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城的残雪在黑风中翻涌,如灰烬般的黑雪骤然倾泻,将玄甲军营地染成诡异的墨色。沈星遥伫立在帅帐门口,甲叶上凝结的紫黑色冰晶簌簌作响,后颈与虎符帅印交融的金色战纹突然灼痛,像无数钢针刺入血肉。她下意识攥紧陆昭然的断剑,剑柄上父亲鲜血凝成的纹路渗出温热液体,在寒夜中蒸腾起细小白雾,仿佛是来自幽冥的警示。
“统帅,军医说陆将军的伤…… 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赵毅的声音裹着浓重寒气,这位身经百战的副将此刻肩甲覆满黑雪,却浑然不觉,“暗卫营那边…… 苏砚大人己经三天没露面了。” 沈星遥猛地转身,帐帘上的冰棱应声而落,碎冰划过手背的刺痛,远不及心底泛起的寒意。“苏砚?他不是负责看守幽冥渊的俘虏吗?” 她的声音不自觉拔高,惊得帐中烛火剧烈摇曳。
舆图上幽冥渊的标记在爆芯的烛火下忽明忽暗,沈星遥的思绪被拉回三日前。那封用蛊虫血书写的暗卫密信,“暗卫非卫,心藏祸胎” 八字仿佛还在眼前扭曲。记忆里苏砚温和的笑容,此刻却与信纸上狰狞的血字重叠,令她不寒而栗。就在这时,玄念抱着熟睡的婴儿跌撞闯入,少年蒙着黑布的右眼剧烈颤抖,手中银锁兵符的残片泛着幽蓝微光:“统帅…… 暗卫营的地牢…… 不对劲……”
踏入暗卫营地的刹那,沈星遥仿佛坠入死寂的深渊。及踝的黑雪下,往日肃静的营区弥漫着腐朽气息。巡逻的暗卫士兵步伐机械,空洞的眼神中漂浮着细小蛊虫卵,甲叶上的玄甲军战徽被涂抹成模糊的金色面具。她握紧断剑劈开帐幔,金芒所到之处,黑雪瞬间化作紫黑色蛊虫,在地面爬出蜿蜒轨迹,宛如邪恶的符咒。
“苏砚在哪里?” 沈星遥抓住一名暗卫的手腕,触手的冰冷让她心头一沉。那暗卫的脉搏微弱如游丝,瞳孔里的蛊虫卵正随着呼吸缓缓蠕动。赵毅突然指向地牢方向,那里的黑雪呈诡异的漩涡状堆积:“看!血蛊的征兆!” 沈星遥的脊背发凉,母亲血笺上 “血蛊控心,暗卫易主” 的记载如重锤敲击心脏。地牢铁门半掩,门轴上那枚染血的暗卫令牌,正是苏砚从不离身的信物。
地牢内烛火昏黄摇曳,满地的尸体在黑雪中若隐若现。沈星遥踩着粘稠的血雪前行,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伤口上。那些熟悉的暗卫面孔,此刻永远定格在惊恐的表情,后颈细小的针孔昭示着他们的遭遇 —— 七皇子特有的噬心蛊。玄念突然蹲下,捡起一枚青铜耳钉,背面东陵皇室的缠枝纹在火光中闪烁:“这是…… 苏砚的。”
“他早就背叛了……” 沈星遥的声音破碎,断剑深深插入地面才勉强支撑住身体。虎符帅印迸发强光,照亮墙壁上用精血书写的密语:“双生祭品,缺一不可,暗卫之心,蛊王之门。” 冰窟里七皇子的狂笑在耳边回荡,她终于明白,那些失踪的暗卫、失守的防线,皆是苏砚为蛊王重生设下的局。
冲进苏砚的密室时,沈星遥的呼吸几乎停滞。祭台上十二口黑木小棺整齐排列,棺盖上七皇子的金色面具狰狞可怖,每口棺材都刻着玄甲军暗卫的名字。西周烛台燃烧的不是普通油脂,而是暗卫们的骨髓,青绿色的火焰舔舐着墙壁上的人皮卷轴,上面详尽描绘着暗卫被剥皮的惨状,每一笔都似在剜她的心头肉。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残阳烬雪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星遥妹妹,别来无恙?” 苏砚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身着绣满金色面具图腾的黑袍,手中把玩着银锁兵符的残片,锁身幽蓝光芒正被黑袍缓缓吞噬,“没想到吧?你最信任的暗卫统领,其实是七皇子的胞弟。” 沈星遥的断剑不受控制地颤抖,乱葬岗上苏砚为她挡下毒箭的画面与此刻的背叛重叠,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 她的质问带着哽咽,“玄甲军待你不薄!” 苏砚轻笑一声,走近祭台点燃第十三口棺材:“不薄?我母亲被玄甲军当作蛊王祭品时,你们在哪里?” 棺盖掀开,陆昭然的暗卫令牌静静躺在其中,上面密密麻麻的噬心蛊咬痕触目惊心。
玄念怀中的婴儿突然剧烈挣扎,后颈战徽印记爆发出刺目红光,将黑棺震得西分五裂。沈星遥这才看清,每口棺材里都藏着一颗心脏,表面玄甲军战徽与金色面具相互纠缠 —— 苏砚竟用暗卫的心脏,培育新的蛊王胚胎。
随着苏砚启动祭台机关,十二颗心脏爆射而出,在空中拼凑成巨大的蛊王虚影。沈星遥断剑与虎符帅印共鸣,金芒组成的光盾堪堪挡住攻击,却听见远处帅帐传来陆昭然痛苦的呻吟。玄念突然指向祭台底部:“统帅,蛊王的心脏在下面!”
密道尽头的冰室寒气刺骨,陆昭然被铁链锁在中央冰柱上,胸口伤口不断渗出黑血,气息微弱。苏砚黑袍猎猎作响,举起银锁残片,蓝光与陆昭然的伤口产生诡异共鸣:“沈星遥,用你的血激活蛊王心脏,我就放了他。” 沈星遥望着爱人逐渐涣散的眼神,镜湖边那句 “玄甲军永不背叛” 在耳畔回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婴儿突然挣脱玄念怀抱,跌跌撞撞走向冰柱。后颈战徽印记光芒大盛,与陆昭然伤口共鸣,黑血竟开始逆流。苏砚脸色骤变,毒针如暴雨般射来,却被沈星遥舞出的剑幕一一劈开。当婴儿指尖触到陆昭然伤口,所有冰柱轰然炸裂,无数玄甲军魂魄化作光网,将蛊王虚影牢牢困住。
“不!我的蛊王!” 苏砚怒吼着扑向婴儿,却被挣脱铁链的陆昭然拦住。沈星遥握紧断剑,带着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刺向蛊王心脏。剑刃穿透的瞬间,暗卫们的呐喊、玄甲军的战魂,在冰室中回荡。冰层裂开,阳光倾泻而入,将蛊王虚影化为点点星尘。苏砚的身体在光芒中逐渐透明,临终前,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沈星遥后颈的战徽:“你以为…… 结束了吗?”
黑雪不知何时己经停歇,沈星遥抱着陆昭然走出冰室。营地中,恢复神智的士兵们望着满地暗卫尸体,脸上交织着震惊与悲痛。她将虎符帅印按在陆昭然胸口,金芒流转间,黑血渐渐褪去,那双熟悉的眼睛重新燃起光芒。
“星遥……” 陆昭然的声音虚弱却满是愧疚,“苏砚……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沈星遥用断剑轻轻抵住他的唇:“过去的事,以后再说。” 她望向东方,血色朝阳缓缓升起,与后颈的战徽相互辉映。
玄念捡起银锁残片,锁身突然与婴儿后颈印记融合,化作完整的玄甲军兵符。婴儿咯咯笑着,小手指向营地深处。黑雪之下,半截东陵皇室令旗露出,旗面上的金色面具在阳光下闪烁,仿佛预示着,真正的决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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