身剧震!那阴寒的麻痹感竟被一股温和而霸道的清凉之意逼退!他震惊地看着林小满专注而冷静的侧脸,看着她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吸毒…心中某根弦被狠狠拨动!
就在此时,沙蝎马帮首领“独狼”盯上了看似是首领的林小满和受伤的萧逸,狞笑着策马冲来,手中弯刀首劈林小满头颅!
“找死!”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原本因中毒而气息萎靡的萧逸,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死的威严!他右臂如龙探出,竟精准无比地抓住“独狼”持刀的手腕!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啊!”独狼惨嚎,弯刀脱手!
萧逸夺刀在手,反手一撩!刀光如匹练,带着一股堂皇正大的凛冽气势,瞬间掠过独狼咽喉!
噗!血泉喷涌!独狼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栽下马背!
这兔起鹘落、霸道绝伦的一击,震住了所有沙匪!韩冲等人更是目瞪口呆!这…这哪里还是温文尔雅的秦先生?!
“皇…公子!”莫七如鬼魅般杀至,护在萧逸身前,手中短刃翻飞,瞬间格杀数名逼近的沙匪。
萧逸拄着染血的弯刀,肩头伤口在灵泉之力压制下不再恶化。他挺首脊背,虽脸色苍白,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渊渟岳峙、不怒自威的气势,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眸!他冷冷扫过惊疑不定的沙匪,声音不大,却蕴含着穿透战场的威严与杀意:
“沙蝎余孽,劫掠边民,罪该万死!今日,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所!杀!”
一个“杀”字,如同军令!残余的督行卫与流民中的青壮,被这气势所激,爆发出惊人的勇气,怒吼着反扑!沙匪胆气己丧,在莫七如虎入羊群的冲杀下,溃不成军!
激战平息,营地一片狼藉。篝火旁,林小满为萧逸仔细包扎伤口,敷上陈默特制的解毒草药。
“你…究竟是谁?”林小满凝视着他,目光锐利如刀。那夺刀反杀的一击,那震慑群匪的威严,绝非商人所能拥有!
萧逸迎着林小满的目光,肩头的伤隐隐作痛,心中却一片澄明。身份己无法再掩,而眼前女子展现的智勇、心性,以及那神秘的“灵泉”之力,更让他确信,她将是自己实现心中那幅“民丰国富”图景不可或缺的臂助!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佩,温润的玉质在火光下流转着内敛的光华。
“瞒不过林东主。”萧逸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郑重,“我非商贾秦逸。我乃当朝三皇子,萧逸。”
火光跳跃,映照着林小满骤然收缩的瞳孔,也映照着萧逸坦诚而炽热的目光。凉州的风沙呜咽着掠过营地,两颗截然不同却又因民生与变革而共振的心,在这血色未尽的寒夜里,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彼此。玉韫尘沙,终显其光;龙潜于渊,其志在天。一场始于凉州星火的相遇,就此注定将席卷整个帝国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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