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香楼的轰然倒塌，如同一颗巨石投入京城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深潭。那曾经高悬百年、象征着无上荣耀的鎏金匾额被粗暴摘下、摔得粉碎的画面，伴随着徐福海在刑部大狱中绝望的哀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反复上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硝烟散尽后、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一种对新秩序诞生的、带着血腥味的期待。
肃亲王倒台，聚香楼崩塌。短短时间内，京城盘踞多年的两大山头被夷为平地。而在这片权力与财富重新洗牌的废墟之上，一个名字，如同初升的旭日，无可阻挡地跃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丰收阁，林小满。
“义商”匾额高悬门楣，金穗徽记深入人心。
“灵泉美食”风靡京城，甚至隐隐有了“御膳”之外的另一极气象。
更兼其在淮北赈灾、朱雀大街“金穗照夜”中所展现出的恐怖财力、惊人魄力与深得民心的号召力…
再加上，那扑朔迷离、却足以让所有人忌惮三分的背景——三皇子萧逸，在丰收阁遇刺，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刀！
这一切，都让林小满和她的丰收阁，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备受打压的新兴商号，一跃成为了京城商业版图上无可争议的新贵！一个冉冉升起、光芒刺眼、却又似乎根基未稳的巨大靶子！
禁卫军的封锁在聚香楼被查封后悄然撤去，如同退潮后出的嶙峋礁石。丰收阁的大门重新敞开，但气氛却与往日截然不同。门庭依旧冷清，并非无人问津，而是寻常的商贾、普通的食客，在路过那扇重新开启的大门时，脚步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眼神中带着敬畏、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里，不再是单纯的酒楼，它沾染了太多权谋与血腥的气息。
朱雀大街上，那些窥探的目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密集、更加肆无忌惮。只是，这些目光的主人，从之前肃亲王府的鹰犬、聚香楼的爪牙，换成了更加隐蔽、更加体面、也更加危险的“信使”。
灵枢阁。
冰焰玉案的光芒似乎比前几日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持着室内的恒定低温。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得几乎凝滞的药味，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源自林小满识海深处的焦灼气息。
林小满半倚在矮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软衾。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素绢，不见半分血色，嘴唇干裂，眼窝下是浓得化不开的青影。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蚀魂引的黑色火焰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识海深处那株焦黑的小树苗根系上持续灼烧，带来永无止境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这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身体的脆弱与极限。
秦老刚为她施完针，枯槁的手指从她腕脉上移开，布满皱纹的脸上，凝重之色更甚，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丫头，”老者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蚀魂引…比老夫预想的更加顽固霸道。那肃亲王…用的是最阴毒的‘噬魂’变种，非但焚烧本源，更在持续侵蚀你的生机。老夫的续命金丹与闲云道长的镇魂散，也只能勉强压制其蔓延，延缓生机流逝，如同杯水车薪…”
他拿起旁边一个玉盒，里面盛放着几粒龙眼大小、通体、散发着微弱金芒的丹药，药香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涩。“这是老夫以百年紫参王为主药，辅以七叶金线莲、地脉玉髓等奇珍，耗费心血炼制的‘固本培元丹’，药性温和却绵长，希望能护住你心脉一丝元气不散。”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粒，喂入林小满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却磅礴的药力缓缓散开，如同涓涓暖流，艰难地渗透进她如同干涸河床般的经脉，试图滋养那被黑焰反复灼伤的本源。剧痛似乎被这暖流稍稍抚慰，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和冰冷，却如同附骨之疽，丝毫未减。
“但…若要真正拔除这蚀魂引…”秦老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或许…只有寄希望于三殿下那边了。宫中的‘千年玉髓露’乃天下至纯之物，蕴含无上生机，配合太医院秘传的‘金针渡厄’之术，或有一线希望。只是…”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萧逸自身重伤未醒，宫闱深似海，那等皇室至宝，岂是轻易能求得的？
林小满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没有回应秦老的话，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无边的痛苦。但她的神智，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在剧痛与药力的拉锯中，保持着异乎寻常的清醒与冰冷。
秦老的忧虑，她何尝不知。蚀魂引如同悬顶利剑，随时可能彻底斩断她的生机。萧逸的“千年玉髓露”或许是一线希望，但这希望太过渺茫，也太过被动。将性命寄托于他人，尤其是寄托于那深不可测的皇家，这绝非她林小满的作风！
求人，不如求己！
灵泉空间…那才是她真正的根基所在！
她再次尝试将意念沉入识海深处，小心翼翼地触碰那被黑焰缠绕的小树苗。剧痛瞬间如同海啸般反扑！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丫头！不可妄动！”秦老急声喝道，连忙一指清凉气息点在她眉心。
林小满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心中却是一沉。空间依旧被一层污浊厚重的“毛玻璃”阻隔，联系微弱得如同游丝。更让她心惊的是，透过那模糊的感应，她似乎“看”到空间深处，那原本汩汩流淌、生机盎然的灵泉，其水流似乎变得有些迟滞，泉眼附近滋养的奇花异草，叶片边缘竟隐隐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枯黄！
枯萎…反噬…
闲云先生之前的警告瞬间浮上心头。过度使用血脉之力，灵泉枯竭的征兆己现！这不仅是她恢复力量的阻碍，更是悬在头顶的另一柄利剑！
内忧外患，真正的绝境！
然而，林小满紧抿的唇角，却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越是绝境，越需冷静！身体无法动弹，意念沟通艰难，但她的头脑，却必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都要锐利！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是宋书玉和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
“宋管事，咱家奉东宫太子妃娘娘懿旨，特来探望林掌柜，并送上娘娘的关切与些许滋补之物。娘娘说了，林掌柜巾帼不让须眉，实乃女中豪杰，此番又受歹人所害，娘娘甚是挂念。还请宋管事通传一声。”声音尖细，带着太监特有的拿腔拿调。
“李公公，实在抱歉。”宋书玉的声音不卑不亢，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警惕，“我家掌柜重伤未愈，秦老与闲云先生严令需绝对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娘娘的厚爱，我等感激涕零，待掌柜稍有好转，定当亲自入宫谢恩。这些厚礼，还请公公带回，丰收阁受之有愧。”
“哼！”那李公公似乎有些不悦，“宋管事，这可是太子妃娘娘的恩典！娘娘体恤林掌柜，特意赐下宫中秘制的‘九转还魂丹’和百年老参王！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一个小小的管事，也敢代你家掌柜推辞？莫不是瞧不起东宫？”
“公公言重了。非是推辞，实在是掌柜有恙在身，无法亲自领受恩典，我等下人岂敢僭越？还请公公体谅。”宋书玉的态度依旧坚决。
门外的争执声清晰地传入静室。林小满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心口那枚夔龙玉玦，似乎感应到“东宫”二字，微微温热了一下。
太子妃？九转还魂丹？
呵，黄鼠狼给鸡拜年！
肃亲王刚倒，太子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橄榄枝？这橄榄枝上涂抹的，恐怕是见血封喉的蜜糖！
她不用睁眼，也能想象出宋书玉此刻顶着多大的压力在周旋。东宫，那是储君之侧！一个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秦老担忧地看了林小满一眼，欲言又止。林小满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理会。她相信宋书玉能处理好。
果然，门外僵持片刻，那李公公似乎也顾忌着丰收阁如今的风头和三皇子遇刺的敏感，最终悻悻地留下一句“不识抬举！咱家定会如实禀报娘娘！”，便带着那所谓的“恩典”拂袖而去。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李公公的脚步声刚消失在院外不久，前院又传来一阵喧哗。这一次，声音洪亮，带着武将特有的粗豪。
“哈哈哈！宋管事！别来无恙啊！本将奉二皇子殿下之命，特来慰问林掌柜！殿下听闻林掌柜身体抱恙，甚是忧心！特命本将送来辽东百年野山参十株，极品血燕十匣，还有上好的熊胆虎骨！殿下说了，林掌柜乃国之义商，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殿下定当鼎力相助！”来人嗓门极大，震得窗棂都在嗡嗡作响。
宋书玉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推拒：“周将军辛苦！二殿下厚爱，我等铭感五内！然掌柜确实不便见客，医嘱如山，不敢有违。厚礼太过贵重，丰收阁实不敢当，还请将军带回，代我家掌柜谢过二殿下美意。”
“哎！宋管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殿下的一片心意，岂能推辞？莫非是看不起我们二殿下？”那周将军语气转冷，带着隐隐的威胁。
“将军言重了。非是不敬，实乃掌柜病体沉疴，受不得惊扰。将军若强行探视，万一惊扰了掌柜，病情加重，我等担待不起，恐也辜负了二殿恤下情的美意啊！”宋书玉的话软中带硬，将“病体沉疴”和“二殿下美意”抬了出来。
那周将军显然是个粗人，被宋书玉一番话堵得有些语塞，哼哼唧唧了几句，最终也只能放下礼物，带着一丝不甘离去。
灵枢阁内，短暂的安静。但这安静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暗流。
秦老忧心忡忡：“丫头，这…太子妃和二皇子都派人来了…虽被宋小子挡了回去，但这态度…恐怕…”
“拉拢。”林小满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如同碎冰摩擦，“肃亲王和聚香楼留下的权力真空和财富蛋糕太大。他们，都想把我丰收阁，变成他们砧板上的肉，盘中的菜。”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暗淡的眸子深处，却燃烧着两点幽冷的寒芒，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一个送‘九转还魂丹’，一个送野山参熊胆虎骨…呵，好大的手笔，好‘贴心’的关怀。只可惜…”她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我林小满的命，从来只握在自己手里。他们的‘好意’，我消受不起，也…不敢消受。”
话音刚落，春桃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和一个略显朴素的锦盒。
“掌柜的，”春桃的声音带着紧张，“这…这是刚才太子妃那边李公公和二皇子府周将军强行留下的…礼物。宋管事让奴婢拿进来，请示您…如何处置？”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盒子。紫檀木盒雕工繁复，透着一股宫廷的奢靡之气，无疑是东宫所赠。那朴素的锦盒，反而透着一股内敛的锋芒，应是二皇子手笔。
“打开。”林小满的声音平静无波。
春桃依言，小心翼翼地先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盒内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上面静静地躺着两个玉瓶和一个锦囊。玉瓶温润，上面贴着“九转还魂丹”的标签。锦囊打开，里面是几片切工极好、须发俱全的参片，散发着浓郁的参香，一看便是极品。
秦老上前一步，拿起玉瓶，拔开瓶塞，凑近鼻端轻轻一嗅。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又拿起一片参片，仔细看了看其纹理，甚至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点粉末尝了尝。
“如何？”林小满问道。
秦老脸色阴沉得可怕，将那玉瓶和参片如同烫手山芋般放回盒中，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好一个‘九转还魂丹’！药香里掺杂着一丝极其隐蔽的‘蚀心草’气息！若非老夫精研毒理，几乎难以察觉！此物单独服用，确有固本培元之效，但若与治疗蚀魂引所用的‘镇魂散’中一味‘宁神花’相遇，便会激发其阴毒，悄无声息地加速心脉枯竭！至于这参片…”他拿起一片，指着其纹理中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参须融为一体的暗红色细线，“此乃‘血线参’，看似药力更猛，实则性烈如火，霸道无比！寻常人服用尚需谨慎，以掌柜如今本源受损、虚不受补的身体，此物入喉，无异于烈火烹油，瞬间就能引动蚀魂引黑焰反噬，神仙难救！”
好阴毒的手段！杀人不见血！
静室内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春桃吓得小脸煞白，手一抖，差点把盒子打翻。
林小满眼中寒光爆射，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心口的夔龙玉玦骤然变得滚烫！识海中的黑焰似乎也被这股怒火引动，剧烈翻腾！她强行压下，目光转向那个朴素的锦盒。
“打开它。”
春桃颤抖着手打开锦盒。里面没有丹药，只有几份卷起来的契书和一张薄薄的、写满字的纸笺。
宋书玉上前拿起契书展开，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掌柜的，是地契！京城西市最繁华地段的三间铺面！还有…京郊温泉山庄一处！”他拿起那张纸笺，快速扫过，脸色更加难看，“这…这是二皇子府上一位管事代写的‘赠予契书’！言明此乃二殿下私人赠予林掌柜养病休憩之用，无需任何回报！”
无需回报？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林小满冷笑一声：“查！立刻去查这三间铺面和温泉山庄的底细！尤其是…它们之前的归属，有无官司纠纷！”
宋书玉立刻领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返回，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
“掌柜的！查清楚了！”宋书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那三间铺面，两个月前还是城南‘周记绸缎庄’的产业！周家因得罪了二皇子府上一位得宠的管事，被罗织罪名下狱，家产充公！周家老掌柜不堪受辱，在狱中撞墙自尽！其妻女不知所踪，恐己遭毒手！而那温泉山庄…更是京兆府卷宗里挂了号的‘凶宅’！原主人是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史，因上书弹劾二皇子母族侵占民田，全家老小一夜之间死于‘匪祸’！山庄被二皇子府‘低价’购入！这些产业，上面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二皇子送这些给掌柜的，哪里是礼物？分明是催命符！是烫手的山芋！更是…一旦掌柜的收下，就等于默认了这些肮脏交易的合法性，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说是掌柜的指使侵占了这些产业！”
好一个二皇子！好一份“厚礼”！
拉拢是假，嫁祸是真！将沾满血腥的产业强塞过来，既显得大方，又能将丰收阁拖入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泥潭，甚至可能成为他铲除异己的替罪羊！用心之险恶，比之太子妃的毒药，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呵呵…”林小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干涩，如同夜枭啼鸣，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和嘲弄。她笑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秦老和春桃吓得连忙上前。林小满却猛地抬手止住他们。她止住咳嗽，抬起手，用指腹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苍白的脸上，那双眸子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剧毒的寒星！
“好！很好！”她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一个想用毒药无声无息地送我上路，一个想用带血的产业把我绑上断头台！皇家的‘恩典’，果然不同凡响！”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盒子，如同在看两坨肮脏的垃圾。“书玉。”
“属下在！”
“太子妃的‘九转还魂丹’和血线参，用最好的锦盒装起来，附上秦老亲笔所书的药理相冲之警示，外加一份…嗯，就说我林小满福薄命贱，无福消受宫中圣药，恐辜负娘娘美意，反污了灵药，特此璧还。言辞务必恭敬，充满‘感激’与‘惶恐’。”林小满的指令清晰而冰冷。
“是！”宋书玉眼中精光一闪，明白了林小满的意图——用最恭敬的方式，把毒药和警告一起送回去！打脸！无声却响亮！
“至于二皇子这份‘厚礼’…”林小满的目光落在那几张沾血的契书上，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把这三间铺面和温泉山庄的所有权纠纷、命案卷宗摘要，连同这份‘赠予契书’，找几个可靠的、嗓门大的说书先生，让他们好好润色润色，务必‘绘声绘色’、‘感人肺腑’。地点嘛…就在西市那三间铺面门口，还有…二皇子府斜对面的茶馆！记住，要‘不经意’地透露，这些东西，是二皇子殿下‘体恤’我林小满，特意‘赠予’我养病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想用带血的产业污我名声，拖我下水？我就把这些肮脏彻底摊在阳光下，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二皇子殿下“体恤”商贾的“厚礼”下面，埋着多少无辜者的白骨！让这“恩典”，变成烧向他自己的烈火！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宋书玉精神大振，眼中闪烁着兴奋和钦佩的光芒！掌柜的这一手，太绝了！
“等等。”林小满叫住了他，目光转向秦老，“秦老，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批我们之前培育的、品相最好的‘玉晶米’和‘灵泉银针茶’？”
秦老愣了一下，点头道：“是，还有不少。都是准备供应宫里和顶级贵宾的珍品。”
“挑最好的，分成两份。”林小满的声音恢复了那种近乎冷漠的平静，“一份，送给魏征明魏大人府上。附上我的手书，只说感谢魏大人为京城商界除害，匡扶正义，区区薄礼，聊表心意。另一份…”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送给…御史台左都御史周正清周大人。手书同样，感谢周大人主持三司会审，为国锄奸。”
魏征明是扳倒聚香楼的急先锋，刚正不阿，值得结交。而周正清…这位在肃亲王倒台时第一个跳出来弹劾的都察院大佬，看似清流领袖，实则立场微妙。太子？二皇子？还是…另有所图？送他一份无法拒绝的“薄礼”，既是试探，也是…将水搅得更浑！让这些清流大佬的目光，也投注到丰收阁这片漩涡中来！
宋书玉瞬间领会，重重点头：“是！属下一定办妥！”
宋书玉带着指令匆匆离去。灵枢阁内再次恢复了压抑的安静。秦老看着林小满苍白如纸却眼神锐利如刀的脸，心中百感交集。这丫头，在如此绝境下，竟还能如此冷静地借力打力，反戈一击！这份心志和手段，实在令人心惊！
然而，林小满的眉头却并未舒展。打发了太子和二皇子的“信使”，只是暂时逼退了明面上的豺狼。真正的危机，往往来自更阴暗的角落。她识海中的黑焰依旧在灼烧，灵泉空间的枯萎感也越发清晰。她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对灵泉的掌控！
就在这时，一首盘膝调息的闲云先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没有看向林小满，而是投向了静室紧闭的窗户，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望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他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丫头…”闲云先生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方才…在你处理那些‘礼物’时，老道的神念…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熟悉的…阴冷波动。”
林小满心头猛地一跳，看向闲云先生：“先生指的是？”
“西山…古墓群的方向。”闲云先生一字一顿地说道，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烁，“那气息…虽然微弱，但老道绝不会认错！是‘影先生’！那个肃亲王手下最诡秘的爪牙！他竟然…还没死透？！而且，那股阴冷波动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与灵泉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混乱与死寂的气息！”
影先生！灵泉同源却相反的气息？！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比蚀魂引更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肃亲王的余毒未清！影先生这个最了解灵泉秘密、也最危险的敌人，竟然在西山古墓死灰复燃？！他想做什么？他身上的那股气息又是什么？！
新的阴影，带着更深的寒意与不祥，如同西山上弥漫的夜雾，悄然笼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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