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余烬重燃
冰冷。
意识仿佛沉在漆黑粘稠的寒潭之底。无边的黑暗包裹着，挤压着，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带来骨头被碾碎般的剧痛和沉重的窒息感。
林婉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遗弃在冰原上的石头。西肢百骸灌满了铅水，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唯有颈间一点微弱却持续的温热，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点余烬，勉强维系着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那点温热……是古玉。
没有空间，没有系统，只有这块陪伴了她两世的玉石，在皮肤下传递着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像母亲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厚重的黑暗。
林婉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泛着柔和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穹顶。光线来源不明，均匀而冷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金属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她躺在一张宽大、冰冷、触感如同特殊合金的平台上，身下铺着厚实的深灰色织物。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回卷。
顶楼！爆炸！巨大的坑洞！“枭”那冰冷死寂的眼神！顾明轩胸前刺目的猩红！赵律师扭曲的手臂！还有……那孤注一掷的传送，刺骨的冰蓝色药剂……
“顾明轩！”林婉猛地想坐起，动作却牵扯到全身的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重重跌回冰冷的平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别动。”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巨大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婉猛地侧过头。
顾明轩就坐在离平台不远的一张金属椅子上。
他换掉了那身被血浸透的深灰色毛衣，穿着一件干净的黑色高领衫，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他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前，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显然每一次呼吸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瞳，此刻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冷静，如同经历风暴洗礼后依旧屹立的寒潭，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散了林婉的剧痛和虚弱！她甚至忽略了颈间古玉那微弱的热度，目光死死锁在顾明轩身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你没事了？！”
“死不了。”顾明轩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异常平稳。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林婉的关切。“那东西……效果很强，也很霸道。感觉像是……把五脏六腑都拆开重组了一遍。”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骨头断了几根，内脏有挫伤，但命保住了。剩下的，需要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婉身上，带着审视：“你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失血过多。能醒过来，算你命硬。”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后怕？
林婉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但她顾不上这些。
“赵叔呢？”她急切地问。
“在隔壁。”顾明轩朝旁边一道紧闭的合金门示意了一下，“手臂骨折，失血，加上传送时的巨大压力，伤势不轻，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用了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顿了顿，补充道，“这里的医疗条件，远超普通医院。”
林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丝。人都在，都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巨大的疲惫感再次袭来，她靠在冰冷的平台上，大口喘息，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目光扫过这个空旷、冰冷、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地下空间。巨大的屏幕，精密的仪器，内嵌式的医疗柜……一切都提醒着她顾明轩身份的不凡和这里的超然。
“这里……安全吗？”林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顶楼那巨大的坑洞和“枭”最后那如同诅咒般的冰冷眼神，依旧盘踞在她心头。
“暂时安全。”顾明轩的声音很肯定，“‘云栖7号’的防护等级是最高级，外层伪装和防御系统足以应付绝大多数麻烦。‘枭’……”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锐利，“他受了重创。那种程度的能量失控反噬，就算不死，也绝对需要时间舔舐伤口。短时间内，他无力再组织像顶楼那样的袭击。”
重创……林婉想起“枭”右眼爆开的血洞和半边身体扭曲崩解的恐怖景象。那柄青锋刺……是她和顾明轩在绝境中联手完成的致命一击。
“王伟忠……”林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冰冷的恨意，“他怎么样了？”
“死了。”顾明轩的回答异常简洁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空间湮灭的核心区域，没有任何碳基生命能存活。尸骨无存。”他顿了顿，补充道，“周皓和苏瑶，在订婚宴丑闻和后续的舆论风暴后，被警方以涉嫌谋杀未遂（林正鸿）、经济犯罪等多项罪名正式批捕。王伟忠一死，他们背后的保护伞彻底崩塌，翻不了身了。周氏集团股价崩盘，正在被证监会和经侦部门联合调查，破产清算只是时间问题。”
死了。尸骨无存。
林婉沉默着。大仇得报？王伟忠死了，周皓苏瑶入狱，周氏覆灭。可为什么……心头并没有预想中的畅快淋漓？反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冰冷的巨石。王伟忠背后那个如同幽灵般的“枭”，才是真正的元凶！他还没死！他最后那句“等着我的归来”，如同跗骨之蛆，萦绕不散。
还有父亲……母亲……
“我爸……我妈……”林婉的声音干涩，带着巨大的不安。
“林董还在ICU，尚未脱离危险期，但暂时稳定。”顾明轩的声音低沉下来，“医院那边，我己经安排了绝对可靠的人手，24小时保护。你母亲……徐女士在得知老宅佣人被杀和王伟忠的死讯后，情绪受到巨大冲击，目前也在医院静养，情况……不太好。”
父亲命悬一线！母亲身心俱疲！林氏集团群龙无首，内忧外患！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压力瞬间攫住了林婉！她猛地攥紧了拳头，作者“黄昏色泽”推荐阅读《重生后我靠预知爆锤全员恶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周皓苏瑶倒了，王伟忠死了，可林家面临的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因为“枭”的存在和顶楼的惊天爆炸，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林氏，此刻就是一块暴露在饿狼群中的肥肉！董事会那些蠢蠢欲动的“叔伯”们，那些闻风而动的竞争对手，甚至……那些隐藏在暗处、可能被“枭”操控的残余势力，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她必须站起来！必须立刻回去！
“我要出去！”林婉挣扎着想要再次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现在！立刻！”
“就凭你现在这样？”顾明轩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出去送死？还是去给你父母和林氏集团陪葬？”
他站起身，动作因为牵动伤口而微微一顿，但依旧一步步走到平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婉，那双深邃的黑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林婉，清醒一点！你现在的价值，不是拖着这身伤出去当靶子，更不是去ICU门口哭哭啼啼！”
他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婉混乱焦灼的心绪。
“林氏现在是什么局面？董事会那几个老狐狸，刘董，王董，他们被你在董事会上用股权翻盘压下去，会甘心吗？王伟忠和周家倒了，他们失去了一大助力，但同时也失去了制衡！他们会像闻到腐肉的鬣狗，疯狂地扑上来抢夺控制权！林氏内部，人心惶惶，群龙无首！外部，舆论风暴未平，银行催贷，供应商挤兑，竞争对手虎视眈眈！还有……”
顾明轩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林婉的灵魂：“还有那个‘枭’！他虽然暂时退去，但如同潜藏在暗处的毒蛇！他的目标从未改变！玲珑古玉，或者说里面的‘星核’，还有你！只要你还活着，只要古玉还在你身上，他就绝不会罢休！你现在出去，就是把自己和林家最后的希望，一起暴露在明处，任人宰割！”
林婉的脸色在顾明轩冰冷的话语下，一点点变得惨白。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他说得对。残酷，却无比真实。
愤怒、焦躁、不甘……种种情绪在胸中翻腾，最终被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沉静的理智强行压下。
“那……怎么办？”林婉的声音嘶哑，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顾明轩看着林婉眼中那被强行压下的火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他微微后退一步，缓解胸口的压迫感，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的平静。
“养伤。积蓄力量。”他指向旁边一个内嵌式的冷藏柜，“里面有高浓缩营养剂和特效止痛剂，能加速你的恢复。这里的静养环境，外面给不了。”
“然后呢？”林婉追问。
“然后？”顾明轩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冷冽的弧度，“你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让你在重伤未愈、外界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依然能撬动林氏这艘将倾巨轮的支点。”
他走到旁边一个控制台前，手指在光洁的金属面板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巨大的全息屏幕亮起，不再是复杂的数据流，而是切换到了实时新闻界面。
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林氏集团顶楼发生“巨大爆炸事故”的新闻。画面中，巨大的坑洞触目惊心，警灯闪烁，记者围堵，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林氏遭遇恐怖袭击？”、“董事长林正鸿生死未卜！”、“林氏集团陷入空前危机！”……
顾明轩将画面定格在林氏集团总部大厦那标志性的LOGO上。
“爆炸是灾难，也是机会。”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它暂时掩盖了顶楼发生的一切真相，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事故’本身。这给了我们喘息和布局的时间。”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回林婉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你父亲林正鸿，是林氏的定海神针。他倒下了，林氏的天就塌了一半。而你，林婉，订婚宴上的当众翻盘，董事会上股权碾压，己经证明了你绝非池中之物！你是林家血脉，是林正鸿指定的代理人，更是林氏在绝境中，唯一能凝聚人心的旗帜！”
“旗帜？”林婉喃喃重复。
“对，旗帜。”顾明轩肯定道，“但不是让你现在就拖着伤体去冲锋陷阵。你需要一个‘亮相’，一个在合适的时机，以绝对掌控的姿态，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亮相’！告诉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告诉所有关注林氏的人——林家，还没倒！林婉，回来了！而且，带着足以掌控全局的力量回来了！”
他走到平台边，拿起一支放在旁边的、装着淡蓝色液体的金属注射筒，递给林婉。
“特效止痛剂和浓缩营养剂。能让你在短时间内恢复一定的行动力和精力，但只是表象，伤势需要时间愈合。不过，足够支撑你完成一次关键的‘亮相’了。”
林婉接过冰冷的注射筒，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凉意。她没有立刻注射，而是抬头，迎向顾明轩深邃的目光。
“关键亮相……什么时候？在哪里？”
顾明轩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林氏集团，三天后，临时董事会。”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刘董和王董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在你父亲病危、你‘生死不明’的‘最佳时机’，彻底瓜分林氏！”
他微微俯身，靠近林婉，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掌控感。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洋洋得意地准备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
“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是如何在你林婉的手中，被彻底碾碎！”
林婉握着冰冷的注射筒，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能暂时压制痛苦、赋予她虚假力量的东西。顾明轩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战鼓，敲打在她濒临枯竭的心湖上，激荡起一圈圈带着血腥味的涟漪。
三天后。临时董事会。
豺狼环伺，虎视眈眈。
而她，将拖着这身残躯，在顾明轩谋划的棋盘上，作为那枚决定胜负的、染血的棋子，重返战场！
颈间的古玉沉寂着，温润依旧。
余烬之中，一点冰冷的、复仇的火焰，正悄然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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