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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前途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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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几个值守的小解差。

马汉更是觉得这丢人现眼的一家子让她在小妹王朝面前折了面子,怒火中烧,当即就要下令把这一家子全送去最苦的淘金场!

最后还是那个被打的男人,强忍着屈辱和恐惧,低声下气地说了许多好话求情,马汉才勉强网开一面,只命人将这一家子如垃圾般拖去阴冷潮湿、满是鼠蚁的柴房关押——这么好的屋子,他们不配!

舒琅以为这闹剧终于落幕,终于能得片刻清静。刚想转身回屋,却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她低头。

是那个瘦弱、总是低着头、挨打也不敢吭声的小少年。

此刻,他仰着脸,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大,湿漉漉的,充满了无辜和怯懦的祈求。

“大姐姐……”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令人心软的颤抖,“我妹妹……还有爷爷和小姨,他们都受伤了……柴房……柴房里有好多老鼠……好可怕……我刚才……看见你让人在你们床底下……撒了耗子药……”

他怯生生地、充满希冀地望着舒琅,“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舒琅看着这张苍白瘦弱的脸,看着那双仿佛受尽世间委屈、纯净得不染尘埃的眼睛……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骤然从她心底最深处窜起,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比这西北的夜风,更刺骨!

“阿琅,还在这儿发什么愣?”表叔从屋里出来,看见舒琅独自在廊檐下沉默伫立,神情有些恍惚。

舒琅将那少年索药之事告知。

表叔一愣,脸色变了变,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冲回屋里!一阵翻箱倒柜后——

“没了!昨天咱们刚碾的那包耗子药粉……全没了!”表叔声音发涩,眼底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后怕,“……一小包……就一小包能药倒壮妇的量!”

那孩子……终究还是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现在,无人知晓那一点点的耗子药,最终会落入谁的碗中,灌进谁的喉咙。那点剂量,或许……只够毒死一个成年人。

“表叔,”舒琅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平静,却又带着洞悉的冷意,“你觉得……明天启程时,会少了谁?”

表叔沉默了。他望着漆黑的院落,最终只是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屋了。

那声叹息,己是最好的答案。

舒琅抬起头,目光落在屋檐下。

一只燕子正衔着虫儿,耐心地喂食着巢中叽喳待哺的雏鸟。暖黄的灯光映着这温馨的一幕,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表

叔的选择,与她不谋而合……

小院终于彻底属于他们自己。

经历了这一天的喧嚣与血腥,没人再有闲心去操心别人家的腌臜事。趁着此刻不是饭点,灶间空闲,众人齐心协力,烧起大锅大锅的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

舒家众人趁着这难得的空档,立刻行动起来!灶间这时闲,热水哗哗地烧!

大家伙分工合作,女人帮着打水递毛巾,痛痛快快、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洗去了汗臭,也冲散了沾身的晦气。

最后一个个披散着湿漉漉、水汽腾腾的长发,坐在炕沿、倚着门框,任凭夏日晚风温柔拂过发梢,静待干爽。

舒琅也趁着这难得的安宁时刻,用稀释过的灵泉水,沾湿干净的布巾,一一细细地、温柔地擦拭过每个人额角那象征着耻辱与罪罚的金印。

这泉水经过她的稀释,不会让刺字立刻消失。

但假以时日,多敷几次,那狰狞的印记会渐渐变淡,首至一两年后,几乎了无痕迹——这是她能为家人做的,无声的抚慰。

夏天的西北,太阳落得格外迟。绚丽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他们又为王朝、马汉及其手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之后,舒家众人通力合作,将舒琅买来的食材和灶间掌柜慷慨提供的物料,凡是能加工的,全都变成易于携带的干粮!

灶火通明,炊烟袅袅。

他们抓住时机,将舒琅买来的鲜食、掌柜提供的新鲜果蔬肉蛋,以及得到的腊肉、肉酱、香肠、熏鸡兔……通通处理加工!

袅叔带着袅娜和铁珍在案台前刀光如雪,腊肉切丁,熏货片薄。

王夫、表叔这些手脚慢的,就负责和面烙饼,将面团擀成薄片,在烧热的铁锅上烙出一张张焦香西溢的大饼!

几个少年郎围着案几揉面做锅盔,小面团被拍扁擀圆,抹上香油香料,放进烤炉烘烤。

二哈守着油锅,小心看顾着锅里滋滋作响、红亮的辣椒油。

切碎的咸菜丝在另一个锅里大火猛炒,咸香扑鼻。

至于那些无法存放的鲜肉、鲜鱼——今晚,就是它们慷慨赴宴的时刻!

忙碌的身影在灶间与院里穿梭不息,配合默契,欢声笑语中夹杂着锅碗瓢盆的叮当脆响,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踏实劲儿。

掌柜在门口看了半晌,满眼欣慰。

袅叔今日心情不错,还主动教了他一道温补的药膳,正好对症他家老父的老慢支。

掌柜感激莫名,执意又塞来不少东西:几条油亮紧实的腊肉,一坛酱香浓郁的肉酱,更多的香肠熏鸡熏兔,以及几大包风干的山货菌子。听说有小娃娃,还特意寻了罐澄亮甜润的土蜂蜜。

夜色渐深,小院的喧闹归于平静,只留下食物弥散的温暖香气。

但在不远处的淘金河边——

星星点点的篝火如同鬼眼,在沉沉的夜色中固执地亮着。

叮咛哐啷的淘洗声,麻木的劳作身影,依然不知疲倦地在冰冷的河水里起伏。

有人筛到了半两碎金,压抑着狂喜塞入怀中。

更多人只挖得零星几点砂金,换取明日填肚的几口馕饼。

还有极少数满眼绝望的倒霉蛋——他们的额头还烙着金印,兜里却空空如也,今夜只能瑟缩在冰冷的河滩石缝中。

明日的晨曦与解差的鞭子……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此时,在辛劳与疲惫中沉沉睡去的她们,对自己的命运尚一无所知……

如同这沉沉的夜,浓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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